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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青天里狗官断案,白日下妖道作诡(二)

    叶准和宗暮出了酒楼,望着霞峰县衙门便去,身后的大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捣腾着四条小短腿跟了出来。

    大黄走了一路,肚子里有了动静,饿了起来,于是顺势往地上一躺,露个白白净净的肚子出来,声音拖的老长的叫唤着:“汪——(好饿啊,走不动了。)”

    叶准回过身来,俯下身子凑到大黄边上道:“别急大黄,你不是想吃好吃的嘛,我知道个地方,里面烧鸡堆成山,烤鹅填做海,只怕你吃不过来。”

    大黄听着描述,两眼闪着光亮,翻个身起来,急切的叫唤道:“汪汪?汪!(是嘛,在哪儿在哪儿,快带我去!)”

    叶准卖个关子,把大黄抱在怀里,嘴里阴险的道:“你和我俩去就是了,只是一会儿可能要你出些力气。”

    大黄面上起些疑惑,但是听着有好东西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由叶准抱着往县衙里去了。

    将近了县衙,宗暮忽然想起来什么,凑过身来问叶准道:“叶大哥,我们俩就这么直愣愣的进去,怕是不好吧,总得有个名头才好进去发作啊。”

    叶准抱着大黄思虑下,确实如此,正在想着如何寻个法子才好进去县衙时,两人身后突然起了些吵闹声,叶准和宗暮赶忙回身看去。

    原来是两个衙役押着个小老头走在前面,后面一个衙役抬着些器具,叶准看的明白,那些器具是一般家里酿酒用的。叶准眼睛转个圈,心里生个计策出来,对着宗暮道:“由头这不就来了嘛。”

    叶准说罢,把大黄交给宗暮,自己装作着平常冲那群衙役走去,然后作势看那老头一眼,嘴里急忙叫唤着道:“诶,这不是大舅嘛,大舅你怎么在这儿啊?”

    叶准说着就往小老头那儿走去,见了来个生人,一个衙役先抽了刀出来把叶准隔开,叶准连忙解释着:“各位官人行行好,这人是我大舅,却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了,被官人们抓缚起来了。”

    那衙役有些耐心,冲叶准答着:“这老头私自在家酿酒,违了法度,被我们抓着,押回来让侯县令断决。”

    然后那衙役又回身拍了拍那小老头,问询道:“喂,姓潘的,这人是你亲戚嘛?”小老头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叶准,看着面生,正要说不相识时。叶准赶忙趁着衙役没注意,挤眉弄眼使个眼色给那老头,老头知会了他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衙役于是回头对着叶准说道:“既是如此也好,这老头家里没个亲属,正愁没人为他照看,你且随着进来,也好看觑看觑。”

    叶准点个头,跟着几个衙役进了去,宗暮抱着大黄在后面,跟着一些好热闹的闲人也进了衙门。毕竟在如今的霞峰县里,剩下的人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这狗官怎么巧立门目给人断决,所以衙门里面一有案件,总是会吸引来一些贪事儿的人。

    一行人进了衙门,来到堂前,左右各立着七八个衙役,拿着水火棍庄严肃穆着。堂上坐着个肥头大耳的鸟人,面上生着两搓髭须,顶个乌纱帽,也就是那侯县令了。

    侯县令看了堂下的小老头,醒木一拍,恶气横生道:“堂下何人?”

    那小老头双膝跪在地上,嘴里支支吾吾的答着:“回,回禀大人,小人,小人姓潘,是县外的农户。”

    侯县令醒木再拍,提起右手的衣袖,指着潘大爷厉声道:“你可知你身上罪责?”

    潘大爷左右看了看,最后又是满面无辜的看着侯县令道:“回禀大人,小人实在不知哪儿触犯条令,被着这几位官人抓了回来。”

    侯县令又拍醒木,两搓髭须就要翘到耳朵边上,生气的道:“你这厮好生顽劣,犯了如此罪责尚不自知,你居然敢……”话说到一半,侯县令这才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潘大爷究竟犯了什么罪,只是身体的肌肉记忆让自己走了遍断案的基本流程,顿觉尴尬的侯县令这才问着潘大爷身边的衙役道:“你且说说,这个人犯了什么罪啊?”

