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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雪覆盖的深山让深夜并不显得太过黑暗,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拖着艰难的步伐在山道上走着,长长的头发散乱着,身上披着一件灰袄,袄上布满了血迹,手握的长剑点地,在雪中拖出一道细细的痕迹。彻骨的寒冷让他全身颤抖不已,脸上已无血色。

    少年终于来到一座茅屋前,茅屋里闪着荧荧火光,使这冬夜显得不那么孤寂。少年推开门,只见屋内一名女子正静卧在床榻。

    听得门声,女子缓缓起身,只见女子大约三十有余,一身布衣,打扮的像个村妇,但依旧掩盖不住清秀的脸庞,端庄素雅。女子看着少年,淡淡开口:“回来啦。”

    曲音离点点头,冻僵的他已无法开口回答,默默去一旁烤火,这时,从内室走出一名大约同样年纪的少女,给曲音离倒了杯热水,随后走回内室。

    曲音离几口喝下热水,也不顾水温是否合适,又烤了会火后身体才渐渐有些暖意,柳清霜这才开口问道:“解决了吗?”

    “刺了五剑。”

    柳清霜点点头:“这是第几个了?”

    “第七个。”

    “习惯了吗?”

    “嗯。”

    “去睡吧,明天继续。”

    这是曲音离杀的第七人,虽然柳清霜要他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但对于年幼的曲音离来说也是无比残酷。曲音离永远记得当初杀第一人时的情景,那是个看上去十分老实的农民,瘦瘦弱弱的被绑在树上,舌头已被切掉,无法说出话来,口中呜呜的声音让人更加惊恐。曲音离接过柳清霜递过来的剑时几乎拿不稳,这和平时要他杀的马、鹿都不同,这时活生生的一个人要他去杀,曲音离害怕的几乎哭出来,明明是入冬时分,天气渐寒,曲音离却全身被汗湿透。

    柳清霜在一旁站着,冷冷道:“你可知他做了什么事吗,这个人,嫌弃自己瘫痪在床的老娘,竟趁夜将其背到悬崖之上,不顾老娘苦苦哀求仍将其扔下悬崖,却对外人称老娘病逝,丧葬之日,对着空空的棺材大哭不已,百姓竟将其当做孝子看待,如此之人,能留在世吗。”

    曲音离将剑柄又握紧了许多,眼睛闭上,但依旧不敢下手,口中已有呜咽之声。

    柳清霜接着道:“你只管当眼前不是人,是个畜生罢了,如此之人,不配为人,你杀的不是人,仅仅是个畜生,一只长了人皮的畜生。”

    曲音离终于忍不住,将剑扔在地上,跪下大哭起来。

    柳清霜气极,左手抓住曲音离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右手扇了两个巴掌,下手极重,曲音离顿时眼前一黑,脸颊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时忘了哭泣。柳清霜大吼:“别忘记是谁将你在大雪天捡了回来,是谁将你养大,你这原本没人要的东西,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野狗叼走了,我给你饭吃,让你活下去,就是让你杀人的,若你杀不了人,我就将你也从悬崖上丢下去。”说完,重重的将曲音离扔在地上。

    “把剑捡起来。”柳清霜命令道。

    曲音离摇摇晃晃捡起长剑,重新将剑指向那人,紧咬嘴唇。

    “将剑指向他的心脏,不用任何剑法,就这样刺进去,很简单的一件事。”

    曲音离向前走了一步,仍是不敢动手。

    柳清霜走到曲音离旁,弯下腰,贴着耳朵冷冷说道:“你或他,只有一个能活,要不他被你杀死,要不你被我扔下悬崖。”

    曲音离眼睛紧闭,浑身发抖,嘴唇已被咬出鲜血。

    “快点吧,你这没人要的野种。”柳清霜轻轻道。

    曲音离突然大吼一声,将剑直挺挺的刺进那人的心脏,然后拔出,再刺,再拔出,重复了多次后,曲音离终于瘫倒在地上,掩面大哭不止。

    期间,林非煜站在一旁看着,未发一言一语。待曲音离哭的没声后,上前将他扶起,缓缓搀扶回家。

    柳清霜看着那具尸体,不由得嘴角扬了起来,接着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整座大山都回荡起柳清霜的笑声。

