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而遇到刘旭之前的王明，一直在平度矿厂干活。他在那里失去了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光。

    王明，也就是小瘸子，原名叫小虎。

    小虎是个黑户。小时候身体不好，不常外出。小虎很喜欢自己哥哥，只要天气不坏，坚持每天去村外山头望着远处的路，等哥哥回家。家里人最开始有人陪着他，后来都忙着农活儿，也没人管了。出事儿前一天，下了雨，而且一直不见停。山里的路都烂了，家里人让小虎别去，走不了路，哥哥肯定回不来。

    但小虎还是去了。走到半路，就听到山里巨响。奔涌的水和泥沙，瞬间盖过村子。

    小虎一路往外跑找人去救援，先是遇到了邹建国，然后又一路跑到山脚的镇里。带着镇长和救援队到了村子边，跟着大家一起挖土。

    雨势不减，山里的沙土一直在流。很快一群人站的地方，泥土已经到脚踝。镇长跟救援队的领头个人商量了一下，想回去，觉得这样不仅救不了人，还会再出人命。小虎拦着不让走。最后被镇长一铁锹敲晕了。

    邹建国带的人赶来的时候，救援队已经走了一大半。镇长撒谎说已经把村民都撤走了，带着小虎也离开了。

    几小时前镇长接到过上游水库的一个电话，水库溃坝了。清水沟在水库下游，且地势低，剧烈的泥石流应该就是开裂的水库泄水导致的。

    国家对地质灾害有明令要求，必须及时勘察关键基础设施安全，一旦发生大型事故，从上到下所有官员都要承担责任。

    镇长那年正在争取连任，省里下来通知要检修，他忙着搞群众关系，拉选票没顾上。清水沟可以埋了，但一旦全村人都死了，这个伤亡事故，他铁定连任不了。镇长那时想，十几口人，数量不多，到时候想办法在检查的时候，让其他人凑个数就能过去。

    小虎是半路醒的，听到车里其他人的话，半路跳了车。

    小虎因为黑户，无法上诉追讨。沿路乞讨，后来卖到平度的私人矿场，受尽欺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腿也是在矿上被人打瘸了。矿上小虎没有名字，被人们喊小瘸子。

    但小虎聪明脑子灵光，跟着矿上一个老职工学习会计知识，成了技术人员。逐渐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在矿上大家都叫他瘸子会计。

    小虎当会计期间，曾经多次尝试写信检举告状，但是一直都没有回音。他写的信，每次都被镇长在县里法院办公室的侄子截留。镇长找了小虎很久，但小虎整体被关在黑矿里不见天日，一直没被找到。

    直到有一次，他的信被县法院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看到。那个地方法院是那个实习生的实习基地，本来呆一年即可，但是因为发现这个事情，实习生延长了一年的实习时间。实习生没有找到小虎，但是遇上了私矿安全导致的矿工遇难赔偿问题，在调查的时候，意外见到了小虎。

    小虎一眼就看出，这个法院的年轻人跟别人不一样。他打听之后发现，年轻人是隔壁省的高材生，人情关系都不在本地。或者这是机会。小虎想了很久，终于在一次这个年轻人来检查安全设施的时候，递了一张纸条。

    那天，小虎在门缝里跟坐在外面的年轻人聊了一整夜。第二天天快亮要走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说，下次会带着正式文书来，让小虎准备好了资料。

    但后来那个年轻人再也没有出现，小虎逃离矿上之后，打听过，听说突然回了老家。那时候的小虎一心报复，也没再理那个人。

    为了报复镇长，小虎多次尝试举报和自己动手。屡次失败后，小虎开始求助他人，最开始是跟着其他矿厂的大哥，后来决定寻求警方的保护。

    他选中了刘旭。小虎提供了能帮刘旭快速破案的线索，作为警方的内应，帮助打探消息。

    等积攒的人脉、钱够了。小虎找到了新的合作对象，便一声不吭慢慢脱离刘旭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