    堂下看热闹的百姓见了侯县令这般德行,纷纷都忍不住的笑着,看得出来县里的人对这侯县令评价不是很正面。

    那衙役接了侯县令的话答道:“大人,这人在家酿造私酒,被我们抓个正着。”

    侯县令又是举起醒木狠狠一拍,怒声呵斥潘大爷道:“你这厮好不省事,如今上下三令五申告知各方禁酿私酒,你却还顶风作案,好大的胆子。”

    潘大爷脸上皆是冤屈的解释道:“大人我冤枉啊,我家中只是有着祖上流传下来酿酒的器具,其实未曾使用过,而且我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家中的妇人前不久才因为却着吃食害了饿病死了,我哪儿来的粮食去酿酒呢?”

    侯县令不管潘大爷辩解,仍一个劲儿的喝道:“休要抵赖,你家中既然有酿酒之具,你必有私酿之心,万幸今番被我们抓获,不然指不定让你生出多大祸患来。”

    潘大爷听着侯县令这样言语,心头万般苦楚难言,知道这是个没理的主儿,辩解不通,又想着自己遭遇,有个儿子因为怕被抓去炼制丹药早就跑了,自己和老伴儿没人赡养,过着艰苦日子,前不久老伴儿也害了病症撒手人寰了。如今只剩自己一个还遇到这般不公待遇,一想到这儿潘大爷心头悲苦一齐涌了上来,化成颗颗浊泪,发大水似的哭了出来。

    看着五十上下的人儿像个受了欺负的孩童一样痛哭着,叶准心下难忍。可是那侯县令还不放过潘大爷,快被他拍坏的醒木还在响着,嘴里不饶人的道:“今日证据齐备,你罪责难逃。按照我国律法,先没收了你作案的器具,再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罚金十两,若是无钱处罚,将他家中器物一并抄解到官府来,权且当做罚金。”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见了都生些同情起来,心里将侯县令祖宗十八代都刨了出来从上骂到下,可是终究没有一个敢出声的,都怕的这侯县令势力庞大,若是被他听着了万一吃个官司可就麻烦了。

    可是世上终究还是有些人坚信正义的,叶准刚准备扭过头来冲宗暮使个眼色,就看的人群里的宗暮一把跳到前面来,满腔的怒火直要窜上青天,指着堂上的侯县令道:“你这狗官好没道理,胡乱断决案件,污人清白,他自是都饿的瘦骨嶙峋,家里妇人都饿死了,哪有余粮来酿酒,明眼人都知道,偏偏你这狗官脑内空空无物,想不清楚!”

    大黄也跟着宗暮跳了出来,恶狠狠的冲着那侯县令吼叫道:“汪汪汪!(快把你这儿的好吃的都给我交出来!)”

    侯县令看了这一人一狗居然敢出来顶撞冒犯自己,赶紧发个号令,就让堂下的衙役们去擒住宗暮。衙役们得了命令,提着水火棍就来对付宗暮,宗暮自然是不惧怕,摆个架势就要动手,可还没等得宗暮出手,叶准先凑近了大黄,在他耳边轻言几句道:“大黄,把他们都制服了就有东西吃咯。”

    于是大黄顿时兴奋了起来,欢脱着跳到宗暮和叶准身旁,可爱的小脸蛋上做个愤怒的表情,两个前脚往地上一拍,顷刻间地面震颤,晃得那些个衙役站不稳身子,纷纷倒在地上。

    周围人见着震动,只以为是天地异象,地龙翻身,转身就要往外走,叶准和宗暮急忙喝住他们道:“各位乡邻莫要惊慌,只是我们略施些法术,没得害人的意思。”

    可那些人哪里肯听,望着大门处就要逃走,没得办法,叶准只能把大黄调转个方向,对着衙门的大门,嘴里叮嘱道:“大黄,把那门给封上,千万别伤了他们,不然没得烧鸡吃。”

    大黄兴奋的叫喊声,火红的眼睛往地上一瞟,衙门大门处登时就出了几道裂缝,裂缝里窜起了七八根石锥,把大门封的死死的,没得出路。

    叶准又赶上去劝慰众人道:“各位乡亲们莫要惊慌,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没有歹意,只是看不惯这狗官欺压百姓忒无道理,心中怒火难平方才出手。如今只想请各位做个见证,让我们重审下这案子,好不让老实人寒心。”

    那些看热闹见了叶准算得温柔谦卑,又都惧怕那小黄狗再弄出些什么事端出来,于是也都纷纷回到堂下来。

    堂上的侯县令看了这般情形,指着那群衙役道:“你们这群废物,平日里养你们这么些时日,到头来连条狗都对付不了嘛,谁抓着这两个,我赏他十两银子!”

