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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织银圣山

    密银林中,迷雾深处。

    偌大的山林静悄悄,如死一般的沉寂,透着莫名的诡异,雾气下沉,不再是仅仅徘徊于树梢枝头,而是往众人头顶压落,像是塌下来的天空。

    此处,已是彻彻底底的原始老林,人迹罕至,荆棘丛生,只因阴蓝教一行人的到来,才稍稍出现了一点生机。

    包括翟世修在内的阴蓝教众修纷纷放出了自己的法器,飞剑盘绕,宝光频闪,所过之处,荆条、乱枝皆被扫除一空。

    茫茫白雾虽然压制了法力与神识,但劈砍一些乱枝乱叶,也费不了多大的劲,且炼气一道的修士在返虚境之前,若无法器与法力傍身,肉身之羸弱,与寻常凡人没什么不同。

    也正因如此,在用木剑破掉张定云的金符过后,许时轻而易举地就能取了一位通玄境修士的性命。

    许时同香扶、吴山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没有法器开路,又要打头阵又不能绕路,到现在虽然没有受伤,但一身也是脏兮兮的,颇为狼狈。

    从被俘到现在,他们已经经历了一个夜晚,适时透过头顶层层迷雾,依稀可见晨曦喷薄,让白雾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也是不久前,一行人路过了那万千煞兽的聚集之地,同时也是张定云身死之地,那操控万千煞兽的尸骸还没有回来,或许以后也不会回来,张定云的尸首也消失无踪,只留下了那些他生前辛苦收集用来炼制百煞幡的材料,便宜了他的这些同门师兄弟。

    “原来你与圣山之间还有这等渊源,怪不得赐福那日,你格外与众不同。”许时压低了声音,身后虽然是浩浩荡荡的阴蓝教众,但他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相同的声音,武者内炼己身,凭耳力就可以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而炼气一道的人在返虚境之前肉身并没有蜕变,所谓五感超凡,凭借的无外乎是神识之助而已

    香扶目不斜视,冷冰冰地说道:“现在你知道了。”

    许时知道她还是闹情绪,心里固然可能已经认同了吴山的话,但面子上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更何况现在三人成了阶下囚,已是身不由己,他暗叹了一口气,道:“知道还不如不知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部主吉人自有天相,加上天祭祀与族长,这两位联手执掌厝西这么多年,岂是说倒就倒的?这阴蓝教与地祭祀他们狼狈为奸,是敌非友,我们在这里与他们周旋,难道就不是帮你阿爸的忙了?”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不想部主为你担心,为你分神,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做的其实不止这么一点?”

    “退一步说,吴队不随我们走,我们回去了又能如何?除了死在一起,其他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香扶一字一句听着,虽不说话,但逐渐柔和的脸庞却说明她已经把许时讲的道理听进去了。

    一旁的吴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子劝女孩还真有一套。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想不想,三位都到这里了,又何必置气呢?”翟世修不知何时赶了上来,这位阴蓝教的掌符人说话总是温温吞吞的,一个古朴的烛台悬浮的他身旁,其上燃着的不是火烛,却是一张吞吐着蓝色神光的符纸。

    那符纸似永远也燃不尽一般,任凭蓝焰侵蚀,依然是原先的长短大小。

    在阴蓝教中,掌符之位只在掌教之下,这位翟世修本身也是返虚境的修士,肉身已不同下境界的法修可比,对于许时与香扶的谈话,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三人都不理他,翟世修却也不恼,抬手在烛台上轻轻一点,那团包裹着符纸的蓝色火焰立时更旺了几分,散发出的光芒也将四人都给笼罩了进去。

    “说实在话,我们本意也是不想掺和进他族的事务中去的,与地祭祀、与五部合作都是不得已的事情,若是早知道进入织银山必须要圣女您首肯,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不是敌人,而是盟友了。”

    翟世修话语中颇为惋惜,接着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矛盾,所以从根本上讲也不算什么敌人,许小友与郡主不必说,吴队这次赶赴木里厝是为阴蓝教,也不是为我翟世修。”

    吴山放慢了脚步,道:“翟掌符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改邪归正,投靠朝廷吗?”