    柳清霜直到傍晚才回家,手上抓着一只山鸡,于是,今晚难得的有了鸡汤可以喝。虽然柳清霜做的山鸡很难吃,还是几乎全被曲音离吃了,林非煜只吃了一点,柳清霜更是只喝了几口汤。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吃着。

    深夜,柳清霜和曲音离对坐在桌上,柳清霜开口:“怎么,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我会杀掉你的。”

    “什么?”柳清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会杀掉你的。”曲音离轻轻重复了一遍。

    柳清霜眼角一动,只一瞬又恢复原样,冷冷一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练剑啊,我可没那么容易被杀的,可别到时候杀我不成反而被我杀了。”两人就这样直视着,许久许久。

    有了第一次后,再往后杀人就没那么难了。后来,柳清霜就指定人让曲音离自己去解决,其中有普通百姓,也有官员,都是柳清霜口中该死之人。杀人场景曲音离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一次杀人的经过。杀了十来人之后柳清霜就没有再安排曲音离去杀人了,只是让他练剑。

    柳清霜的教法也很特别,不像他人一样指导剑招。曲音离八岁时被带到落叶缤纷的树林里,递给他一柄涂满粘液的长剑,让他随意舞剑,尽量不让落叶粘到剑上,此时的曲音离连长剑都难挥动,更别说要避开落叶了,但柳清霜也不教别的,就是让他不停地练。就这样日复一日,曲音离渐渐的将长剑挥动的十分自如了,又过了两个春秋,长剑已是能避开一些落叶了,曲音离不由得有些得意,但柳清霜一脚踢在树干上,树叶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弄的曲音离满身都是落叶。

    “看到没,要在这些落叶中拂剑,继续练。”

    又过了许久,在一个寒冬之前,曲音离终于能在漫天落叶中将剑拂叶而过。

    寒冬的雪下了整整三天,依旧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大雪将整个天地笼罩。曲音离原本很喜欢这样的雪景,因为足够静寂,可以不被任何人和动物所打扰,可今天却例外。

    一大早,柳清霜就将曲音离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带他来到往日练剑的树林。并且只让曲音离身着一件单衣,说是衣服太厚会影响出剑速度,只把曲音离冻的全身抖个不停。

    “别装了,早上不是让你喝下一大壶热水了,哪有这么冷。”

    曲音离愤愤地看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的柳清霜,不敢多说什么。

    “看什么看,把剑拔出来,看到这飘的雪花没,别让它碰到剑上。”

    曲音离像往常一样舞剑,但马上就发现了困难,落雪比落叶要轻要小许多,而且数量也不是落叶能比的,光是看清落雪已是极难,更别说要将剑身避开它。不一会,曲音离已是手忙脚乱,甚至都忘记严寒了。

    曲音离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身上被雪覆盖,几乎成了雪人一般,剑身已被落雪凝结成冰。柳清霜走到曲音离身前蹲下身,轻轻用手挥去曲音离头上的落雪,淡淡地说:“看好了,我只使这一次。”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或许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曲音离真正爱上了练剑。柳清霜怎样舞剑曲音离根本就没记住,只是眼睛看着一个灵动的身影在雪中飞舞,旋转。剑影摇曳,身形与飞雪交融,双脚在雪中浅浅点地,不多时即被落雪轻覆,收剑后地上竟看不出痕迹。

    剑毕,柳清霜拂过长发,将雪花尽数抖落,将片雪未沾的长剑插在地上,对着曲音离说道:“记住了多少?”