    衙役们本来有些惧怕,但是听了有重赏,还是艰难爬起身来,欲要捉拿叶准几个。大黄见他们还敢再来,叉开四条脚来,张着嘴朝前面一吼,那群衙役脚下的地面突然就裂开来,碎成无数石块,裂痕下面冒出个巨大的坑洞来,衙役们脚下踩个空,纷纷掉了进去,十来个人叠罗汉似的躺在坑洞里面,出来不得。

    堂上的侯县令看得,惧怕非常,没了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转身就要逃走,可宗暮哪里能让他如愿,飞身上去到了侯县令近处,抬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堂下趴着,顶上的乌纱帽也掉在他身边。

    那侯县令身体肥大,被踢翻在地上一时间居然还翻不起身来,见他左晃右摇,就是站不起来,好不滑稽。

    叶准这时走上前去,扶起正在哭泣的潘大爷,嘴里轻声宽慰着道:“大爷,没事了,你的冤屈我们今天定给你洗刷掉。”

    潘大爷抹着泪,像个孩子一样哭诉着道:“各位大人,我真没有做那些违法事情,还请念我半个身子进了棺材,权且放过我吧。”

    叶准轻轻的拍着潘大爷的脊背,继续劝慰着,费了好大劲才帮着大爷止住了哭泣,只是潘大爷嘴里仍在啜泣着。叶准突然想起来件事情,于是开口问潘大爷道:“不知潘大爷是否有个儿子唤作潘大勇?”

    潘大爷听了叶准嘴里的名姓,心下满是激动的道:“那正是我家犬子,只是失踪了好些日子了,大人你如何知晓?”

    叶准叹声巧妙,细语答道:“我在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个商贩,唤作潘大勇,他向我提过家中情况,还说等赚得些钱财来便归家来接二老去享些福份,不知可否回来?”

    潘大爷又忍不住抹了把泪水,语气里带些欣慰的道:“他没事便好,却没曾见他回来,若是他在时,我家那妇人也不见得会害病走了。”一想到这,潘大爷身上的悲伤又涌了上来,双手掩面痛苦的放声哭着。

    叶准看得心里难受,回头瞥了瞥仍躺在地上的侯县令,恨不得直接抽了宗暮腰间的长刀一刀结果了他。

    大黄从外面进来,嘴里叼了那乌纱帽,往天上一抛,小圆脑袋再一接着,就把那乌纱帽戴在头上。

    戴了乌纱帽的大黄学着那侯县令的模样,跳到那桌案上,冲着底下还在翻身的侯县令叫喊着:“汪汪!(快把你这儿好吃的都搬出来,爷爷我肚子饿了!)”

    叶准这时来到大黄身边,对着侯县令翻译着大黄的话语道:“大人问你,堂下那人,你可知罪?”

    见侯县令还在忙着翻身,宗暮索性帮他一把,飞起一脚踢在侯县令肚子上,把他整个人炒菜似的翻个面,好歹是能站了起来,只是疼的侯县令嗷嗷叫唤。

    侯县令还没痛过,听着堂上叶准的问话,脸上发个懵道:“两位好汉,我有何罪过啊?”

    大黄嘴里叼起来拿醒木,学着方才侯县令的态势狠狠地在桌上敲了敲,叫喊道:“汪汪汪!(啰嗦什么啊,叫你把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啊!)”

    侯县令见得大黄愤怒不迭,怕他对自己动些手脚,赶忙解释道:“狗官大人息怒啊,小人我实在不知道有何罪责啊。”

    叶准朝前走了两步,来到侯县令跟前道:“你居然敢说自己没罪,我看你分明意欲行淫秽之事!”

    侯县令两眼大睁着,疑惑不解的冲着大黄辩解道:“冤枉啊,狗官大人,这青天白日下,我哪儿敢行淫秽之事啊!”

    叶准语气顿挫,提些声音道:“你身上随身藏有行淫具器,定是有行淫之心,还说你不是意欲行淫?”叶准说罢,用手指了指侯县令行淫具器所在。

    侯县令顺着叶准指向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嘴里语气慌乱的辩解着:“狗官大人,冤枉啊,这分明就是凭空污人清白嘛!”

