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余孽兴风战乱起
时光飞逝，距离君心悦神秘东行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四个月，南境的天气早已迈入初冬，百姓们穿上了棉袄，贵妇们披上了貂裘。这个冬天比往年要寒冷得多。
天南城，镇南王府，汀兰别院之中，少了正主也没少了功课，十几年雷打不动照常如旧的名儒私教，倒是便宜了寒苏、云梦、天香、青萝、曦霏、凝眉六位美娇娘，作为世子殿下的贴身女娘怎能空有红袖少书香。
只是现下的光景，可远远比不上世子在府的那三年，世子还会给众人讲述从未听过的故事，可比那天南城的茶楼里说书的来得精彩得多。女娘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打小被收容进府，身份虽是丫鬟，并未遭受半分苛待，模样身材极好的这六个，老夫人更是从小精心将养，就备着给孙子做通房丫鬟，吃穿用度上也比普通的官宦家妇人还要好些。
毕竟二爷早年沙场上受了重伤，失了武艺，也没了生育的能力，不愿耽误人家姑娘，孑然至今。大儿子又远在北疆，这君氏满门可就一滴血脉，多多益善的开枝散叶可是老夫人的心头大事，没成想，这混小子竟然跑去了北疆，老夫人知晓后可谓是既担心又气恼，久久不能释怀。
晚课结束，众女娘辞别儒师，正欲去老夫人房里侍候，年纪最长的凝眉却被田管家叫住了：“二爷召你去趟万千殿！”，观其脸色似乎有些严肃。
凝眉波澜不惊，只是交代了一下一众丫头先去老夫人那儿侍候着，不必等她。便随田管家离去，一路上双手不禁紧了一紧，暗自捉摸莫不是世子又神机妙算了？
“听说，是北面晋安王反了，纠集了数位南境勋爵，汇集了数十万旧朝余孽叛军，眼下已然攻占了旧、沙壶、红河、文山、樾析、曲六州之地，连屠十三城，马上便要打到大新地界了，还有数十万计的大批流民涌入了我们天南十三州....”田管家掌灯引路，缩着脖子。一路上大致给凝眉聊了一下事情的原委，接而神秘说道：“殿里，还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秘客人，不知道与二爷聊些什么..”
行至殿外，恰见天南城内几大氏族家主急急的打道回府，一路唏嘘。想必事态严重到了相当的程度，除开府之初，封地各大氏族应邀前来以外，这应该是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请外人入府。
“凝眉丫头，我便在殿外候着吧，你自个儿进去吧”，行至殿门，田管家轻声说道，又紧了紧棉袖。凝眉轻轻点头，转身进殿。田管家则静立门口候着。
进殿一看，二爷背向肃立，目光一直放在大夏南境舆图之上。左侧几案，坐一老者，快速的翻越着一摞摞账本，此人乃是王府账房，赵管事。核算账目向来心算，从未有差，商贾出身的赵管事早已练就这一身本领，被府里人称叫金手赵。
而右侧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青袍老者，正悠然品茶，并未与二爷没有说话，身上自然的散发出一股说不清的神韵。
“婢子凝眉，见过二爷”凝眉近前躬身一礼。
“凝眉来了，王府不讲虚礼，坐下说吧”君鸿远转过身，两袖素袍无风自鼓，似有一种王霸之气展露，眉宇之间没有太多表情。
凝眉不知如何称呼那位老者，便侧身颔首行了一礼以示礼节。又转向二爷回了话：“凝眉还是站着回话的好，二爷召我前来，想必定是有关于世子的事要问的。”
今日有故友到访，浅谈之下，君鸿远已然是瞧出了君心悦的活动痕迹，此刻召凝眉前来，无非也是再探一探那个让人捉摸不透混蛋小子的底，看看是否会有意外收获。
“世子离府之时，曾有交代，若无要事则静待归来。若南境突起战乱，可将此信交予二爷”凝眉说罢，袖中取出一信，屈身双手恭敬呈上。
君鸿远拿过书信，封面上书“二叔亲启”四字，拆开一看，只得寥寥几行潦草行书：“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熬过悲怆凛冬，自见雪尽花开。南境若有叛祸，侄有一物，藏与揽湖佛龛，或解燃眉之急。”
君鸿远眯起眸子，瞟向凝眉的眼里透着审视：“如此说，世子所谋，你皆是早已知情？”
凝眉微笑着躬身应是，眼神却不敢直视君鸿远。
君鸿远亦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平淡道：“罢了，事已至此，你速去揽湖亭将佛龛所藏取来”，后者如蒙大赦，告退离去。