    翟世修却避而不答,话锋一转道:“上面那些人心有顾忌,不敢全力出手,只能派我们这些小兵小虾来打头阵,这织银圣山被厝西族守了千年万年,其中的凶险无人知晓,若我们现在还内斗,不能团结一致,此行怕是凶多吉少啊。”

    因为这一番意料之外的对话,众人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待到白雾被镀上的那层金边消失不见时,一行人终于看到了一块界碑,界碑上爬满了藤蔓与青苔,在翟世修的示意下,一位阴蓝教弟子上前以飞剑小心地将藤蔓挑开,众人这才能看清界碑的真实模样。

    古老、破旧,这两个词汇用来形容一块矗立在这可称是天涯海角之地石碑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这石碑约莫一人高,其上除了有四个一眼就能看到的打字外,在右下角还有几行小字。

    看清碑面的刹那,许时就不禁眼皮一跳。

    “跬步千里”

    此四字所用的文字,与那日如兆南时看到的那块写有“见者下马”的石碑一样,同是古厝西文,而右下角的却是九州的文字,书曰:神游万里,兴之所至,提笔记之,有缘者观。

    许时抬起头飞快的扫了一圈,见众人皆凝视着石碑上的文字,唯独香扶一人神色有异,似也是看出了些不同。

    “郡主,这四个字写的是什么?”

    出发前,翟世修也做了一番准备,还特地了解学习了厝西族的文字,但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却又不是仅凭读书就能了解的,都是香扶为众人解难释疑。

    如路上遇到的几具白骨,香扶便解释说是宗祀所的苦修士坐化而成,这织银山对于虔诚之人来说是当之无愧的圣山,在此朝圣悟道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遇到看不懂的文字,翟世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香扶。

    香扶指着石碑,一字一顿道:“云上织银。”

    许时看了她一眼,见这姑娘神色淡然,似乎真认出的就是这四个字。

    “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这里便是织银山的入口了,郡主果真是祥瑞之人!”

    翟世修与他带领的阴蓝教众都十分欢喜,加上这一路行来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大家的戒心便都淡了许多,对这次入山寻宝信心满满。

    香扶淡淡一笑,道:“那就随我入山吧。”

    过了界碑,又行出数里,一股冷意突然袭来,众人举目望去,就见前方立着两株古木,这两株古木极其高大,穿透了雾霭,直上青冥,苍劲的枝干如同虬龙般伸展向四方,在两树中间交织成一道高大的门户供人通行。

    而在这门户之后,迷雾渐散,天地间唯余风声呼啸,雪花飞舞,寒意凛冽,一片银白,而在这片风雪之后,隐约便能看见那遥遥似在天际的织银山巅了。

    一条铺满了白雪的山道顺着山势而上,直欲通天。

    “这是朝圣的路,古时朝圣的信徒皆是赤脚行走,以彰显对圣狼的虔诚。”香扶适时出声解释道,自己也脱了鞋袜,赤裸双足,当仁不让地走在了第一个。

    许时这时也不耍滑头,紧随其后,他深知在这地方,待在香扶身边比待在哪里都要安全。

    跨过古木枝干交汇成的门户,一股冻彻心扉的寒意瞬间裹了上来,许时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赤裸的双脚更是像踩在冰刀上一样,传来阵阵痛楚。

    “啊!掌符救我!”

    正当许时疼的龇牙咧嘴之时,一声哀嚎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就见一道冰蓝色的火苗从一位阴蓝教徒的脚底窜起,刹那间就将他整个人吞没,只是片刻,护体灵光便彻底黯淡了下去,护身的法器也坠落在地。

    这教徒似还存了一丝理智,挣扎着向翟世修爬去,所过之处,他的同门皆面露惊恐之色,纷纷跳开,生怕沾染上丁点儿。

    到死,这名教徒也没能爬到翟世修身前。

    “郡主说了要赤脚行走,此人非但不听,还耍小聪明用法力包裹住双脚,愚蠢至极。”翟世修看了一眼,探手一抓,一团还未来得及消散的天地灵气便被他抓在了掌心,他将这团灵气抛给了身边的一位弟子,那弟子立时连连道谢,一口将灵气吞入了腹中。

    香扶与许时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这生吞他人灵力的做法,他们俩都是头一回见到。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翟世修出声提醒道:“郡主继续带路吧。”

    一路沉闷,山路崎岖,两旁除了被大雪覆盖的岩层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那天边的圣山似永远也不能抵达,此处似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无尽的风雪簌簌而下,将众人都变成了雪人。

    好在自登山起,脚下的雪就变得暖洋洋的,这暖意护着双脚,在这冰天雪地中行走倒也并不难受。

    突然,香扶转过身,不经意地碰了下许时的手臂,对众人说道:“前方有一处平台,我们可以稍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