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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陵之不速之客(二)

    第十二回▁夜宴

    为了充实军力,大梁年年举办全国性比武大赛,十八岁以内的后生,不论男女,都可以参加。入选前一百名的选手由兵部发给勇士腰刀,可以由各个边防军、屯田军、京畿御林军、以及王公贵族挑选入伍。这些入选少年通常先担任亲兵或随从,再根据资质逐步培养成军中骨干。

    今年的武选规模不如往年,报名参加的人数不足一千,大概与连续两年的旱灾和蝗灾有关。百姓们为了应对灾害,已经精疲力竭,哪里还有余力习武?

    孤山羽林营距京城十里,地处京畿要冲,驻军两万,和京城里的一万禁军相互呼应,守卫金陵城的安全。羽林营外面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场,除了用于羽林营的操练外,也用于阅兵。每逢战事,这里是皇上御驾亲征始发的地方,也是皇上为出征大将军送行的地方。

    演武场的东西北三面修了城围,城墙上是理想的观武场所。城围外面是民居,演武场的北面是羽林营的营地。为了方便王公贵族留宿,羽林营里专门修建了皇室规格的内营。演武场南面的树林边搭建了许多帐篷,可供参赛者临时居住。

    太子入住羽林营后,首先接见了本次武选的三名主裁判官,他们分别是禁军大统领周胥,京城荣膺武馆的馆长程重省,还有悬镜司的首尊夏庚。这三个人都上了琅琊阁高手榜的武林高手,程重省琅琊榜排名第一,周胥排名第四,夏庚排名第七。夏庚裁判体质与力量比赛,周胥裁判拳脚功夫和短兵器的比赛,程重省裁判射箭和马上功夫比赛。三人提前入住羽林营,进行赛事准备。

    随着大赛临近,各个边防军和屯田军的统帅或副帅陆续住进羽林营。今年武选较往年冷清,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各军统帅来得少。由于北燕战事,右路军统帅南宫太把妹妹送进京城后,就赶回齐州去了,只派了一个副手参看比赛。荆州屯田军与中厢王张阚的叛军在长江边对峙,主将兵败,畏罪潜逃,荆州军没有派人出席本届武选大赛。云南穆王爷病逝,独子穆成龙年方十三,尚未袭爵,南境不稳,所以没有派人参加本届武选。左路军统帅许家敦虽然早就到了金陵,还给太后带来了很多家乡礼物,可是开赛前他接到急报,说夜秦瘟疫流行,波及大梁境内,人心惶惶,于是他匆匆返回了梁洲。许家敦是许氏族人,但不是许国公的直系后代,不能承袭爵位。

    武选是朝廷各部官员与军方拉拢关系的好时机,皇上和太子也不例外。这些高阶将领平时难得来京城一次,对于他们来说,武选大赛是他们网罗人才的大好机会,除非有要事缠身,都会在此时来到金陵。他们除了网罗人才外,结交朝中大臣,争取朝中资源也是大事。

    太子住进羽林营后,除了和主裁判官碰面,商量一些简单的赛事安排以外,整日无事可做,便带着侍卫亲兵到周边山上打猎。这些都是他预先设想好的,早早来到羽林营的目的,就是为了逃避选妃,他也想结交军方将领,可惜军方来的人太少,让他有些失望。因为南宫太的妹妹来京城选妃,他不便接触右路军的人。穆王府和左路军的统帅都没来,荆州军正在与叛军作战,庆历军和纪城军是屯田军,是给边防军和行台军起补充作用的,没有多少影响力。麒麟军的统帅是皇叔,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正在太子百无聊赖之际,言太师突然到羽林营找太子,说二皇子和溱潆公主都住进了言府在孤山的别院,请太子前去赴晚宴。原来言素也到了孤山,言府世子言阙和二皇子萧泓奕都将参加本届武选,所以二人已经约好了一同来孤山参赛。萧泓奕的妹妹箫溱潆生性好武,闹着要出宫看武选大赛,于是跟随萧泓奕一同来到孤山,住进言府别院。

    言素来孤山是为了陪伴儿子比武,给儿子打气。他早就知道太子住进了羽林营,心想,这是增进女儿与太子相互了解机会,所以,住进别院、安顿妥当之后,他就亲自来羽林营邀请太子。