良久，赵管事总算是看完了账目。起身毕恭毕敬的回禀道：“二爷，境内所有府库，储粮有谷稻四十四万石、黍米二十八万石、白面十二万万石、大豆六万四千石，吉金一万两千两、白银六万三千两、粗布十二万匹、麻布四万七千匹、绸缎两万二千匹....”这些便是整个天南十三州能调动的所有财产了。
听着金手赵念出的数字，君鸿远眉头深皱。
作为封地掌事，这些财帛听着很多，实际却少得可怜。天南十三州九十六万人口，要是打起仗来，光是粗粮吃一天就得吃掉两千两银子，三个月便是十八万两白银！还不算过冬的被服和战争的额外花销。
而各个府仓的这些财帛，完全就是为了应对接下来这个寒冬而提前储备的，天南全境都只能勉强撑到开春，如果再涌入数以三十万计的流民，这点家底压根就不够吃的！
更头疼的是，天南十三州的出口，都被四十多万叛军截断在幽邑关以北，即便有钱，物资也无法贸易进来。所以摆在君鸿远面前的是两大难题，一是流民入天南乱十三州封邑，二是如何北出幽邑关，打通与中原、东境的贸易通道，要不然撑不到来年开春就会饿死！
而天南城还养着十万赤血军，幽邑关一万驻城步军加一千骑军，天南城四千驻城军，十三州一百九十二镇衙役一万二千六百人，以及镇南王府侍卫营。这些人马在战时，每一天的花销都是天价！
天南十三州这么贫瘠的地方，论攻城掠地，任谁来他君鸿远都不惧，但最怕的便是道路断绝，物资尽绝。叛军匪首自然不会蠢到同威名赫赫赤血军的鬼智交锋，所以连屠十三城，驱逐三十万流民入天南，一石二鸟！阴狠至极的疲君之策！
“这一石二鸟的疲君之局如何破之？魏均之流不过武夫尔？哪来这样的阴狠之策？”君鸿远似笑非笑的说道，暗自思忖着。
“疲君之计？那你焉知非是富君之举？天南十三州，缺的不就是生民？魏均一下给你迁来三十万，你还不得请他喝酒？”陆彦风呵呵一笑，撇向君鸿远的眼神充满挑衅。
“哈哈哈，老鬼头你这一肚子坏水哪学的？是不是君心悦那小混账？”君二爷开怀大笑，那位才名惊天的悦欣骏，悦公子，将名字倒过来念不就是君心悦么。
两个老友彼此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不多时，凝眉已然抱来一大堆图纸，还有一封极为厚实的书信。
仅仅是看了图上的极少的信息，便关联起事件的所有枝节，君鸿远不由得对这个自己捉摸不透的侄儿又高看了一眼，转而眼里闪着精光将那一沓书信仔细看来，越看越是震惊，这么毫无关联，不起眼的繁枝末节这小子是如何能联想到一起，又做出精准判断的呢？
从留下的这些东西看来，起码是一年以前便有的准备，除了扶摇城的惊险境遇没有预言之外，几乎其他的判断都精准的对上了。君二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心念一动，这执行富君之举的人选，不就正在眼前么？
随即，君鸿远将书信递给陆彦风一观，顺手又将一个锦盒奉上，笑道：“此乃王府印信，后面老兄你定能用上，另外我再遣悦儿院里那六位丫头随你一同北上悠州，从赤血军调八大朗将供你驱使，方便你们行事”
“哼！”陆彦风看完书信，嘴角一抽，哼了一声，说道：不就是想着凭白使唤我这糟老头子么？”白了君鸿远一眼，继而说道：“魏均驱三十万流民入天南，必是已然对上了皇室那五万充州御南军，又忌惮你算无遗策罢了。战火已至大新，幽邑关定然需要你亲自去坐镇了，何时出发？”
“今晚便走！”君鸿远目光坚定，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了某种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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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镇南王府三驾马车在王府两百侍卫的拱卫之下，出了天南城，一路向北骑行直奔悠州。
而四十年前扶摇城九天楼副楼主医仙陆彦风，此刻已然摇身一变，成了镇南王府牧南左御史兼十三州道兵备总签。
车队行进了五日，还尚需两日才能到达悠州，却也开始陆续看见大批逃难而至的流民身影。
队伍随着愈往北走，遇上的流民就越多，只见这些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衣不蔽体，鼻涕横流，模样好不凄惨。简直跟流浪的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听闻到沿途不绝于耳的哀声，车上一众女娘纷纷一掀车帘，却惊见那一幕幕触目惊心！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竟是那么寒冷！
