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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诬陷

    帝都•城防护卫队

    招新刚刚结束,被录取的新人陆续前来报道。军队的宿舍八人一间,因为城防护卫队一般只负责都城巡查,相较于其他军队危险系数较小,因此不少想要骑士头衔的贵族都会送孩子来这里。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队长是帝国的公主殿下,不少人想要借此攀附关系,或是一睹这位传奇女骑士的芳容。只是可惜的是至始至终克里斯蒂娜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负责人一直是她的副队长凯文。

    这里的训练并没有因为贵族子弟居多而有所减少,和其他军队一样,从四点开始集合,跑步,吃早饭,体术讲解,实战,晚饭,跑步,一直到十点休息。

    “我是这里的副队长凯文。我需要你们记住的就是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军队里必须要遵守的就是军规军纪,有违者绝不姑息。在这里,即便是公主殿下,也不曾坏过规矩,所以其他人,不管你是下城区的流民也好,哪家的少爷也好,统统没有特例。我不想听见任何理由,只看结果。”副队长凯文扫过那些或踌躇满志,或桀骜不驯的脸庞,在集合之后进行简短的训话,“这是你们第一次见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与其去抱怨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改变现状。我没什么经验可以说给你们听,唯一的建议就是坚持。今天是训练第一天,早间训练减半,每人十圈然后解散吃饭。115宿舍,出列。”

    有几个少年一头雾水的上前一步,其他人目不斜视,还是用余光好奇的瞥向他们。

    “你们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其他人解散。”

    几个人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凯文的办公室在行政处的二楼,这里面的都是高级军官,很少有人来回走动。几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这种莫名而生的庄严感让他们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凯文打开门,助手一样的人侍立在窗边,见到他微微颔首。这里不大不小看起来很舒适,桌椅都是高级楠木,窗户旁边摆着一盆纯白的满天星。

    凯文拉开椅子坐下,翻着桌上的的资料,好似闲聊一般:“自我介绍一下吧。”

    “潘提拉。”红发少年率先开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下城区来的,名字是我自己随便取的,因为申请书上名字是必填。”

    凯文点点头,翻过下一页:“尤里卡•伯纳?”

    “是。”一个黑发少年立正说道。

    “你的哥哥琼斯•伯纳在监察队当值?”

    “是。”

    “你怎么来这了?”

    “我……不想事事依靠我哥哥。”

    凯文看向下一个比较文弱的金发少年。

    “修•艾勒。”他自己说道。

    “帕西亚。”另一个看着冷冷的少年说。

    “雷塔利•路德。我的父亲是马修•奥迪斯•路德。”

    “早有耳闻,艾桑格尔数一数二的纺织品经营者,说不定我们的队服就是出自你父亲名下的哪个商店。”

    “还有三个人,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来。”潘提拉说。

    “我知道。菲利普•阿尔法,西境阿尔法伯爵之子,封地弗洛昂,家族垄断艾桑格尔三分之一的矿业。剩下那两个人,说是他的跟班也不为过。很意外以这种方式认识你们,刚报道第一天,就有人来我这举报说有人偷窃,还是头一次。”他合上资料,对一旁的助手说,“带他们过来吧。”

    “是。”助手出去没一小会,带着三个人进来锁上门。小少爷依旧趾高气扬,斜着眼瞥了他们一眼。

    凯文双手交叉合十,放在下巴底下:“你自己说。”

    “我今天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我家的家传戒指不见了。”小少爷冷哼一声,“肯定是他们有人偷了戒指!”

    “你胡说!我们偷你戒指干什么!昨天你来了之后就一直不见人影,怎么会有人偷你戒指!”潘提拉愤然说道。果然没什么好事。

    “那么,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偷?”凯文问道。

    “证……证据?”他愣了愣,指了指旁边几人,“我们几个一直在一起的,真的没有。”

    布莱恩点点头:“我们确实一直在一起,而且也没见阿尔法少爷回来过。”

    “一直在一起?包括吃饭,上厕所,睡觉?”凯文的声音听着温和却又隐隐带着强硬,“睡着之后呢?”

    几人互相看看无话可说,凯文接着说:“既然你们都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只有搜一下了。几位有意见吗?”

    “有。”一直沉默着的帕西亚冷冷的看着他,“请先让他证明确实有那枚戒指,以及我们有嫌疑的具体证据。”

    “我还能诬陷你们不成?”小少爷冷哼一声。

    “你昨天因为床位问题,和其他人发生过争执。要说诬陷也不是没有理由。”其他几人赶紧点点头。

    “你!”他看向凯文,“东西都没了当然你们怎么说都行。要不是他们偷的心虚什么?”