    一想到太师想将女儿嫁给自己,太子就心情郁闷,他本想推辞,可是言素是自己的老师,不好意思拒绝。另外,言家的饭菜真的很好吃,这几日军营的生活实在粗陋,所以又想去老师家里改善改善伙食。正在犹豫之际,麒麟军的副帅李笃来见,说武陵王邀请太子殿下到王府在孤山的别院赴宴。武陵王昨天到了孤山,今天邀请各军将帅和武选大赛的主裁判官赴宴,他还特地从滑国请来了滑剧社,给晚宴助兴。

    太子没说什么,他先把李笃引荐给老师。李笃听说言太师也来请太子赴家宴,而且二皇子和溱潆公主也在孤山,于是邀请言太师带家人一起到王府别院赴宴。言素前段时间带着世子到武陵王府相亲,两家为孩子订婚,他见李笃邀请,不敢怠慢,说全听太子的意见。太子权衡了一下,去老师家,一定会见到老师的女儿,去王府,可能会见到南宫王的妹妹,都不好。可是自己已经在父皇的家宴上放了皇叔的鸽子,这次不能再推辞了,于是答应了武陵王的邀请。

    武陵王的别院距离羽林营不远,由于常年在羽林营举办武选大赛,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小镇,随着大赛的临近,小镇变得十分热闹,夹带着各色口音的人们在这里穿行留宿。

    由于参加晚宴的人多,王府把宴席安排在后花园里,还搭起了戏台,四周插了松明火把,以备天黑时照明。

    武陵王和太子坐在首桌,庆历军与纪城军的主帅分别坐在太子和武陵王的身边。首桌还有两个白发苍苍的皇叔祖,他们是豫州的诚王和廊州的胤王。前任梁帝为了江山稳固,将自己的庶出弟弟们分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虽然给他们封了王,但是没有实权。这两个王爷对当今朝廷的世袭新政颇有微词,这次他们带领几个孙辈来参加武选,希望后代能在军中效力,建立功业,守住祖辈的荫封。他们竭力讨好武陵王,武陵王是唯一带兵的皇室成员,有他帮忙,后生们更容易建功立业。

    太子最初有些忐忑,不是因为同桌有皇叔和皇叔祖,而是担心见到南宫王的妹妹南宫慈。他环顾四周,只看到老师的女儿言穗坐在邻桌,于是放心了,开始侃侃而谈。

    坐在邻桌的都是小辈,有二皇子泓奕和妹妹溱潆,还有言太师的世子言阙及小女言穗,武陵王的世子泓玺坐在二皇子旁边,由于这次武选报名的人少,武陵王让儿子也参加比武,凑个热闹,锻炼一下。武陵王的千金沛淩也来到孤山别院,她要亲眼看哥哥比武。箫沛淩喜欢热闹,坐在言阙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言阙一脸木然,一想到将来要与身边这个胖墩墩的王府千金成亲,就满腹惆怅。萧泓奕不时地挑逗一下言阙,惹得在座的兄弟姐妹们哈哈大笑。

    言素与三个主裁判官坐在一桌,还有兵部侍郎谢理。兵部尚书抱病在家,无法参加武选大赛,所以委托谢理参加。

    第四桌和第五桌是右路军、左路军及其他各军派来观摩武选大赛的将领们。

    第六桌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麒麟军副帅李笃与滑剧社的老板坐在一起,同桌的还有悬镜司的夏江。历届武选,邻国异族都会派人观赛,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武陵王是历届武选大赛的主持,悬镜司在安保方面配合武陵王。这届武选,悬镜司首尊夏庚被指定为主裁判官,无暇顾及安保工作,夏江是夏庚的得意弟子,于是夏江就成了安保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令人奇怪的是,夏江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穿悬镜司服饰的陌生人,这个人就是玄真道长。

    玄真是夏江带来的。夏江按照梁帝的指示,为玄真修建道观,所以天天和玄真在一起。他对老道的建筑规划和风水设计十分钦佩,听说老道作法,治好了宁嫔和三皇子的病,夏江愈发崇拜老道,他在老道身边,总能学到很多知识。这次师父让他负责武选大赛的安保工作,他便把玄真拉了过来,作他的顾问。玄真不想抛头露面,但拗不过夏江坚持,就答应了。夏江把这一切汇报给师父,夏庚从来没有见过玄真,不置可否,但他信任自己的徒弟。

    第六桌设在角落里,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同桌的人只是客气地自报家门,没有相互交流。李笃与滑剧社的老板交谈,因为滑剧社来自滑国,所以夏江和玄真格外留心。玄真默默地注视着戏班老板,这个人身材高大,二十五六岁年纪,虽然身穿丝绸长衫,但从背后仍然可以看出强健的体魄。李笃与戏班老板交谈的内容都是些近期发生在大梁永州和滑国都城之间的事情。