天南城，镇南王府，汀兰别院之中，少了正主也没少了功课，十几年雷打不动照常如旧的名儒私教，倒是便宜了寒苏、云梦、天香、青萝、曦霏、凝眉六位美娇娘，作为世子殿下的贴身女娘怎能空有红袖少书香。
只是现下的光景，可远远比不上世子在府的那三年，世子还会给众人讲述从未听过的故事，可比那天南城的茶楼里说书的来得精彩得多。女娘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打小被收容进府，身份虽是丫鬟，并未遭受半分苛待，模样身材极好的这六个，老夫人更是从小精心将养，就备着给孙子做通房丫鬟，吃穿用度上也比普通的官宦家妇人还要好些。
毕竟二爷早年沙场上受了重伤，失了武艺，也没了生育的能力，不愿耽误人家姑娘，孑然至今。大儿子又远在北疆，这君氏满门可就一滴血脉，多多益善的开枝散叶可是老夫人的心头大事，没成想，这混小子竟然跑去了北疆，老夫人知晓后可谓是既担心又气恼，久久不能释怀。
晚课结束，众女娘辞别儒师，正欲去老夫人房里侍候，年纪最长的凝眉却被田管家叫住了：“二爷召你去趟万千殿！”，观其脸色似乎有些严肃。
凝眉波澜不惊，只是交代了一下一众丫头先去老夫人那儿侍候着，不必等她。便随田管家离去，一路上双手不禁紧了一紧，暗自捉摸莫不是世子又神机妙算了？
“听说，是北面晋安王反了，纠集了数位南境勋爵，汇集了数十万旧朝余孽叛军，眼下已然攻占了旧、沙壶、红河、文山、樾析、曲六州之地，连屠十三城，马上便要打到大新地界了，还有数十万计的大批流民涌入了我们天南十三州....”田管家掌灯引路，缩着脖子。一路上大致给凝眉聊了一下事情的原委，接而神秘说道：“殿里，还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秘客人，不知道与二爷聊些什么..”
行至殿外，恰见天南城内几大氏族家主急急的打道回府，一路唏嘘。想必事态严重到了相当的程度，除开府之初，封地各大氏族应邀前来以外，这应该是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请外人入府。
“凝眉丫头，我便在殿外候着吧，你自个儿进去吧”，行至殿门，田管家轻声说道，又紧了紧棉袖。凝眉轻轻点头，转身进殿。田管家则静立门口候着。
进殿一看，二爷背向肃立，目光一直放在大夏南境舆图之上。左侧几案，坐一老者，快速的翻越着一摞摞账本，此人乃是王府账房，赵管事。核算账目向来心算，从未有差，商贾出身的赵管事早已练就这一身本领，被府里人称叫金手赵。
而右侧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青袍老者，正悠然品茶，并未与二爷没有说话，身上自然的散发出一股说不清的神韵。
“婢子凝眉，见过二爷”凝眉近前躬身一礼。
“凝眉来了，王府不讲虚礼，坐下说吧”君鸿远转过身，两袖素袍无风自鼓，似有一种王霸之气展露，眉宇之间没有太多表情。
凝眉不知如何称呼那位老者，便侧身颔首行了一礼以示礼节。又转向二爷回了话：“凝眉还是站着回话的好，二爷召我前来，想必定是有关于世子的事要问的。”
今日有故友到访，浅谈之下，君鸿远已然是瞧出了君心悦的活动痕迹，此刻召凝眉前来，无非也是再探一探那个让人捉摸不透混蛋小子的底，看看是否会有意外收获。
“世子离府之时，曾有交代，若无要事则静待归来。若南境突起战乱，可将此信交予二爷”凝眉说罢，袖中取出一信，屈身双手恭敬呈上。
君鸿远拿过书信，封面上书“二叔亲启”四字，拆开一看，只得寥寥几行潦草行书：“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熬过悲怆凛冬，自见雪尽花开。南境若有叛祸，侄有一物，藏与揽湖佛龛，或解燃眉之急。”
君鸿远眯起眸子，瞟向凝眉的眼里透着审视：“如此说，世子所谋，你皆是早已知情？”
凝眉微笑着躬身应是，眼神却不敢直视君鸿远。
君鸿远亦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平淡道：“罢了，事已至此，你速去揽湖亭将佛龛所藏取来”，后者如蒙大赦，告退离去。
良久，赵管事总算是看完了账目。起身毕恭毕敬的回禀道：“二爷，境内所有府库，储粮有谷稻四十四万石、黍米二十八万石、白面十二万万石、大豆六万四千石，吉金一万两千两、白银六万三千两、粗布十二万匹、麻布四万七千匹、绸缎两万二千匹....”这些便是整个天南十三州能调动的所有财产了。
听着金手赵念出的数字，君鸿远眉头深皱。
