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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五)——一曲箫声依旧

    亚索知道现在这种时间不适合问询阿狸雇佣他的具体情况,而且他仔细想想还是能大概猜出一些缘由。所以亚索又把头转回劫这边,虚着眼睛看着劫。

    影流之主,劫!他和均衡教派的那些恩恩怨怨对于亚索来说可并不陌生——他曾与慎、凯南和阿卡丽一同在诺克萨斯侵虐战中并肩作战——只是此前他未见过劫,故而在初见是未能认出劫来。现在他终于把听到的弑师叛教的劫和眼前的劫对上了。不过他却没有一般人对劫的批判态度,因为他知道,永远不要轻易对你其实不了解的事情做评价。

    “劫?”亚索靠着墙看着劫问道,“你在追杀烬?”

    劫看了亚索一眼,瓮着声音答道:“是!”

    “为何?”

    “无可奉告。”

    亚索的眼睛虚了又虚,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劫就算不是什么传闻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也绝对说不上是好人。他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正义而追杀烬,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沉默了几个呼吸后,亚索才露出一点笑意,向劫抱拳谢道:“还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

    劫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实质上也知道,就算他不出手,亚索也不会有太大意外。作为一个隐藏于暗中的影流教派,他知道的信息可就比亚索多多了。亚索不认识他,他却对亚索很了解。毕竟,这江湖上令人惊艳的人,可就只有那么几个。况且,亚索是慎的朋友!他反而是把目光投向阿狸,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问道:“瓦斯塔亚人?”

    这句话一出,空气忽然凝固了一些。阿狸觉得劫的气息变得有些阴森了,这叫她很害怕。但她不知道缘由,只是连忙低下头,又悄悄地裹了裹斗篷。或许是觉得别人问了而不答有些不礼貌,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听到劫这样问阿狸,亚索想起了一些劫关于瓦斯塔亚人的事情,便强撑起身体若无其事地走到阿狸身前,把她护住身后,然后向劫扯出一个微笑,说道:“瓦罗兰大陆到处都是瓦斯塔亚人,不稀奇。倒是阁下还不快一点跟着烬,恐怕会丢失线索,下次再找到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劫隔着面具深深地看了一眼亚索,也不再多说,转身放出一具影分身消失不见。

    直到感受不到劫的气息了,亚索才艰难地把剑放回剑鞘,然后一手拄着剑鞘,一手扶着阿狸又挤进人群。

    因为来参加绽灵节的人太多了,就算是当地居民家也很难找到住所。亚索和阿狸一路走一路问,直到崴里小镇的边缘地区才被一个独居老大爷留下。

    老大爷也是个可怜人。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于诺克萨斯侵略战,老伴也因为悲伤过度而离去,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破旧屋子,坚强的带着一家人的信念活着。

    阿狸对于老大爷的遭遇心生同情,红着眼和老大爷说着话,安慰他。亚索却没有过多表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场战争他亲身经历,他亲手杀过无数诺克萨斯士兵,亲眼见过无数艾欧尼亚战士死去,对于死亡,他早已经麻木了。

    夜深了,亚索翻身上了屋顶,靠在屋脊上背着崴里镇另一头巨大的闪着绚烂的光的绽灵树看着天上的星星,摸索着摘下腰间的酒壶和洞萧,先用拇指弹开酒塞,深深地喝了一口,然后哈了一口气,把萧对准嘴唇,“呜呜”的吹了起来。

    在亚索还很小的时候,他曾经问永恩他的爹去哪里了,永恩摸着他的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柔声说道:“他到了天上,变成了星星。”晚上,永恩还拉着他的手,教他认他爹是哪一颗星星。永恩说:“我们要健康快乐,勇敢地长大,因为爹没有离开我们,他时时刻刻都陪在我们身边。”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爹其实是去世了,但人死后会变成星星这件事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不知道素马长老是哪一颗星星?他那么慈祥睿智,肯定是最明亮那颗吧。天上的星星闪烁的那样欢快,肯定是那群傻兮兮的孩子们吧!只有他们,才会在明知道上了战场很可能会死的情况下,依旧傻呵呵的笑。

