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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举杯

    洁弟当下觉得自己难过到快要死掉一样。

    眼前的景象像是起雾般,成了朦胧一片。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眨一眨眼,很快就溃堤而下。

    “你这个负心汉!”她握拳,大声吼道。

    “从来没听你讲过有另一半!”她气得跺脚,对无辜的房门又打又踹,不小心踢到脚趾头,马上痛的眼泪直喷出来。

    “痛痛痛!”接着,余怒未消地哭着狂捶枕头,不甘心地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大明星啊!有偶像包袱啊!干嘛不在脸上写清楚!害人家白白喜欢你!去死啦!”

    双手打得通红,她把脸埋进去枕头里,啜泣逐渐转为大哭。

    直到声音沙哑,哭得太阳穴隐隐抽痛,才稍微冷静了些。

    她抬起头,抽抽噎噎地抹着泪,想起过往发生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总是冷若冰霜的态度,才明白他从来没给过自己机会,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作多情,妄想自己有机会能得到他的响应。

    随即意识到,自己根本从来没有机会、没有立场说他“负心”两字,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再次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哭累的她止住了嘶哑的哭声,才发觉泪已干涸。眼睛哭得又热又肿,视线变成狭窄的一道缝隙,都快睁不开眼了。她只好爬起身,想走去客厅拿冰块敷眼。

    “Hi小姐,”雷斯特突然出声,害洁弟吓了一跳。

    “你的眼睛怎么了?是过敏吗?还是被蜂蛰了?”

    “你看得到我?”洁弟好奇道。声音粗哑地像砂纸打磨着木头,连自己听到都觉得陌生。

    “当然,只要有监视器的地方,我就看得到。”

    “监视器?”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却什么都没看到。“在哪里?房间里面装这个干嘛?”

    “位置我不能透露的。原因我不知道,要问Lumière了。”

    情绪低落的关系,她讲话口吻也额外刻薄:“你倒很会推托嘛。”

    过了好几秒,雷斯特才又开口:“这是称赞还是讽刺呢?”

    “当我没说。”她摆摆手,转身从冰箱拿出冰块,再从浴室拿干净的毛巾出来,将它裹着冰块敷眼睛。

    “你在做什么啊?”雷斯特又问。

    “冰敷啊。”她没好气地说。

    “这样有用吗?双眼肿胀的原因是什么?”

    “哭出来的啦。哎呀你问题很多耶。”她不耐烦地回应。

    “为什么哭?”

    “伤心当然哭啦!”

    “为什么伤心?”

    雷斯特像是个孜孜不倦的白目学生,一直抛出问题,也不管被问的人此刻是什么心情。

    “就…唉!”她感慨万千地说:“跟你说,你也不懂。”

    “你怎么判断的呢?”

    “这还用说吗!你又没有谈过恋爱!”

    “那你谈过吗?

    ”雷斯特的问题像是一枝冰冷的箭簇,狠利地刺进洁弟的心脏,她顿时痛心又错愕地语塞。

    “我…没有…”她当即又哽咽了起来,“呜呜呜…都是我一厢情愿…”随之又嚎啕大哭:“哇啊啊啊!”

    “喔,我侦测到你的情绪起伏变大了。”雷斯特的语调依然平稳。

    “也许喝点水能舒缓你的喉咙?”

    “谁要喝水!我要喝酒!把这里最贵的酒都喝光!”她未饮先醉般激动地厉声叫道:“雷斯特,最贵的酒是哪几瓶?”

    “喔,你挡到镜头视线了,请你站到酒柜旁边。”

    她依言让开,在雷斯特的请求下,帮它把其中几瓶酒瓶的标签转正,好让它读取、分析画面。

    她把单价超过一千美金以上的红酒通通取下,搬到客厅。拔开软木塞,就开始直接以口对瓶,一瓶接着一瓶猛灌。

    一开始,她感到全身紧绷的肌肉很快就放松下来,脑袋霎时一片空白,所有悲伤的情绪都一扫而空,只需沈醉在浑身飘然、暖洋洋的感觉之中,当下真是舒畅至极。

    她胡思乱想道:喝酒就是畅快!

    李白说“举杯消愁愁更愁”,他大概是喝到假酒了吧!

