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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吉利的树

    时至立冬,北方迎来了一场大雪。

    飘飘洒洒的雪花铺天盖地席卷整个北方,目光所及,皆是白色。

    大清早,皇都古道之上,被积雪压弯的树影之间,一行十来个人骑马迎着风雪急向皇都而去,身后扬起一路雪花。

    人马还未行至城门口,这里已经站满了人,清一色的羽翎卫将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金色祥龙的刺绣华盖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梁帝一身黄袍站在华盖之下,手拿一梅花形做工精巧手炉,龙袍上的刺龙栩栩如生,仿佛要腾空而起。

    梁帝后分别站着李文詹,李文成,李文宇,以及李文浩四位皇子。

    再往后,依次文武百官皆列在其后,面色严肃,和梁帝朝着路的尽头张望。

    “魏婴,大皇子人怎么还没到?”梁帝哈出一口白气,朝着身边手里同样拿着精致暖炉的贴身太监问道。

    魏婴躬了躬身子,似乎也有些着急,他往前走了几步,踮起脚尖极力望向路的尽头,试图看的更远。

    这时候,只见两人骑着两匹劲马出现在视野当中,紧接着后面出现更多的人骑着劲马陆续出现在视野之中。

    “来啦来啦!”魏婴拖着尖尖的嗓音冲着梁帝高呼。

    所有人皆抬首观看,人群似乎也变得热闹起来,开始有人窃窃私语,隐约可辨人群中传出“来了”“终于来了”之音。

    李文宇站在人群中观望,显然前面的两匹快马上的人不是众人所等,大抵是在前面探路的。

    不多时,这群人已经到了跟前,所有人翻身下马,果然从后面的人群中走出一人,风风火火气度非凡,高挽发髻来到最前,走到梁帝身前跪下。

    “孩儿来迟,让父皇久等了!”李文睿向梁帝行跪拜之礼。

    “睿儿免礼,一路劳顿,快快起来随父皇回宫庆祝。”说着拉起李文睿,二人同乘六驹龙撵回宫。

    龙撵镶满金银玉器,珍珠宝石,并且雕龙画凤,在白雪中光彩夺目,尽显奢华。

    四位皇子跟在车驾后面,李文宇注意到,二皇子李文詹面色铁青,嫉恶如仇的盯着走在前面的龙撵,灼热的目光仿佛要点燃前面的车驾。

    反观李文成,却甩着袖袍,走的悠然自得,年纪很小的李文浩,李文宇看他的时候,他正在认真的踩着地上的积雪。

    他又往后望去,后面的大臣有的精神饱满慷慨激昂,有的懒懒散散双手插袖。他注意到极王爷被一大群百官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宛如散步,再看大学士左优良,同几个文官走在一起,略显清凉。

    大皇子求学归来,梁帝亲自出城迎接,无论其余皇子,还是文武百官,除了梁帝的龙撵,所有人都是步行随之,重视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事虽有人不满,但都是咽在了肚子里,谁都可以看出,大皇子成为皇帝的接班人已经是铁板钉钉,虽然今日如此大礼不合乎常理,但是对于将来的主子,非不能讨好但也无需去招惹。

    由整个大梁帝国高层组成的人形长龙,绵绵延延直朝着皇宫紫宸殿而去。

    紫宸殿,酒宴已经设好,皇后娘娘领着皇贵妃,贵妃等后宫宠妃早已经在东西暖阁等候。

    大宴从巳时正点持续到午时末,整整三个时辰。

    席间除了歌舞助兴,李文睿讲了很多自己求学时期的见闻,满朝文武争相敬酒祝贺。

    李文宇喝了几杯酒出来,恰好看到大皇子不知何时也出来站在一棵歪脖子景松树下。

    “皇兄,方才还见你在席间,怎么一转眼却已经到了这里?”李文宇走过去,见李文睿面色泛红,看来美酒佳酿饮了不少。

    李文睿回头,怔了一下,仿佛没有料到这么快就有人跟来,待看清来人是正是曾经关系颇好的四弟,讪讪笑道:

    “里面又闷又热,喧嚣的让人头疼,还是这里清净点,一下让人清醒了不少,对了四弟,你怎么也出来了?”他转身作答并反问道。

    “我也和皇兄一样,出来透透气,里面人多,太闷了!”说着伸手去抚摸前面的歪脖子景松。

    高出二人半身的景松被种植在庭前的花坛之中,枝干被人工回转扭曲过,犹如蟠龙而上伸展出来,顶上的枝叶茂盛,形成伞状,此时在积雪的覆盖下宛如一个绿底白顶的盖子。

    “松柏本挺拔,人们却为了一己贪欲,专制造这病态之美,得眼前之美而失栋梁!”李文睿观松柏有感,不禁说到。

    “皇兄说的是,不过以我之见,挺拔是材,病态之美亦是材,虽不可用做栋梁,却也是千姿百态成了稀有之物,让人见之便心生欢喜,这种材亦难得一遇!”

    “妙妙!四弟一席话,胜我去读那三年书,惭愧。”说着一拍李文宇肩膀。

    “皇兄文韬武略,这次回来深的父皇器重,日后定委以重任,小弟只是谬论,皇兄就不要过谦了。”

    “哈哈哈,何以担得重任,过些时日,我想着去蜀地云游一番,巴山蜀水,风骨以道,后有儒家。自古文人多入蜀,即使望不到项背,也想随波逐流一番了却心愿。”

    李文睿正说的正起劲,似乎想起来什么,将早已云游的思绪收了回来问道:“对了,听说四弟要去随军历练了,下午便启程?”

    “皇兄有所不知,父皇从天演宫求得,今日白虎、天牢、玄武、勾陈、天刑、朱雀六神值日,乃百年不遇黑道日,虽民事避讳,却是出征天选,如未时正点出征,必得胜利!”

    “哦,果真如此灵验?万一……”李文睿话还没说完,李文宇一急,直接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嘘!皇兄才刚回来,莫得胡说乱了避讳,走,多年未见,我们再去喝两樽酒。”说着便一手去拉李文睿胳膊。

    李文睿一拍脑门,“差点犯了糊涂,多亏四弟提醒,这些年甚是想念四弟,走走走,我们再去喝两樽!”李文睿顺着李文宇二人互相搀扶着又走了进去。

    李文成拿着酒杯站在不远处听二人谈论,本想过去一起和久违的皇兄打个招呼,但是听到什么栋梁之材病态之美云云,愣是没有听懂,便一直驻足至此,听二人闲聊。

    待李文睿李文宇走后,李文成走了过去,他站在歪脖子树下,触了触树干,树枝轻摇,一团雪不堪重负掉了下来,恰好跌入李文成脖颈之中,李文成脖子一缩打了个寒战。

    “果然歪脖子树下不吉利!”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