    滑国是位于大梁和大俞之间的小国,四面环山,南面有渭山和渭水与大梁相隔,东北面有梅岭与大俞相隔,永州是三国交界的地方,也是大梁防御大俞的要冲。滑国的西面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人迹罕至。再往西,就是夜秦国,夜秦国与滑国同样是小国,依靠特殊的地理位置,生存在大国之间。

    滑国和大梁同文同种,彼此往来频繁,皇族姓秦,曾经是前朝的望族,战乱后自立为王,建立了滑国。

    十三年前的夺嫡之争,让大梁与大俞势同水火,两国在北境连续交战数年,双方都损兵折将。滑国夹在两国中间,战战兢兢。近几年,由于天时不利,灾害不断,梁俞两国都把精力投入到民生方面,战火渐稀,三国的边境又重见繁荣景象,贸易往来也日渐频繁。

    滑国皇帝秦晟为了国泰民安,考虑趁当前和平时期,与周边两个大国联姻。太子秦邕迎娶了大俞的千惠公主,秦晟盘算着把一个公主嫁到大梁。不料,大梁的皇帝正在为太子选妃而发愁,无暇顾及联姻的事情。按照老祖宗的规矩,长子不娶,下面的儿子都要排队等着,滑帝当然理解梁帝的苦衷,只能等待。

    晚宴开始了,武陵王起身向在座的客人们致辞,预祝武选大赛顺利成功。滑剧即将开演,滑剧社的老板走向后台。李笃招呼了一声王府管家,起身离开了后花园,去了厨房,大概是去关照一下厨房上菜。

    第六桌只剩下玄真与夏江二人,玄真向夏江打听李笃的来历,夏江一五一十地做了介绍。

    李笃曾经是前太子的贴身侍卫,人聪明,武功也好。当时前太子统领麒麟军,但是他住在东宫,一切麒麟军的事务都是副帅林仲戌在永州打理。前太子为了培植亲信,将李笃派往永州,跟随林帅学习军务。当时大梁与大俞关系密切,北境和平,麒麟军的主要任务是策应南宫王的右路军,防备北燕和东海。

    后来发生了储君之争,大俞插手大梁的宫廷内斗,导致太子被废。麒麟军得到消息后,都宣誓效忠皇上,听从新任统帅皇四子箫道成的指挥。萧道成当时只有二十四岁,受封武陵王,住在京城王府里,一切军务仍然是副帅林仲戌负责。李笃很聪敏,及时与前太子划清界限,留在军中任职。大梁与大俞交恶,北境战事凸起,不久,林帅负伤不治身亡。朝廷委任谢理为麒麟军副帅,不出几年,谢理也负伤回京。李笃因为战功卓著,一路升迁为麒麟军的副帅,深得武陵王的信任。李笃的确能干,在他驻守北境的这几年,边境冲突越来越少,后来竟然出现了和平的景象,因此被晋升为二品将军。如果再立新功的话,封侯指日可待。

    玄真又问起滑剧社老板的背景,夏江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这个人叫公孙砻。玄真对夏江谈了自己的观察和看法,说道:

    “这个公孙砻的年龄比李笃小很多,地位与李笃有天壤之别,可两人交谈的方式倒像是公孙砻在李笃之上。公孙砻只是一个邻国戏班的班主,竟然在王府里与大梁的二品将军肩并肩谈笑自如,丝毫没有失礼和受宠若惊的惶恐,这就太不正常了。更不寻常的是,武陵王竟然也听之任之,好像这种行为完全符合大梁的礼仪。所有这些都说明,公孙砻的背景不一般,很可能是王府的常客。如果公孙砻在滑国有特殊背景的话,还是需要奏禀皇上知道才是呀。”

    夏江微微点头,说道:“道长分析得有道理,待我暗中观察,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师父。”

    酒菜陆续上桌,孩子们对王府的宴席十分期待。二皇子品尝了几个菜,脸上不悦,对言阙说道:

    “这是乐瑶烧的菜吧。你解释一下,乐瑶怎么会在王府当厨子呢?”

    言阙吃了几口菜,也愣住了,说道:“的确是乐瑶烧的菜,莫非她在这里帮厨?”

