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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师尊害我

    世人皆言炼气一途是一条一步登天的捷径,却不知道这条路比之于武道一途更讲究天分,武道尚有勤能补拙一说,但炼气一途却少见靠勤奋就能真正出人头地的人。

    没有天分,武道尚可求诸于己,而炼气却须求诸于外,求奇珍异果、求灵草灵液、求灵丹妙药更要求无上机缘。

    张定云是幸运的,他今年十七岁,论修道却还不足一年,他是在十六岁时凭借过人的天资被阴蓝教的太上长老看中收入门中,从此便一步登天,成了凡俗之辈所敬仰的仙师,他也果真争气,只一年便连破两关,迈入了通玄境界,也借此正式拜在了那位太上长老门下,成了座次最末的弟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定云的父母从微末的小市民变成了以前他们曾羡慕过的有钱有势的人,受尽艳羡,教中也有不少堪称极品的女弟子对他倾慕有加,对他来说,十六岁之后,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不顺心的事。

    一直到这次进入兆南,准确的说起了贪念开始追杀那个名叫许时的人进入到这片霜雾弥漫的灰白树林后,张定云才经历了久违的挫折与狼狈。

    这位天之骄子的心中已经恨透了许时,暗暗发誓定要抽他魂魄,让他受尽折磨后才了结其性命。

    只可惜这满腔的怨恨终归是无处发泄,四周的灰白霜雾将他平日最引以为豪的神识死死压制,根本辨不清方位,而此地的一草一木似皆有邪性,令人防不胜防。

    若是许时与吴山得知这些,说不得就要好一番讶异,自从他们两人进入这片灰白树林以来,可从未遇到过这种危险。

    张定云看着围绕周身的四个金色字符,脸上不禁又浮现出一抹肉痛之色,这可是他的师尊赐给他保命的东西,若不是上一次的危险已然危及性命,他是断不会将其祭出的。

    “好浓烈的阴寒之气,寒中生煞,那些绿光……莫非是煞兽?!看着数量,只怕不下百头,历经辛苦,原来老天是要送我这场机缘!”

    张定云见到眼前的,非但没有如许时那般心生畏惧,头皮发麻,反而是目露兴奋之色,脸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煞兽乃是天生地养的灵兽,无形无质,只在蕴煞之地才会出现,这些煞兽又是初诞未久,灵智低下,乃是炼制百鬼幡中“百鬼”的上佳材料。

    而这所谓的“煞”,便是某一种天地之气聚集到一定程度后积变而成的产物,譬如此地之煞便是由浓郁的阴寒之气衍生而出,凡人看不见这些无形无质的煞兽,若是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一些性属阴寒的恶病便会找上门来,而修炼之人,无论是武者还是炼气士,却各自有各自的法子对付这类灵兽,自然不惧。

    “杀人拘魂入幡,有伤天和不说,炼成的幡旗威力也不大,若能以这些煞兽入幡再稍加培养,力敌返虚或许不太可能,但返虚之下,有我无敌!”

    以煞兽入幡,非但品级提高,最关键的是较之于寻常炼制所用的鬼魂,只要能为这些煞兽提供足够的阴寒煞气,它们便能自我修炼进阶。

    如此特殊的一杆幡旗,又是自己动手炼制的第一件宝物,幡成之后,张定云已经想好,不以“百鬼”称之,而是以“百煞”为名。

    张定云呼出一口浊气,稍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拍腰间储物袋,十数个光团立时飞出,紧接着双手一齐掐出一个古怪的法诀。

    他身躯一颤,点点红蓝相间的液体从其体内飞出,渐渐汇聚成一个人头大小的血团,隐约间似有“汩汩”血液流动之声从其中传出,张定云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喜色,张口吐出一口灵气,喷在血团上。

    顿时无数个字符从血团上印出,愈添了几分邪性。

    一口灵气吐出,张定云的脸色愈加苍白,神情间却是颇为自得,这血团中凝聚了他三分之一的精血,乃是他无意中获得的一门炼器之法。、

    这是张定云修道以来亲自炼制的第一件法宝,又是一桩天赐的机缘,他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力争完美。

    接下来,只需服下灵丹稍作调息,便可开始祭炼百煞幡了。

    暗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吴山就要出手,在他看来,此刻的张定云精血亏损的厉害,又在入定调息,正是取他性命的好机会。

    这一次,换许时按住了吴山的肩膀,向着他摇了摇头。

    在张定云做准备时,许时已经大概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心知眼下是其虚弱之时但却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尤其是张定云放出护法的两柄飞剑与四枚金色字符仍运转如常,面对一位通玄境炼气士赖以保命的法器,凭自己与吴山两人,只怕也做不到瞬杀。

    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属于武者的悲哀,哪怕在境界上通玄与百脉是同阶,哪怕占了偷袭之利,对付一位炼气士仍是顾虑重重。

