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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风满楼

    一夜之间,清晨醒来屋顶上,树梢上,草地上落下厚厚的一层白霜如冬雪降临,茶楼酒肆大门打开,炊烟袅袅霜雪消融化成薄薄水雾消散。小巷里突然闪出几十名打扮贵气的少年,每个人怀里抱着一包东西呼着白气步履匆匆往吴城大街小巷窜去。一盏茶的时间突然收到朝霞将军府派发的请柬,定于三日后朝霞将军府举办赏花宴,据说宴席将安排在将军府最为神秘至今未对外放的后花园。一时间吴城各处绣楼珍宝阁人满为患,适龄少女们争相装扮以期在宴席上获得美玉公子紫步翟的青睐。

    许多跟朝霞将军并无关系往来的人皆收到将军府请贴,众人纷言,朝霞将军爱民亲民与民同乐,共赏盛世华景。得到请柬的得意非凡,恨不得走到街上大声喧告,而未拿到请柬的人则开始寻亲访友,枉想到时跟随熟人一道蒙混进去。

    关于朝霞将军盛宴的话题在吴城大街小巷,书院农家田地……激烈议论。

    “听说了吗?将军府有一株紫玉兰花,花朵如紫色玉石如耀眼烟火,花瓣似金莲蕴含佛性,传说紫玉兰花世间稀有,有佛门弟子偶然得到一株,细心栽培却始终不见花开,偶然于某日在紫玉兰花旁诵经念佛,片刻后兰花绽放,美伦美换。听说将军府这株紫玉兰花将至开放,明日我就能看到了,真期待,到时我要穿一身紫色衣裳站在紫玉兰花旁边,等待花开那一刹那。对了,你府上还没有收到请柬吧!别灰心下次朝霞将军在宴客,我去帮你求一张。”

    “不好意思,我家一大早就收到了,送柬的少年还说我府上是他送的第一家。”少年书生得意又矜持的说。

    “这次朝霞将军可真是大方,连我家那无官无职的大伯都收到了请贴,一想到时要跟他同行,实在是又愁又烦。”另一位书生感概道,连连叹气。

    “啊……就是那位爱打抱不平,专管事间不公事的秀才公,自称吴城管事蒋公”

    “哦……咳咳,我大伯没那么高尚,就一爱管闲事的落迫秀才……不如我父虽未有官身可品性高洁满腔报复……”

    众学子“……”。

    吴城以东的郁山,郁山学院的学子围在一起热烈的谈论,家里收到朝霞将府邀请的无不沾喜气洋洋,瞬间觉得能出席紫步翟的寿宴及赏花宴乃是无比高尚的事。要是在赏花宴上做几首诗得到朝霞将军赏识未来前途不说一步登天,至少比没收到邀请的同学多了许多机会。收到邀请的几名家中有权或有钱的少年学子仿佛看到自己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享受众人推崇夸赞。可当他们询问了一圈,收到请贴的人三之有二,吴城县慰到南街商贩甚至猪肉屠户都有幸参加赏花宴。学子们顿时面色不虞,贴身珍藏的流金贴子变得普通无奇,高昂的兴致此刻已索然无味,抱住手臂冷眼旁那些家世不显的贫困学子们激动的手舞足蹈,面色绯红。

    同样的场景在各处一一上演,蒋府,位于北街和南街交汇会,但蒋府人对外一致称北街蒋府,南街都是商贩下九流所居,对蒋府曾出过进士但现在落迫到底的蒋府人还维持着表面的清高,不愿与泥腿子之类的人混淆一团。蒋府大老爷蒋怀元面带喜气随老仆回府,一进门就大声嚷叫老妻翻箱开柜把他那件紫色绣纹绸缎长衫拿出来烫平整,老妻斜坐在坑上眯着眼睛作绣,闻声瞪了眼上窜下跳的蒋怀元“又要作何妖?平白让隔壁家笑话,哦不过你蒋大老爷习惯了牺牲自己愉悦他人”。蒋怀元跳着脚指着老妻你……你了半天才磞出句“不可理喻”后拂袖而去跨过后院小门到隔壁兄弟蒋盛元家商量明日紫霞将军府花宴,说不定蒋府重现昔日荣耀就在明日。

    南街商贩众多,不过一应是些小商贩,有钱的人家都搬到北街,南街来来往往都仆役丫鬟市井之人。南街街尾卖猪肉的居屠户今日生意特别好,杀的一头猪不到半天售卖完,还有紫霞将军府的仆役定下了半头猪明日一早送去,另外随手给了居屠户一张流金请贴,居屠户云里雾里,揣好请贴赶紧回家与媳妇儿商量。一个杀猪的屠户竟然得到朝霞将军的赏识,南街上的街访邻居纷纷上门打听,居屠户家如同过年般热闹非凡。