作为封地掌事，这些财帛听着很多，实际却少得可怜。天南十三州九十六万人口，要是打起仗来，光是粗粮吃一天就得吃掉两千两银子，三个月便是十八万两白银！还不算过冬的被服和战争的额外花销。
而各个府仓的这些财帛，完全就是为了应对接下来这个寒冬而提前储备的，天南全境都只能勉强撑到开春，如果再涌入数以三十万计的流民，这点家底压根就不够吃的！
更头疼的是，天南十三州的出口，都被四十多万叛军截断在幽邑关以北，即便有钱，物资也无法贸易进来。所以摆在君鸿远面前的是两大难题，一是流民入天南乱十三州封邑，二是如何北出幽邑关，打通与中原、东境的贸易通道，要不然撑不到来年开春就会饿死！
而天南城还养着十万赤血军，幽邑关一万驻城步军加一千骑军，天南城四千驻城军，十三州一百九十二镇衙役一万二千六百人，以及镇南王府侍卫营。这些人马在战时，每一天的花销都是天价！
天南十三州这么贫瘠的地方，论攻城掠地，任谁来他君鸿远都不惧，但最怕的便是道路断绝，物资尽绝。叛军匪首自然不会蠢到同威名赫赫赤血军的鬼智交锋，所以连屠十三城，驱逐三十万流民入天南，一石二鸟！阴狠至极的疲君之策！
“这一石二鸟的疲君之局如何破之？魏均之流不过武夫尔？哪来这样的阴狠之策？”君鸿远似笑非笑的说道，暗自思忖着。
“疲君之计？那你焉知非是富君之举？天南十三州，缺的不就是生民？魏均一下给你迁来三十万，你还不得请他喝酒？”陆彦风呵呵一笑，撇向君鸿远的眼神充满挑衅。
“哈哈哈，老鬼头你这一肚子坏水哪学的？是不是君心悦那小混账？”君二爷开怀大笑，那位才名惊天的悦欣骏，悦公子，将名字倒过来念不就是君心悦么。
两个老友彼此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不多时，凝眉已然抱来一大堆图纸，还有一封极为厚实的书信。
仅仅是看了图上的极少的信息，便关联起事件的所有枝节，君鸿远不由得对这个自己捉摸不透的侄儿又高看了一眼，转而眼里闪着精光将那一沓书信仔细看来，越看越是震惊，这么毫无关联，不起眼的繁枝末节这小子是如何能联想到一起，又做出精准判断的呢？
从留下的这些东西看来，起码是一年以前便有的准备，除了扶摇城的惊险境遇没有预言之外，几乎其他的判断都精准的对上了。君二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心念一动，这执行富君之举的人选，不就正在眼前么？
随即，君鸿远将书信递给陆彦风一观，顺手又将一个锦盒奉上，笑道：“此乃王府印信，后面老兄你定能用上，另外我再遣悦儿院里那六位丫头随你一同北上悠州，从赤血军调八大朗将供你驱使，方便你们行事”
“哼！”陆彦风看完书信，嘴角一抽，哼了一声，说道：不就是想着凭白使唤我这糟老头子么？”白了君鸿远一眼，继而说道：“魏均驱三十万流民入天南，必是已然对上了皇室那五万充州御南军，又忌惮你算无遗策罢了。战火已至大新，幽邑关定然需要你亲自去坐镇了，何时出发？”
“今晚便走！”君鸿远目光坚定，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了某种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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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镇南王府三驾马车在王府两百侍卫的拱卫之下，出了天南城，一路向北骑行直奔悠州。
而四十年前扶摇城九天楼副楼主医仙陆彦风，此刻已然摇身一变，成了镇南王府牧南左御史兼十三州道兵备总签。
车队行进了五日，还尚需两日才能到达悠州，却也开始陆续看见大批逃难而至的流民身影。
队伍随着愈往北走，遇上的流民就越多，只见这些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衣不蔽体，鼻涕横流，模样好不凄惨。简直跟流浪的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听闻到沿途不绝于耳的哀声，车上一众女娘纷纷一掀车帘，却惊见那一幕幕触目惊心！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竟是那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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