    萧泓奕说道:“一定是言大人安排的,他真拿乐瑶当厨子了。你们口口声声说待乐瑶如亲人,完全是口是心非,我看乐瑶在你们家就是一个佣人。”

    言阙压低声音辩解道:“你不要乱说,乐瑶就是我们自家人。我的确不知道父亲会这样安排,如果我知道,一定会阻拦。”

    萧泓奕冷冷地说道:“算了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乐瑶,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看出来了,你口是心非,而且还找借口。”

    言阙被二皇子劈头盖脸一通数落,涨红了脸,说道:“我怎么口是心非了?我的确是不知情呀。”

    萧泓奕说道:“一句不知情就想推脱?你的智慧呢?你平时总是信心满满,好像万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这次你怎么没有料事如神呢?可怜乐瑶遭这趟辛苦。”

    萧泓奕一脸不屑的表情,言阙涨红了脸,他放下筷子,呆坐在那里。

    萧泓玺吃了几口,连声称赞道:“味道不错,看来别院的厨子比咱城里的好。”

    萧沛淩也大声称赞道:“真的不错耶!口味很好,比咱家的饭菜好吃多了,菜色也好。”说完,她用手捅了捅哥哥萧泓玺,说道:“记住,别忘了,回城的时候叫父王把这个厨子也带回去。”

    萧沛淩看见身边的言阙不动筷子,用胳膊肘拱了拱他,说道:“你吃呀!”说完,夹起一块红烧鸡块放到言阙的碗里,讨好地说道:

    “这个最好吃,快尝尝,评判一下王府的厨艺。”

    萧泓奕也夹了一块红烧鸡放进嘴里,一边得意地吃着,一边用不屑的目光瞟言阙。言阙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站起身,撩起衣襟,向厨房大步走去。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了?”萧沛淩莫名其妙地问萧泓奕。

    萧泓奕嬉皮笑脸地说道:“傻妹妹,你知道这菜是谁做的吗?”

    “谁做的?我家的厨子呗,或者是从外面新请的厨子。”萧沛淩笑呵呵地回答。

    萧泓奕斜着眼睛说道:“你错了,这菜是你言哥哥的心上人做的。”

    “什么心上人,你说什么呢?你胡说,你胡说!”萧沛淩站起身尖声叫喊。

    箫沛淩的喊声吸引了宾客们的目光,萧泓玺赶忙拉着妹妹坐下,说道:

    “你喊什么呀?二哥逗你玩儿呢,快看,快看,戏开始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戏台上,戏班老板公孙砻缓步上台,他风姿绰约,面色丰润,举手投足尽显高贵。在拱手作揖后,公孙砻朗声说道:

    “承蒙王爷关照,本剧社才有机会在大梁的帝都为各位表演滑剧,真是荣幸之至。滑国与大梁同文同种,曲艺相通。今晚为大家表演的曲目都是取自《吕氏春秋》里的故事,请大人们观赏。”

    公孙砻在戏台上亮相的一瞬间,玄真道长的脑门感到一阵刺痛。公孙砻的容貌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早已亡故的前太子妃。

    十三年前,怀王萧道功用尽浑身解数,欲扳倒前太子取而代之,可是前太子虽然一目失明,身有残疾,可是德行无亏,并且受皇室成员爱戴,一时没有可乘之机。于是他便从夜秦的摩崖洞请来玄真的师父,运用法术诅咒前太子,目的是让前太子丧失心智,行为失常。他请画师偷偷画了前太子和太子妃的画像,挂在密室里,由玄真的师父天天对这两张画像焚香诅咒,不分昼夜。那时玄真已经出徒,自己在终南山立观收徒。他接到了师父的召唤,便下山来到金陵,与师父同吃同住在怀王府,为师父打下手。

    一天夜里,师父睡去,他接替师父继续诵读咒语。突然,密室的门被人打开,一柄钢刀向他的脑门劈来,他下意识地挥起拂尘格挡,拂尘的手柄被刀劈断,但还是救了他一命。由于拂尘的格挡,刀锋走偏,只划伤了他的额头。他不顾额头的剧痛,猛地向后闪身,飞脚踢灭了油灯,凭借对暗室的熟悉,在黑暗中与杀手周旋。等到王府的亲兵赶来,杀手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他跑到师父的寝室里查看,师父已经身首异处,当夜遇刺身亡的还有怀王本人和世子。怀王妃有孕,回娘家省亲,逃过了一劫。悬镜司着手调查此案,玄真不敢说出受怀王指使诅咒太子的实情,装作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在悬镜司审问过后,他逃离了京城。不料,他离开京城后被大俞的武士一路追杀,幸好遇到在豫州公干的言素。言素身边带有侍卫,玄真躲在侍卫的队伍里,摆脱了杀手的追踪,然后躲到了滑国避难。直到前太子被废以后,他才重新回到终南山。如今,他又看到了和前太子妃一样的面孔,不由得回想起十三年前那惊悚的一夜。