    与外面热闹相比,朝霞将军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像要办宴席的样子,管事仆役丫鬟们跪满整个院子。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一直都是温润和气的公子今日爆发雷霆震怒。

    管事们心有戚戚

    仆役们小心谨慎

    丫鬟们暗骂惹公子生气之人,诅咒那人下地狱

    大堂内紫步翟面色阴郁,满满一架子珍宝古物此刻变成一地的残瓷破玉,令人惋惜,心痛。

    余钱的心很痛,伤口更痛,揉了揉肩膀处火辣辣的鞭痕,对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咬牙切齿,恨不得抓到那人在他身上划上成千上万刀。虽然伤口疼痛难忍,可他心里隐约有些莫名的兴奋,赏花宴上绝对有大事发生,或许有些事情该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但兴奋只持续几息后,被接下来紫步翟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冲散。他忐忑开口“将军,那个……那个举办花宴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竟然假借将军府之名实在是胆大包天。可这会子连请贴都派发了,现在该怎么办?”瞅了瞅紫步翟余钱不得不提出意见,谁让他是将军府管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权利富贵的同时还担待着莫大的风险“将军,要不然就胡乱办个宴会作作样子罢了,毕竟请贴都已经散发出去了,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外人只会说我们将军府做事不慎事,言而无信,对将军您的名声也是极大的不利,说不定还会得罪城内权贵和郁山学院,庙时一封奏折悄悄送往京都参将军您治理不严,愚弄百姓。”

    “赏花,赏他们通通去死,我朝霞将军的花岂能让那些低贱凡人污浊”紫步翟如爆怒的猛兽,拿过桌上的紫玉镇纸用力掷去,“哐当”一声巨响,雕花大鱼缸应声落地,化成几块,水哗哗流淌,手掌大小的金鱼离了水,在地面拼命蹦哒,生机一点点流逝,眼球崩裂肚白翻出,彻底死去。

    仇九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盯着白青羽,任东常如何劝慰仍不肯起身,他以行动坚持要立刻救出阿祠,事事多变,仇九恐惧变化和意外。从阿祠出事心头一直惴惴不安,曾经的一幕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他久存的理智。女儿因意外身故妻子承受不了于一日夜间服毒自戕,他从一个心有大义、心存梦想的人变成了只为命令而杀人的武器,直到遇到阿祠,从阴森的祠堂救出那个小人儿,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像个人,有血有肉,有牵绊还有了致命的软肋。

    被死鱼眼死死的瞪着,余钱跪在地上思绪突然飘到了还没有进将军府当管事的从前,那时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多大的抱负,父母对她的期望也是守着祖宅田地在娶一位勤劳踏实的姑娘,平平安安又平平凡凡。可是后来,一切都不同了,大概是从与他谈婚论嫁的姑娘突然失踪了开始,姑娘家人遍寻无人生不见人死不见人,然后村子里开始有遥言传出,说他色性大发,不顾未婚妻反抗强行欲成好事,姑娘不堪受辱,跳水自尽尸骨无存。父母家人竭力辩解,但那家人像得了失心疯,对无中生有的谣言确信不疑认定了他是杀人凶手,拿着柴刀犁头冲进家里叫嚣着要他偿命。年迈的父母用身体堵住失去理智穷凶极恶如匪徒的村民,眼流热泪嘶吼道快逃,快逃……。

    他还记得那个姑娘,个子小小的一双脚却很大,皮肤有些黑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很是可爱,两人第一次相看时他就喜欢上她了。那个姑娘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欢欢,能给他带来欢乐,也带来了灾难。他喜欢过欢欢,又恨透了早已魂飞破散的欢欢,可最恨的还是欢欢的弟弟――欢锦,一个面色苍白连杀只鸡也会躲起来不忍目睹的文弱书生。根据他暗查的消息,欢锦错失害死欢欢,害怕因杀人落下案底从此与考取功名无缘,于是编适谎言,他成了替死鬼,从此,家破人亡。不过后来,他亲手报了仇,不是一刀宰了那欢锦而是慢慢折磨,直到欢锦跪倒在地神志不清时他才给了欢锦痛快的一刀。欢锦最后的眼神跟此时面前的这条死鱼一样,双目瞪大突出,死不瞑目。

    紫步翟面带瘆人的笑容,捡起一条仍在顽强挣扎的金黄小鱼,只见他手指并拢轻轻一拧鱼儿顿时头身分离,孤零零的鱼头从手中滑落,嘴巴一张一翕仿佛痛苦的呜咽无声的溢出。

    “竟然他们想玩儿,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血的味道真让人怀念啊”。

    余钱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低下头在也不敢看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