    放在外界,正面对敌,百脉战通玄更是输多胜少,诚然,武者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在这炼气士神识受限时,隐匿起来颇为容易,许时两人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张定云的背后,另找了棵大树藏好。

    寒烟四起,寂林无声。

    很快,张定云调息完毕,立刻着手开始炼制百煞幡。

    阵法结成,玄夜凝形,幡旗猎猎,如同一个黑洞般将一只只煞兽吸入幡面之中,这些初诞未久的煞兽对于通玄境修士的炼化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也果真灵智低下,对于身旁同伴的消失毫无所察。

    待到煞兽被收了个七七八八时,张定云单手变幻法诀点出,初具雏形的百煞幡顿时乌光大盛,一圈符文自幡面冲出,围绕着小幡不断变幻游走,一阵阵哭嚎之声于四周浮现,直让人毛骨悚然。

    乌光闪烁,符文变幻,两相辉映之间似乎将那一方空间都扭曲了。

    张定云舔了舔嘴唇,低喝一声,抬手在胸口一拍,立时便有蓝烟从其七窍冒出,他脸色一白,抬手在虚空勾画出一个硕大的符文,印在了幡旗上,随后另一只手一指红蓝血团,血团便立刻朝百煞幡冲去,与那团变幻不定的乌光融合在一起。

    这一步甚是艰巨,张定云一身法力损耗已然过半,护身的两柄飞剑与四道金符少了法力维持都黯淡了不少。

    张定云也不敢耽搁,口中吟诵不停,见空地上仍有几只煞兽游荡,想也不想,探手一抓,灵气裹挟着霜雾卷荡而起,要将那几只漏网之鱼尽数收入幡中。

    就在这时,地面上那具一直没有动静的尸首忽然食指微抬,“刺啦”一声,一道绿芒从他之间激射而出,这绿芒由细变粗,顷刻间便化作一只大掌,一把抓住了空中的那团乌芒,没入了尸首之中!

    掌风所至,张定云挥出的灵气立时溃散,几只煞兽脱困,逃也似的游回了尸首旁。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正在祭炼的宝物被夺,灵气反噬加之怒火攻心,张定云两眼一黑,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护身的四道金符霎时黯淡到了极点,两柄飞剑甚至有坠落之势。

    一拳,一剑,先后而至。

    吴山气血瞬间爆发,那一刹那,似有一条血蛟在其背后萦绕,几乎是一瞬间,双方间十数丈的距离便缩短为零,拳头已然到了张定云头顶。

    气游百脉,贯如长龙,这一拳如山崩地裂,狂暴的气血让将四周的霜雾瞬间蒸发,

    没有任何保留,对上同阶的炼气士,哪怕对方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吴山这位百脉境的武者依然一上来就选择了全力以赴。

    轰!

    一声轰鸣,四道本已黯淡的符文骤然间光芒大盛,一圈圈淡金色的波纹荡漾开来,竟是挡住了吴山这必杀的一拳。

    金光炽烈,映照张定云惊怒交加的面容,长发染血,这位阴蓝教的少年天才竟已经从法器被夺、精血被毁的重创中清醒了过来。

    没有任何犹豫,张定云咬破左手食指,弹出两滴血液,落在那一红一蓝两柄飞剑之上,剑鸣清越,霎时间一者炽热如阳,一者彻骨似冰,随着张定云左手一指,立刻向吴山斩下。

    吴山却不闪避,脚踏大地,大地亦为之震颤,变拳为掌,一掌推出,看似缓慢,却是瞬间印在眼前那层金幕上。

    推山!

    四道金符齐齐哀鸣,光芒瞬间熄了大半,但终究还是没有被打破,而那两柄射来的飞剑近到吴山一米范围内后便如同陷入泥沼般,难以寸进。

    张定云瞳孔一缩,借着这空档甩出数张符箓,急速退后,一边又不要钱似的抛出数件法器,以攻代守,杀向吴山。

    就在此时,许时的剑到了。

    短距离的奔袭、方寸间的腾挪,炼气士终究是不如武者。

    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什么威势,许时终究连十方境都不是,若不是寻到这个机会,就连刺正的机会都不会有。

    正后退的张定云仗着有四道金符护体,看也不看许时,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储物袋,就要再祭重宝灭掉吴山,却忽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把木剑已经穿心而过。

    张定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恍惚间他似乎瞥见那一层挡下吴山全力一拳的金幕不知何时竟开了一条口子,他怎么都想不通,这道口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样出现的?

    是师尊害我?

    一剑穿心。

    剑不染血,许时伸手在张定云的腰间一抄,储物袋一入手,头也不回地逃离原地。

    在空地的中央,那具吞了百煞幡的尸首已然站了起来,透过那残破的血肉,隐约可见无数煞兽挤在其身躯中,谁看了都要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