    “道长,道长?你怎么了?”夏江见玄真突然失色,推了推老道的肩膀,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看戏,看戏。”玄真恢复了镇定。十三年前所做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从那时起,他决心积德行善,不再做害人之事。

    言阙大步走到后厨,从门口向里面张望,只见林乐瑶在炉灶边掌勺烧菜,她丰满的身形左右摇晃,头发有些散乱。厨房里还有另外两个厨子在烧菜做饭。

    林乐瑶把烧好的菜从炒锅盛到大盘里,让王府的丫鬟给客人上菜。偶然一抬眼,她看到了呆立在门口的言阙。

    林乐瑶讶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呀?有事吗?”

    言阙看着林乐瑶红扑扑的脸颊,靓丽的容颜,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水一样清澈的目光,真是无处不美丽动人。他喜欢林乐瑶,可是不知为什么,与乐瑶说话总是心里发慌,一慌就把刚才想说的话都忘了。他痴痴地说道:“你辛苦了。我,我过来看看你。”

    “嗨!看你,吓了我一跳!”林乐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这里正忙着呢,你快回去吧,一会儿言伯伯该找你了。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让你进厨房。”说完,她转身又去烧菜。

    言阙红着脸站了一会儿,突然从丫鬟手里夺过菜盘,左右开弓,一手端着一盘菜,向后花园走去。

    他把两盘菜摆放到二皇子面前,转身又回厨房。萧泓奕双目圆睁,吃惊地张着嘴,半天蹦出一句话:

    “言阙,有你的!真让我刮目相看,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暴力的场面了!”

    萧泓玺和萧沛淩兄妹也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溱潆看了看大家,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大声说道:

    “哎!哎!奇怪吗?你们不认识他吗?给你们把菜端来,你们吃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萧溱潆在这里年纪最小,可她是宫里出了名的小辣椒,平时不爱说话,一旦说话,必须算数。

    言阙又端了两盘菜,径直走向父亲的餐桌,放下就走。言素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滑剧,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个目瞪口呆,刚想开口说话,言阙已经转身远去。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身边三位主裁判官,三个人都把目光高高地投向戏台,谢理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一动不动。

    坐在首桌的太子和武陵王把目光投向言素,言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欲言又止,十分尴尬。禁军大统领周胥打岔道:

    “言府世子是太学院里了不起的后生,文武兼备,言太师真是教导有方呀!”说完,他觉着这话味道不太对,赶紧冲着夏庚说道:“夏首尊,你是知道的,是不是这样呀?”

    夏庚赶忙说道:“没错,没错,我看世子很有出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说完,也觉着话的味道不对,转头冲着程重省说道:“程师傅,你说是不是呀?”

    程重省不在太学院授武,和言素也不熟悉,但悬镜司首尊的话头到了,便随口应道:“是呀,是呀。”说完,他心里想,话赶话了,是与不是和我可没关系。他低下头看手里的酒杯,和谢理一个姿势。

    戏台上,戏子们吱呀吱呀地在唱戏,台下尴尬成一片。这些高官们都知道,言阙十有八九就是武陵王的女婿了,是高贵的世家子弟。可他却和丫鬟们一起给宴席上菜,实在不成体统。李笃看到这一切,赶忙起身,绕着花园小径,跑向厨房。

    武陵王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言素身边,对言素说道:“太师这是怎么了?世子爱劳动,平易近人,我看很好,我很喜欢,很有前途呀!大家说,是不是呀?”

    “是,是,恭喜王爷,恭喜太师。”大家齐声附和。

    “诸位大人,请干了此杯!”武陵王带头,一饮而尽。

    宴会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大家有的吃喝,有的看戏,因为言阙不寻常的举动而带来的尴尬场面烟消云散。可是言素的心头还是像压了一块石头,闷闷不乐。

    李笃把言阙从厨房里拉出来,数落了一顿,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说他不应该不顾及武陵王的颜面。言阙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脸严峻的表情。

    萧泓奕向言阙竖起了大拇指,萧溱潆也向他竖起大拇指。萧沛淩怒从心起,猛地站起身,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厨房!”说完,她转身就走。

    萧泓奕赶忙拉住她,说道:“等等,等等,好妹妹,你别着急!你也要学言哥哥给宴席上菜吗?你就别惹事了,你爹那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你言哥哥就要挨揍了,俩爹一块儿揍他,到那时候,你言哥哥就不帅了,就成歪瓜裂枣了。”