    人心中悲伤,箫声便呜咽着,如泣如诉。箫自是不会哭,会哭的是吹箫的人。

    忽有两道倩影从镇中寻声而来,站到亚索身后,静静地听着箫声,没有说话,一直听完了这一曲。

    “好久没有听到你的箫声了,亚索。”其中一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慢慢把箫搁在胸膛的亚索,用清脆却威严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亚索的声音依旧低沉,他没有回头看,因为他知道来的两人是谁,“艾瑞莉娅,你应当很忙才对。”

    艾瑞莉娅苦涩地笑着说道:“这条路比我想象中更加艰难。”

    “刀……艾瑞莉娅,你是天生的领导人。”亚索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安慰。

    “我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倘若我们不联合起来,还是会被洛克萨斯入侵。那样还会死很多人,还会有更多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不愿再看到那样的场景。至少,要让诺克萨斯不敢再犯。可是,艾欧尼亚,她自由的意志——这片土地真是太散乱了!”艾瑞莉娅说道,“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和卡尔玛苦苦支撑!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帮我?”

    听了艾瑞莉娅的诉苦,亚索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我还是罪孽之身。素马长老死于疾风剑术,这是我必须要查明的事情!”然后亚索轻笑一声说道:“再说了,我唯爱美酒与剑,联合诸多地方势力道场教派这样的政事实在不是我所喜爱的,也不是我能做的。”

    说罢,亚索又摘下酒壶喝了一口,然后把酒壶丢给了艾瑞莉娅,说道:“多年未见,便不要多言那些不相干的了。直饮美酒罢!”

    接过酒壶,听了亚索的话,艾瑞莉娅豪气一笑,仰头喝下一大口美酒,赞了一声“好酒”,然后又把酒壶丢给了卡尔玛。

    “不说其他了!”艾瑞莉娅坐到亚索旁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来崴里了?是,来看你哥哥吗?”

    “永恩活过来了!”亚索接过卡尔玛丢过来的酒壶,又喝了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我很确定,我昨晚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永恩。他的剑,他的剑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永恩没死?”艾瑞莉娅惊奇地问道。

    亚索摇摇头,没有回答。但艾瑞莉娅却明白了,永恩肯定是死了,但是确实是又活了。“然后呢?”她问道。

    “我们打了一架,不分胜负。然后他就走了。只说是去猎杀亚扎卡纳。”亚索看着远处的黑暗,“可是亚扎卡纳是什么?”

    听到亚索说亚扎卡纳,艾瑞莉娅倒是有些印象,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猎杀亚扎卡纳?我好像在某些记载中看到过。当年恕瑞玛的飞升者堕落后变成暗裔,而所有暗裔的名字都是以亚字开头。永恩忽然复活,又要猎杀亚扎卡纳,或许与暗裔有关。”

    “暗裔?”亚索轻轻地皱了皱眉,旋即不再多想,而是反问艾瑞莉娅,“你来这里干嘛?”刚刚问出,亚索便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嗯,我忽然想到了。你肯定是来这里见你奶奶的!对不对?”

    一直都是偏严肃威严的艾瑞莉娅听闻这话,美丽的小脸不由得飞上了两朵羞涩的红云。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亚索,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默认了。

    “艾瑞莉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念着你奶奶。”亚索脸上止不住的浮出笑意,当年打战的时候,艾瑞莉娅就是三句话不离奶奶。

    听了亚索的调笑,艾瑞莉娅不由得说道:“怎么了?我奶奶是睿智的象征,她教导我,指引我。我奶奶说……”

    “哎!停!”艾瑞莉娅正准备引用她奶奶的名言,就被亚索及时打断,“你奶奶说的话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卡尔玛在一旁偷笑,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三人就着夜色谈论了半宿,说的都是往事,谈的都是故人。直到鸡鸣时分,艾瑞莉娅和卡尔玛才告辞离去。

    亚索目送着两人远去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跳下屋檐准备歇息,却忽然看见阿狸正透过窗户望他。

    “她们是谁?”阿狸问道。

    “朋友。”亚索答了一句,便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