    曲音离老实的摇摇头。柳清霜这次罕见的没有责骂,只是点了点头:“拂雪剑意对招式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一切以随性为主,同样的招式即使是我连续两次使来也会不一样,所以你无需刻意去记。”

    在往后的日子里,曲音离一个人天天来此,大雪、枯树、练剑的少年,再无其他,就这样,过去一个又一个寒冬。

    曲音离睁开眼,看到蒋落葵俏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很无奈的问了一句:“你来我房间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叫你起床啦,都什么时辰了。”

    曲音离点点头,示意蒋落葵尽快出去,自己要换衣服了。经过数日的相处,曲音离早已习惯蒋落葵的处事风格。

    蒋落葵正待走出去,突然回过头来调皮一笑,问道:“你刚刚在笑哎,是做了什么好梦吗?”

    “大概吧,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了。”

    霜月孤灯下,李忘生手捧一本书在细细品读着,最近江湖上的事太多,令他感到心力交瘁,遂抽出一个夜晚,遣散旁人,自己一人在书房坐着。

    忽听得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来人仿佛并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就这么明显的向着书房走近,李忘生放下手中书简,走近门前将门轻轻打开,看清来人后笑道:“欢迎欢迎,这么晚了还来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啊。”

    曲音离顿了一顿,有些意外道:“李盟主主动相应,在下可不敢当。”

    昏暗月光下李忘生笑意不减,“少侠以一己之力在短短数月名震江湖,李某不过是起身相迎而已,少侠太过谦虚了。”

    曲音离不顾李忘生的讥讽之言,扬了扬长剑道:“闲话就不多说了,李盟主的你的帮手呢?”曲音离早就发觉府上并未埋伏任何人人,不由得感到奇怪。

    “此乃李某一人之事,何必麻烦他人想帮,日前少侠将书信送到后李某便做好准备在府上相候了,府上人员已全部遣散,少侠可以尽情动手。”

    “李盟主倒是装英雄的很啊,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李忘生抽出腰间佩剑,那是一柄极细且长的剑,寒若星芒,李忘生看着佩剑突然问道:“少侠尊师命而为,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所做之事是对是错吗?”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早已不重要了。”

    “知错而执意为之,是为愚忠。”

    曲音离眉头一皱,被激怒道:“少废话了,看剑吧。”拔剑一挺,李忘生则挥剑相迎,然而李忘生这一剑并没有抵挡住曲音离的剑势,曲音离的长剑穿胸而过,李忘生一声闷哼,随即倒下而亡。

    曲音离愣了许久,皆因刚刚这一剑只是起手之招,平平无奇,但凡有点武功的都不会挡不住这一剑,而李忘生居然连一招都扛不住,完全不像个武林盟主应有的样子,甚至不像个有武功的人。但终究人已死,任务已经完成,曲音离也只好退出府上。

    来到府外,蒋落葵和林非煜立刻从黑暗处现身迎上去。

    “这次怎么这么快,是没人在吗?”蒋落葵很疑惑,因为凝目细听都没听见任何兵刃交接之声。

    曲音离摇了摇头,把情况说了出来。

    蒋落葵沉思了会,道:“传闻武林盟主李忘生当年可是打败了十三名对手才当上盟主之位,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呢。”林非煜道。

    蒋落葵看了林非煜一眼,点了点头,“也是吧,想冒充李忘生也不看看时候,命都没了有何意义,既然人都没了那这事就算完了吧。”

    曲音离道:“是的,到此为止,师父的指令已全部完成,是时候回去复命了。”接着转向蒋落葵道:“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蒋落葵摆摆手忙道:“别这么着急啊,你看,我们三个虽然在一起的时间没多长,但我和你漂亮的师妹可是结成了深厚的友谊。”说着赶紧把林非煜搂了起来,弄的林非煜一脸的不知所措。

    不待曲音离答话蒋落葵接着道:“再说,你现在仇人遍布整个江湖,你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能保证真的保护得了你师妹吧,所以呢,我就好心送送你们吧,把你们安全送去见柳清霜,有我在身边,你小师妹绝对安全。”蒋落葵一脸的得意,一点没把自己当做外人看。