    萧沛淩气哼哼地回到座位上,瞪着言阙。言阙呆呆地坐着,突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斟满酒,又一饮而尽。

    萧泓奕赶忙站起身,对言阙说道:“慢着,慢着。我来给你斟酒,今天你是英雄,我必须敬你一杯!”说完,拿起酒壶,给二人斟满酒,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萧泓奕接着说道:“我们再斟满,你今天实在让我刮目相看,必须再来一杯。”于是又与言阙喝了一杯。

    萧溱潆示意王府丫鬟把自己和言阙的酒杯都斟满酒,一脸坏笑地站起身,对言阙说道:

    “我哥哥说你是英雄,那你一定是英雄,来,为了英雄,干了此杯。”说完,一饮而尽,言阙也一饮而尽。

    萧溱潆吩咐丫鬟把言阙的酒杯再斟满,把萧泓玺的酒杯也斟满,对萧泓玺说道:“该你了,是男子汉就喝一杯。”

    萧泓玺站起身,冲着萧溱潆说道:“你女孩子家懂什么,男子汉岂能只喝一杯?至少三杯。”说完,硬是拉着言阙喝了三杯酒。

    数杯酒下肚,言阙面红耳赤,目光呆滞。言穗乖乖地坐哥哥身边,拉着哥哥的手,劝他不要再喝了,她看着哥哥痛苦的样子,自己先抹起了眼泪。

    萧溱潆指使丫鬟又把言阙的酒杯斟满,萧沛淩坐不住了,她指着萧溱潆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非要把他灌醉不成吗?有本事就一人一杯地喝,不要玩车轮战。”

    话音未落,言阙趴在了桌子上,言穗赶忙扶住哥哥,不让他摔到地上。

    萧溱潆又露出坏笑,她拍了一下手,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么快就倒了。”接着,她转头对萧沛淩说道:“怎么了?你说什么呢?心疼你言哥哥了是吗?那你替他喝呀?”

    萧沛淩义愤填膺,把言阙酒杯里的酒倒进自己的酒杯,冲着萧溱潆说道:

    “替他喝又怎样?我就替他跟你喝!快,给我这个妹妹满上,让她多喝点儿,长得快些。”

    餐桌上斗起酒来。言家兄妹俩退出了战团,萧氏兄妹们战在一起。几轮过后,他们都胡言乱语起来。太子和武陵王听到旁边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影响了看戏,不约而同地都走过来。他们看到孩子们不是趴在桌子上,就是瞪着眼睛在胡说八道,只有言穗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用手轻轻拍着哥哥的后背。

    太子冲着萧泓奕说道:

    “这里数你年龄最长,为什么要让弟弟妹妹们喝成这样?”他又指着趴在桌子上的萧溱潆说道:

    “不是有家规吗?十四岁以下不允许喝酒,你难道不知道吗?”

    萧泓奕也喝多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她已经满十四岁了。”

    “你还犟嘴?在皇叔家里失礼,不怕我向父皇告状吗?”太子严肃地说道。

    言太师走了过来,看到言阙醉倒在桌子上,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冲着言穗责备道:“你哥哥喝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拦着?”

    言穗委屈地说道:“拦了,没拦住。”说完又开始落泪。

    太子说道:“言穗在他们当中最懂事,请老师不要难为她。”

    尴尬的场面再次出现,武陵王又发话了:

    “大家这是怎么了?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吗。孩子们只是喝多了些,我看一切都很好呀,这才叫宴席。孩子们做得对,都是好样的,我们要向他们学习,畅饮,一醉方休。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宾客们随声附和。

    武陵王接着说道:

    “来人呀,扶孩子们去休息睡觉,各位大人们,咱们继续喝酒看戏。”

    说完,他拍了拍言素的肩膀,说道:“二皇子和公主都喝多了,今天就住在我这里吧,我这里比你那里要宽敞些。要不然你们一家子也都住在我这里吧,都能安排得下。”说完,他拉着太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言素感到颜面尽失,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于是对武陵王说道:

    “我就不多打扰王爷了,孩子们今天失礼了,我代他们向王爷致歉。我这就送孩子们回家,二皇子和公主就拜托王爷了。我从太后宫里把他们带到这里,还带了几个侍卫和一个宫女,都在前院等候,请王爷一并安排了吧。谢谢王爷的晚宴,我先告辞了。”说完,他拱手作揖,转身离开。

    王府里的佣人背起言阙,跟着言素父女俩走出花园。言素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发现玄真道长与夏江坐在最后的一桌,他心里一惊,整个晚宴,他都没有注意到玄真在这里。玄真为什么没和他打招呼呢?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玄真见面了,也好,趁着武选大赛的机会,可以找时间和他好好聊一聊。

    看到言阙被佣人背走了,言家人都离开了,妹妹溱潆和堂弟堂妹也被丫鬟们搀走了,萧泓奕站起身,向花园外走去。

    太子说道:“等等,你去哪里?”