    但是,片刻之后,她不仅开始出汗,喉咙还像是被人掐住一般,屡屡喘不过气。

    出于本能,她开始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小姐,我无意打扰你的酒兴,但建议你不要再喝了。你的脸已经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现在嘴唇已经发紫,我认为这是饮酒过量,开始出现急性酒精中毒的症状。”

    就算洁弟想继续喝也办不到。现在觉得又胀又晕,心跳又快又大声,耳膜跟手都像是在跟着心脏的频率震动一样,连酒杯都拿不稳,红酒洒得到处都是。

    她每一次深呼吸,都觉得有东西想从胃袋里窜上来。

    几次都使劲吞咽,想将这东西强压下去。但是一个喘不过气,她的咽喉就失守了。

    等到这股暖意来到她嘴里时,她才发觉这是刚灌下去的酒!她急忙捂住嘴,摇摇晃晃地往厕所冲去。

    幸好厕所的电灯跟这套房的其他空间一样,都是红外线感应的,人一进去就会自动亮起,不需费事去按开关。

    她一见到马桶,高涨的恶心感油然而生,当即不可遏制地大吐特吐起来。没多久,感到肚子消胀了不少,她看着面前马桶里满满的红酒发愣。

    “你还好吗?”雷斯特问道。

    洁弟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动作太大,怕那股阴魂不散的恶心感会害她再次呕吐。

    她到洗脸盆那洗手、漱口,拍了拍胸膛,捧着冷水泼脸,直到作恶的感觉消失,才拿毛巾擦脸。

    当她抬头看着镜子的那一刻,立即感到一阵错愕又难堪。

    她几乎认不出来镜中的自己。

    她满脸发白、憔悴,嘴唇紫黑,鼻子与双眼都又红又肿,简直难看至极。

    “雷斯特,我是不是很丑?”她小声地喃喃问道。心里颇为忧伤。

    “喔,虽然我有眼睛,但是没有美感。”雷斯特又补了一句:“不过以人类的审美观来说,你现在的确是很丑没错。”

    她恼羞成怒地喊道:“你闭嘴啦!讲话跟吴常一样讨厌!”

    一想到那座冰山,她随即又是满腔怒火地骂道:“你个渣男!有对象还邀请别的女生跟你共处一室!死白目!”

    接着语无伦次地说:“对!我一定要跟你女朋友讲!你完蛋了!对!”

    洁弟越走越感到整间套房像艘怒海上的渔船般摇摆不定,她跌跌撞撞地穿过客厅来到门口,手伸向门把,却一直碰不到它;乱挥了几次才总算抓到门把。

    她开门走到走廊,发现这里晃的更厉害,举步维艰,几度摇摇欲坠。耳鸣变得越来越严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提不起劲、迈不开腿。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电梯厅,便一阵天旋地转,立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讲话。

    “什么意思?”那人又说。逐渐清晰的是熟悉悦耳的男性声音。

    但洁弟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声音似乎有点距离,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

    “不确定。根据统计、分析,有60%的可能是因为失恋。”另一个低沉的嗓音传入她耳里。她好像也听过这个声音。

    他们是谁啊?她纳闷地想。

    她撑开了眼皮,随即感受到刺眼的阳光。

    瞇起眼睛,下意识用手遮住光线。

    几秒后,眼睛适应了周围的亮度,她才开始环顾四周。

    是吴常房间里的套房。

    她坐起身,仍旧感到头又昏又沉。

    此时,外面又再次传来一串对话。

    “你再把她上次说的话都播一遍,每段间隔五秒。”

    她总算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是吴常!

    “好的。”雷斯特答复。

    接着,声音转成女人的尖声叫嚷:“你这个负心汉!”

    她心里纳闷道:咦?这是什么八点档的剧情吗?可是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嗯...这声音、口气听起来都满耳熟的耶。是我追过的剧吗?

    “从来没听你讲过有另一半!”那女人继续叫道,声音非常清晰。

    她马上会意过来,当场惊愕地眼睛张着老大,下巴垂垮像是脱臼一般,心想:这该不会是我的声音吧!

    思绪转的飞快,她在一瞬间想起昨晚发生的所有经过,包括失控大哭、灌酒、呕吐和在走廊上晕倒那段。

    想来是雷斯特录下了自己昨晚说的话,现在正在回放给吴常听。

    可恶!雷雷心机好重啊!偷听我讲话就算了,还给我录下来!

    她心里边骂边搥枕头。随即疑惑地猜想:可是,我又是怎么回到这房间的?难道是我记忆错乱?有什么地方漏掉、什么地方自己脑补增生了?

    尚未得到一个结论,客厅便先传来一阵乒乒砰砰的声音,接着洁弟听到自己昨晚的惊呼声从房外传来:“痛痛痛!”

    她双手捂住脸,摇头心想:天啊,真丢脸!

    接着,客厅的喇叭再次响起她语带哽咽,频频破音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大明星啊!有偶像包袱啊!”

    她倒抽一口气,心里呐喊:死定了啦!马上跳下床、冲出房门,想阻止雷斯特继续播下去。

    “干嘛不在脸上写清楚!”客厅的环绕音响忠实地重现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