    曲音离当然知道蒋落葵的话不能信,蒋落葵自然不会与林非煜产生什么友谊,但心里不能否认她所说的,自己虽足以自保,但一旦遇到人多的情况下并不能完全保证林非煜的安全。蒋落葵的武功在初次见面时就已展露少许,有她在即使不用出手,将林非煜交给她,自己也能放心迎敌,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蒋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师父所在之地决不可令外人所知。”是的,柳清霜潜心隐居这么多年,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所知呢,何况蒋落葵与他们同行也只是无奈之举,曲音离对蒋落葵当然谈不上信任,谁知道完美无瑕的脸下隐藏着怎么狡黠的心思呢。

    只见蒋落葵脸色一瞬间冷了下去,但立刻又恢复如常,这一瞬之间的变化还是让曲音离看见了,内心竟不由得一颤,在那一瞬中曲音离看到了蒋落葵内心凶狠的一面。

    蒋落葵笑道:“那要是我执意要去呢?”

    曲音离立刻戒备了起来,蒋落葵露出的敌意十分强烈,令他大意不得。

    蒋落葵嘴角歪了一歪,不屑道:“你可别以为自己剑法高强就以为天下无敌了,第一次见时我就说过想领教领教拂雪剑意的。”

    “蒋姐姐。”林非煜轻唤了一声。

    蒋落葵看着林非煜微微一笑,“好妹子,你别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不会太伤到你师兄的。”转而对着曲音离道:“不用客气啦,小心了。”说罢身形一晃,消失了踪影,曲音离一惊,明明自己一直警惕着但仍看不出蒋落葵的身形怎么消失的,不及细思立刻反手向身后挥出一掌,只听得耳后传来一声轻笑,“呵,猜的不错嘛。”,随即感到右侧轻风微动,但已来不及闪避,只好右手一指迎向掌风点过去,蒋落葵没有硬接,后退几步站定。

    “哼,凭阑秋思,还剑山庄上就是用这招破了韩放的乾坤掌的吧,不过我可不在乎。”说完又欺身压上。蒋落葵的身法飘忽不定,曲音离数次出击无果,明白如果不用剑可能连蒋落葵的衣角都碰不着,正欲拔剑之时,忽听得林非煜开口道:“蒋姐姐,请快些停手吧,师兄他要出剑了。”

    蒋落葵停了下来,疑惑道:“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你师兄?没事的啦,拂雪剑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正想试试呢。”

    “故梦寒影虽然精妙,但若姐姐只有这一招,那还是敌不过师兄的。”

    蒋落葵惊了一惊,“你竟然知道我的武功?”自同行以来,蒋落葵从未向两人透露自己的武功招式,如今被林非煜言明,蒋落葵自是心惊。

    林非煜点点头,清澈的眼神不含任何感情,“故梦寒影身法固然鬼魅,但只靠它决不可能从拂雪剑意下全身而退。”

    蒋落葵摆摆嘴,不屑道:“我当然还有别的招数。”

    “小妹当然知晓姐姐不止会故梦寒影,一定还有别的武学,可施展开来后你们两人中必定会有一人倒下,或者都会受伤,小妹实在不愿意此事发生,因此才出声叫住姐姐。”林非煜话音不掺杂任何情感,一点看不出她在劝诫两人。林非煜接着道:“可这确实是师门之事,实与外人无关,姐姐还请先回,待我们处理完后再去找姐姐玩可好。”林非煜语气突然坚定起来,蒋落葵一时竟不敢反对。

    想了想后,蒋落葵道:“那好吧,不去就不去吧,但是曲音离我可不是打不过你,是看在我这位可爱的妹妹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以后定要与你一较高下。”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曲音离看着蒋落葵的背影消失不见,悄悄舒了一口气,林非煜说得没错,一旦两人全力而为,必有一方倒下,而另一方也决然讨不了好。蒋落葵的武功深不可测,谁也不知还藏着多少种绝学,而她又对自己知晓一二,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与她相争绝无益处。

    “师妹,你是如何看出她的武功路数的?”曲音离说出心中疑惑。

    林非煜却未回答,反而对着蒋落葵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曲音离也看不出面无表情的林非煜在想些什么,要说她们两人真的产生了姐妹情曲音离自己也不信,林非煜不是那种短短时间相处就能产生感情的人。

    片刻之后,林非煜才淡淡说道:“我们回家吧,师兄。”