    “我找地方睡觉去。”萧泓奕回答道。

    “不行,溱潆可以住在皇叔这里,你既然来到孤山,从今天起和我去住军营。”说完,太子招呼侍卫们送二皇子去军营。

    武陵王赶紧说道:“殿下多虑了,我这里有五套院落,你们哥俩今夜都住这里好了,侍卫们也安排的开。都住在这里,没问题。”

    太子正色说道:“谢谢皇叔,我们实在不能住在这里。父皇有言在先,让我们在武选大赛期间都住军营,也算是一种磨练吧。溱潆和宫女留下,侍卫们我全带走,麻烦皇叔这几日照顾好溱潆。”

    “你就放心吧,还跟皇叔客气。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武陵王大方地说道。

    太子又要吩咐侍卫陪同二皇子去羽林营,萧泓奕说道:“大哥,不忙。你先看戏,我去招呼一下我的侍卫,我保证一定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听完了戏,咱们一起走。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太子注视了弟弟一会儿,说了声,好吧,然后坐下来继续看戏。

    萧泓奕走出后花园,在前院找到了自己的侍卫,吩咐他们向王府借一辆马车。然后,他一个人来到厨房寻找乐瑶。

    厨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佣人在收拾碗筷,没见到林乐瑶。萧泓奕问她们乐瑶去了哪里,她们都说不知道。萧泓奕心里着急,酒醒了大半,这黑灯瞎火的,乐瑶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自己走几里山路回言府别院呢?

    说不定言太师已经带她回言府别院了,想到这里,萧泓奕的心情有所放松,但又一想,言太师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然绝不会为了讨好武陵王,让言家的世交、梅家的女儿去王府做厨子。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急,加快脚步,在厨房周边乱转,想尽快找到林乐瑶。

    他从厨房转出来,穿过两进院落,可还是没见乐瑶的影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在云层里穿梭,萧泓奕心急如焚。

    忽然,一声呼唤叫住了他。

    “殿下,殿下,你找什么呢?你要去哪里呀?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就你一个人?”

    萧泓奕停住脚步,定睛望去,只见中院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林乐瑶,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终于找到了,看把我急得。”

    林乐瑶嗔怪地说道:“你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快进来吧,公主刚才又吐了,正喊着要见你呢。你快去看看她。”说完,她闪身让萧泓奕走进院子。

    “我哥呢?他来了吗?”屋子里传来溱潆的声音。萧泓奕走进屋,看到溱潆趴在床上,宫女正在给她捶背,好像刚吐完。林乐瑶忙着从外面打来清水,给公主擦脸。

    看到哥哥来了,溱潆翻过身,躺在床上,拉着哥哥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我,你要给我报仇,把他们都灌醉。”说着说着,溱潆闭上眼睛睡着了。

    宫女忙着拾掇溱潆的衣服,说明天要把从宫里带出来的行李从言府取来,给公主换衣服。萧泓奕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目光投向林乐瑶。林乐瑶坐在门口,靠在门框上,抬头望着夜空,她一定是疲惫了。

    萧泓奕走到林乐瑶身边坐下来,转头看着她,见她眼角流下了泪滴。

    萧泓奕吃惊地问道:“乐瑶,你这是怎么了?”

    林乐瑶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说道:“没什么,刚才看到你拉着公主的手,公主睡着了,睡得真香。有个哥哥真好呀!我想我的哥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叫他,他会不会听得到。”

    萧泓奕冲动地握住了林乐瑶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乐瑶,你离开言府吧。言太师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不应该留在那里!”

    林乐瑶抽回手,她看着二皇子,不高兴地说道:“你又说言伯伯的坏话,亏你三天两头到言府蹭饭吃,还没向你收钱呢。”

    萧泓奕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应该去找你的妈妈,或者去找你的哥哥,反正,怎么样都比留在言府强。”

    林乐瑶叹了口气说道:“我妈妈想让林家的门楣继续像爹爹在世时那样发光,所以狠心把我和哥哥送进京城。她想让哥哥进太学院学习,将来能挣个好前程,让我能嫁个好人家。我们要感谢言伯伯收留我们,要懂得感恩。”

    萧泓奕不屑地说道:“嫁个好人家?金陵城里有好人吗?全是一群势利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让故友的孩子去别人家当厨子。”

    林乐瑶瞪了二皇子一眼,埋怨道:“你又来了,言伯伯结交武陵王,难道就成了坏人了吗?你说金陵城里没好人,那你呢?言阙呢?”