    叶准这会儿可不管他这些,嘴里学着方才侯县令断案时那股嚣张气焰道:“按照我国律法,应该先没收了你器具,接着杖责五十,再罚你银子十两。宗暮,上,先把他的器具没收了。”

    宗暮从身后抽刀在手,就要执行律法,没收侯县令身上的器具。侯县令这下是真的怕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威严了,跪在地上没命的磕着头,嘴里恐慌惧怕挤作一团,连忙求饶道:“大人冤枉啊,权且饶了我一命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叶准走到他面前,脸上起些狠辣,抬起一脚把侯县令踢翻来,俯下身子厉声的呵斥侯县令道:“你这鸟官方才不就是如此断案的嘛,现在知道不妥了啊?”

    侯县令一条命被吓的只剩了半条,赶紧翻身抓着叶准的脚,使劲儿从眼睛里面挤出些泪水出来,声音哽咽的道:“两位大人,还有台上的狗官大人,小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随意断决,草菅人命了。”

    叶准话还没完,起身来继续诘责侯县令道:“你可不止是今日一件事情犯了错,你身为一县之长,不思虑如何造福一方也就罢了,还横征暴敛,贪迷方术,搞得本来算得富庶的霞峰县,百姓四散,经济凋敝,如此重大的罪责就算是把你砍了头也难教人消恨。”

    侯县令听得意思,两只手死死的抱着叶准的大腿,比着晚上抱着自己的媳妇还要紧些,口中叫苦不迭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道:“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非是下官我乐意如此,实在是那妖道强迫我的,和我不相干的啊。”

    叶准见他假心假意的哭诉着,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了他的借口道:“若没有你的许可,那妖道怎么敢如此作为,别以为我不知,你贪图那妖道口中的长生不老之术,若是炼得丹药出来呈给皇帝陛下,定是少不得你加官进爵的好处。妄想着凭着这些旁门左道来换个仕途通达,却置一县百姓生活于不顾,你这种狗官,千刀万剐来都不够!”

    侯县令被拆穿了心思,满面的愧赧难盖,又看的叶准身后的宗暮提把尖刀凶神恶煞着,自己又怕死,当下只能冲叶准磕着响头道:“小人一时糊涂,做了些傻事,只要大人肯原谅,小人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得。”

    叶准眼神凌厉的剜在侯县令的面皮上,嘴里严肃的道:“你罪责难消,但是若你说出那妖道下落来,我今日暂且稍微放你一马,予你喘息会儿。”

    侯县令抓着个救命稻草,抬起头来,嘴里跟个连珠箭似的吐些言语出来道:“下官不敢隐瞒大人,那道士就在镇外的云霞山,修了座道观在那儿,平日都在观中休息,只是炼丹物件使完了时,方才下山来找我问询,我都少有见他。”

    叶准转身对宗暮道:“如此这般,做何打算?”

    宗暮自是一片侠义心肠,见不得这些妖人恶士勾结官府鱼肉百姓,立马收刀入鞘道:“现在就去,若是去的晚时,只怕他得了消息,早做防备,到时候却不好对付他。”

    于是叶准转身对着大黄道:“大黄,我和宗暮出去惩办个鸟人,你和我们同去嘛?”

    大黄此刻正挨着饿,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叫喊着:“汪汪……(不行了,饿的走不动路了。)”

    叶准无奈摇头笑笑,也不敢责怪他,依然轻声细语的道:“既然如此,你且在这儿休息,我让这厮好好招待你个,你吃饱了就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便是。”大黄听着有吃的,立马兴奋的摇了摇狗尾巴,满心欢喜的同意了。

    叶准又转过身来厉声对着侯县令说道:“堂上的狗官大人饿了,你如果还想活命,一会儿把县衙里的可口的物件通通拿出来填填狗官大人的肚子,若伺候的好便无事,只是伺候不好的话,狗官大人的本事你方才也看见了吧。”

    侯县令觅得一线生机,也不管地上坚硬,着了魔的似的磕着响头,表示一定会好好招待狗官大人。

    叶准这才和宗暮出了堂来,对着一众围观的百姓道:“今日劳烦大家做个见证,也好还潘大爷一个清白,只是镇外还有个妖道在装弄鬼神,我兄弟两个现在就去寻他,到底要还县镇一个太平来,就是这坑洞里的衙役们没人帮扶,还请各位把他们捞上来,等我们回来再做感谢。”

    叶准说罢,冲众人行了个礼,把潘大爷给大黄照看着,又让大黄撤了门口的石锥,再从地上捡了根水火棍来,就和宗暮并排着出了县衙,去到那云霞山上寻那妖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