    晋阳郊外的一处树林里,曲音离和林非煜正在休憩,此处人烟稀少,正是避人耳目之处。一路上两人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就是为了避开江湖人的耳目,至此,离柳清霜所居之处同时也是两人的家越来越近。此时曲音离正默默休息,再有数个时辰的路程便可到家,曲音离不由得有些兴奋,时隔近一年,终于能再见到师父,自是愉快,连进食的速度都快了许多。但林非煜确实越发沉默,两人仿佛成了两个极端,曲音离有问过原因,但林非煜不曾回答,只是含含糊糊过去,近些天更是连话也不愿意多说几句。曲音离越发疑惑,但也明白自己这位师妹不想说的自己再问也问不出来,索性也由她去。

    这时曲音离已是休息完毕,正准备起身赶路,林非煜却久违的开口道:“师兄请等等,我有话要说。”言语间第一次听出了感情,而林非煜的脸上竟写满了悲伤与歉疚。

    曲音离赶紧道:“师妹,怎么了,没事你慢慢说。”

    “师父她,早已离世了。”

    曲音离默默地站在柳清霜的坟前,眼睛失了神,一年前柳清霜叮嘱自己的种种还能浮现在眼前,但此刻,活生生的一个人只剩下一座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块墓碑,上面写着“柳清霜之墓”。曾经名震江湖的人死后也不过是一座孤坟而已,无论你或善或恶,或籍籍无名亦或为人所知,皆为此。

    “是什么时候呢?”曲音离问道,语气依旧平淡。

    “师兄离开后五天师父就走了。”林非煜一直站在曲音离身后,不敢多言,只是悄悄的看着他。

    “师父她在那是就已知自己性命将尽才让我行动的吗?”

    林非煜没有答话,一切都如曲音离想的那样。又或是说柳清霜早已知自己时日无多,当年的伤病加上这些年来的心力交瘁,只是强撑着到曲音离踏进江湖之时。

    林非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曲音离,“这是师父嘱咐我交给你的。”

    曲音离接过信来,信上仿佛还能感受到柳清霜写信时的虚弱与无助。

    徒曲音离亲启:

    恭喜你啦,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应该已经不在啦,是不是很开心呢,多年来的枷锁一下消失了,亦或是因为大仇难报的愤怒?不管怎样,你都再也见不到为师啦,所以呢,为师给你的任务有好好完成吗,当然,做不到也算啦,我也不可能再指使你啦,笼中鸟终于可以自己飞啦。

    所以接下来的话才是正题啦,真是抱歉一直把你当作工具来使,从捡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所有计划都成型啦,虽然没有为师我这么完美但你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把你养大逼着你练剑都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当然不能看着把我害得这么惨的人们好好地活着。但说实话你现在的剑法并没有达到我当年的程度,但我实在是没有时间了,因为你如果看到我不行了肯定会给我一剑吧,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只好匆匆让你行动。对不起啊,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流亡江湖,终其一生也绝不可能在阳光下活着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把我挖出来痛打一顿吧,我不会怪你的。

    我无法知道你是否已经杀了李忘生了,如果还未,那一定要小心他,这个人很可怕,就算做我对你最后的叮嘱吧。

    另外,若有可能,能否请你照顾你师妹呢,在这世上,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希望你好好待她吧。

    “自说自话什么的,还真是令人反感。”,曲音离随手掏出一根火折子,迎风一晃,不带丝毫犹豫的将信点燃。

    “不过,还真不像是你说的话呢。”曲音离实在无法想象一向孤傲的柳清霜居然会对自己说抱歉。而且信中还是有让曲音离无法理解的地方。“为何会单独提到李忘生,虽然杀他容易过头了,但毫无疑问已经死了,为何会让我小心此人,师父在畏惧他吗?”摇摇头,将脑中的疑问挥去,曲音离现在无处思索他事,和林非煜离开了墓前,最后一刻,曲音离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透出晶莹,“你虽是将我当作棋子,但毕竟抚养我长大,我又怎么会恨你呢,你放心吧,我会将真相一一找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