    萧泓奕没好气地说道:“你别跟我提言阙,他不是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个没用的人。他信誓旦旦地在我面前说了好多次他要娶你,可他连保护你都做不到,是个十足的废物。”

    林乐瑶说道:“为什么要保护我?我不需要保护,我挺好的。”

    萧泓奕瞪大双眼说道:“你真的好吗?一个大梁殉国三品将军的女儿,天天当厨子,大梁的脸都丢尽了。言阙就不应该吃你做的饭,他应该让他爸爸雇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子。”

    林乐瑶说道:“可我没觉着进厨房做饭有什么不好呀,我愿意天天做饭,这样我会感觉自己有用,是我自愿的。”

    萧泓奕说道:“那他总说要娶你,只敢对我讲,对他爹提都不敢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懦夫!”

    林乐瑶说道:“他提了。我听到他们父子俩争吵,我感到很内疚。人各有命,我不怪言伯伯,言阙很优秀,长得又帅气,文武双全,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萧泓奕没好气地说道:“那言家为什么不让别人给你提亲?”

    萧泓奕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林乐瑶赶紧用手势制止了他。两个人站起身,看见溱潆睡得正香,宫女坐在旁边打瞌睡,便悄悄关了屋门,走出中院,在一个凉亭里坐下。

    萧泓奕说道:“乐瑶,我送你回去吧,都二更天了。”

    林乐瑶说道:“不行,你是皇子,怎么可以让你送我?言伯伯看到我没回去,会来接我的。”

    萧泓奕冷笑一声,玩世不恭地说道:“会吗?咱们打个赌,当月亮从那个树梢落下去的时候,如果言府还没来接你,就算你输,不然就算我输。”

    林乐瑶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我不跟你打赌。我累了,想坐一会儿。你看今天的夜色多美呀,那么多云彩都挡不住月亮,如果没有人接我,我就在这里看一个晚上的月亮。”林乐瑶的话里充满了无奈和惆怅,她的确想念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了。

    萧泓奕看着林乐瑶说道:“刚才在院门口,你招呼我,我跑过来,说我终于找到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林乐瑶面向夜空说道:“你在找公主妹妹呗。”

    萧泓奕站起身,面对林乐瑶说道:“不是,我说的是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我很在乎你。乐瑶,我想抱抱你,行吗?”

    林乐瑶瞬间羞红了脸,正色说道:“殿下,你想干什么?”

    萧泓奕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干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想抱抱你,亲亲你。”

    林乐瑶满脸羞涩,生气地说道:“你真轻浮,真失礼。我看你是喝多了,你怎么不说你想娶我呀?”

    萧泓奕把胸脯一挺说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可你不当真。我不是言阙,我说到做到。”

    林乐瑶撇了二皇子一眼说道:“言阙做不了自己的主,你能吗?”

    萧泓奕紧盯着林乐瑶,拍着胸脯说道:“当然能,我能让父皇同意我娶你。”

    林乐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赌气说道:“那好吧,等皇上同意你娶我的时候,你就来抱我吧,我就跟你走,我等着这一天。”

    萧泓奕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千万记住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千万把自己照顾好了。从现在起,我不去言家吃饭了,我见不得自己的老婆给别人当厨子,眼不见为净。我忍着,你乖乖地等着我。”

    说完,萧泓奕一把将林乐瑶从石凳上拉起来,说道:“我不能等言老头接我老婆回家,我送你,我一定要送你。”

    不由分说,萧泓奕拉着林乐瑶来到前院,侍卫们已经备好了马车。萧泓奕扶着林乐瑶上了马车,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说:“老婆坐好了,坐稳了。”

    林乐瑶红着脸悄声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不怕人家笑话吗?”

    萧泓奕对侍卫们说道:“你们都上马跟着我,我要亲自驾车,送老婆回娘家。你们严肃些,都不许笑。”说完,他赶起马车出了王府别院。

    一个侍卫打趣儿地说道:“殿下,老婆可不是随便叫的,你办事儿了吗?”

    萧泓奕听了,生气地把鞭子向那个侍卫挥去,说道:“很快,马上就办。”众侍卫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