    “他们的质疑也合情合理,不是吗?”凯文笑着说,“无故怀疑搜身对人是一直侮辱。律例里将偷窃视为一种不耻的行径,轻者当众鞭刑,严重者剁手除去军籍,而且所有军部永不录用,拒不承认者处罚加倍。同样的,借此诬告更为不耻,处罚加倍。所以几位想好了,到底是偷了,还是没偷。”

    “没有。我们同意搜查,如果搜出来我们认罚,但如果没有,请阿尔法少爷当众致歉。”修和帕西亚交流了一下眼神,欠身说道。

    凯文看向阿尔法,他好像有点焦躁,看了看身后的跟班,见他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怒道:“搜出来别哭着求饶。”

    凯文冲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会意,转身而去。

    雷塔利感觉冷汗一直在冒,浸湿了衣服。和纺织品不同,阿尔法家靠近伯莱出产矿石,是重工业的必需品,家族和军部联系紧密,陛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而且小少爷看起来也是胸有成竹,说不定是早设计好的。如果真的从谁那里搜出来,这位副队长会冒着得罪大贵族家的少爷的风险帮他们吗。阿尔法家不能得罪,要不要撇清关系,怎么撇,会不会有自己的事。

    “队长,在尤里卡的衣柜里,确实搜到一枚戒指。”不一会助手跑进来,托着枚戒指,说道。

    一边的尤里卡顿时傻眼了,呆在原地没一点反应。会被怎么样,赶出军队吗,自己这辈子就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家人。

    “我就说是他们偷的!”菲利普激动的说道。

    “不可能,谁偷了还那么傻藏在自己那等着被发现?”潘提拉气急说道。

    “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凯文伸手指了指戒指,“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修看向帕西亚,后者有些错愕的摇摇头。

    “这是诬陷,他昨天因为想睡下铺和尤里卡发生了冲突。”修说道。

    “所以?”凯文含笑看着他,“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相反,你们反而涉及包庇。搜出来东西你们认罚,你自己说的。”

    这位副队长看着温和一直笑眯眯的,却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哪边的。他会向着这个小少爷吗,不,他已经向着这个小少爷了。这么明显的诬陷都当作没看见。自己该怎么办,现在撇清关系吗。雷塔利在脑中快速的思索着。

    “第一我们并不知道那枚戒指放在哪。第二既然是家传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随身带着?”修分析着辩解道。

    “这只是分析,再合理也是分析,我想看的是证据。”凯文的目光转向菲利普,“阿尔法少爷?”

    “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偷看我的东西,我的戒指多了去了我想放在哪就放在哪。我一直都没在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事情好像不像自己预料的那么顺利。这个副队长怎么回事,不应该马上拿了他们向自己示好才对吗。

    “那么也就是说,你肯定是他们偷了你东西,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放错了?”凯文眯着眼,问道。

    “是!”

    “他说你们有矛盾,是否属实?”凯文问菲利普。

    “下铺本来就该我睡。”

    “这戒指看起来价值不菲,边缘有轻微磨损,看起来是阿尔法少爷的贴身植物。没记错的话,阿尔法家的随身植物,皆刻有阿尔法家的常青藤家徽?”凯文拿过戒指举起看向内侧,“会不会有人蠢到偷印有家徽的东西暂且不提,就算偷完他们有什么用?训练开始便严禁出入,他们无法把戒指换成金币;就算能出去,一般的小当铺不敢也收不起这种成色的戒指;大点的不会有人不认识你们家的家徽吧。而且,我的能力是风,谁拿过谁没拿过,上面沾了谁的气息,一清二楚。”

    窗帘随风而动,凯文拿着戒指,自顾自的说:“你们趁着天黑悄悄把东西放在他的衣柜里,再跑来我这里告状,本来觉得我会因为阿尔法家族不加详查顺着你的意思,但你似乎忘了,我的上司是公主殿下。一个阿尔法家,还不配和皇室相比。这种事情按理说有脑子都能想明白,不过可以理解,你习惯于让人帮你安排好一切自己并没有主见。栽赃嫁祸这主意,应该也不是你自己的吧。”他看向那个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话的两个小跟班,“你们谁的注意?”

    “不……”

    “你家少爷没脑子就算了,你们看起来不像没脑子的。那故意出这个主意是为了什么,让他以诬陷罪被赶出军队?你和你家少爷有仇?”凯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枉我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居然阴我?”菲利普越听脸越黑。

    “拖下去。”凯文对他的助手下令,无形的风压精准的汇聚在那两个人头上,压的他们喘不过气,“小少爷想怎么处置?”

    “该杀!”菲利普咬牙切齿的说。

    凯文对着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把人拖出去之后,又折了回来。凯文笑眯眯的说:“既然阁下都自己承认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给过你机会。”

    菲利普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一时激动不小心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顿时一身冷汗。

    “你是吃准了,我不敢拿你,是不是?”凯文起身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助手从身后反手压着他堵上他的嘴,“这里是军队,很遗憾你父亲的名字在我这并不好使。而且,军纪里,无故外出,夜不归宿,诬陷同伴,还拒不承认,该怎么处理?”

    “处死。”安静的屋子里,助手干净利落的说。

    “那么,照办吧。”凯文自始至终脸上的微笑没变过,却让人止不住发抖。

    助手微微欠身,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把他拖了出去交给行刑官。

    “至于你。”他看着尤里卡,“你并没有证明自己没有偷他东西。”

    他们又是一头雾水,他刚才不是都说完了吗。

    “是我证明不是你偷的,不是你们自己。”他看出他们的问题,笑着说,“我说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不要和我抱怨什么。要怪就怪你们自己粗心大意给了他机会。你们的敌人想要你们的命,你们除了抱怨他残忍狡猾毫无办法。将来没人会帮你们,你们做不到自证清白,就只能带着污点死去。军籍就不必了,二十军鞭让他们涨涨记性吧。”

    “凭什么!”帕西亚愤怒道,“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诬陷,查清事实再处罚本来就是你们该做的。”

    “这话他们说还情有可原,实在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凯文淡淡说道,“顶撞上级,加倍。”

    “你!”

    “我们领罚。”修赶紧在他出声前捂住他的嘴制止他。

    树木的影子渐渐拉长,太阳西沉,暮色渐起。有人敲了两下门,没等应答就直接推门而入。助手很有眼力的躬身退去,凯文起身笑脸相迎:“殿下,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找我的副队长还要提前预约?”克丽丝蒂娜双手插在口袋里坐在桌子上。

    “不敢。”凯文倒了杯茶端给她。

    “消息迟早能传出去,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小儿子,但怎么也是姓阿尔法。那个老狐狸被人踩了尾巴,当心借题发挥乱咬人。”克丽丝蒂娜吹了吹茶水,轻抿了一小块,皱眉说,“你是把苦瓜加进去了吗?”

    “据说是一种叫苦丁茶的东西,马西里特产,前几天艾里克从几个间谍身上搜出来的。”他顿了顿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还算不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居然会帮那几个人不说,还刻意的提点他们。”克丽丝蒂娜觉得接受不了那个味道,放下茶杯,双手撑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仰头看着他,“看他们顺眼?”

    “尤里卡•伯纳,哥哥就职于监察队。虽然是个小官职,但艾里克那家伙护短起来毫无人性。帕西亚,代号云杉,魍影暗杀者之一。还有修•艾勒。”他把一份详尽的资料递给克丽丝蒂娜,“我查不到他是谁,他的过去完美的无懈可击。档案上他是孤儿,父母死于战乱,这些年他表面流浪于各个教会和慈善协会寄人篱下,但该学习的东西一样不落,甚至囊括了战术指挥和基础机械。资料上显示协会提供这方面的兴趣补助,可以自由选择。”

    “补助?这么好的吗?”克丽丝蒂娜接过资料,不屑的嗤笑一声:“那帮家伙不中饱私囊就不错了,还补助。哪几家协会啊,背地里有人给他行使方便?”

    “太多了,根本无从查起。从他和帕西亚关系非同一般来看,似乎是魍影的手笔。”他将另一份申请表递给她,在才能一栏敲了敲,“但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然有这么完美的资料,他就不会在入队申请表的才能一栏填自己会七项东西了。”

    “剑术,基础格斗,潜行,应急救援,战术指挥,基础机械,布局分析。”克丽丝蒂娜边看边摇头,“这是打算把他培养成一个指挥官?”

    “还是一个能打的指挥官。”

    克丽丝蒂娜把资料扔在一边:“烧了吧,就当我们不知道。”

    “您不问问魍影那边?”凯文微微一愣。

    “问那边有用吗,之前管事的黛菲丽雅失踪了,现在管事的贝利斯摸不透,搞不好东西没问出来还惹了一身麻烦。”克丽丝从桌子上轻巧的跳下来,“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那这个人就没有弱点。这种人掌控不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从朋友变成敌人。对了,我是来找你说,有时间去找艾里克一趟,场地出了点问题。巴塞尔之战我们刚受了不小的损失,马西里又隐隐露出与伯莱结盟的趋势,莫尔斯德的立场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出了意外,我们没法交代是小,让他们和马西里结盟开战估计就要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