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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捕快林中遇险,穷书生千里赴考(一)

    月悬天穹,星点微茫,看着到了夜深,鸟雀都已经缄默不言,密林外一群小衙役们还在焦躁地等待着,一个两个纷纷疑惑着:李捕快都去了这么些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啊?

    这时不知谁起的哄,嚷嚷着让平日里胆子算大的那人进林中看看情况。那人好面儿,但却又确实惧怕,如王八一般缓缓挪进林子,但行不到十米,稍听得前面有些响动,便是脚踩风火轮,身似离弦箭,满头大汗地冲了出来,嘴里皆是些地形复杂,天色已晚,情况难辨之类的话语。

    余众也皆惧怕,索性先一起回了镇上,对陈老爷备说众人在外搜寻的如何辛苦,嫌人张山何般狡猾,李捕快消失的怎么蹊跷之事。

    陈老爷听罢,仿佛是那道罢免他官位的文书已经到了他面前,两眼发昏,嘴里直叫不好。但是案子还是得办,于是陈老爷命令衙役加紧赶制通缉令,沿着周围县镇张贴,若有能捉得人犯者,定有重赏云云,再差几个腿脚快些的下人,即刻便出发去周边镇县州府去讲明情况,请些援手来,衙役们领了命,各有事务,散开去了。

    这通缉令行到离青云县数十里开外的一地,名作出云镇,此时正是近午时候,衙役贴了通缉在镇口,来来往往的人都涌过来看。

    在镇上卖菜的老李头看着热闹,也凑过来看看,好不容易削尖了脑袋扎到人堆前面,才想起来自己眼不识丁,目难认字,压根看不明白,周围又没一个相识,想去问询又怕生人笑话,于是退了出去,在原地扫了一圈,终于觑见个熟人。看得那人坐在一张方桌前,年纪不大,估摸着二十左右,素衣白冠,桃眼明眸,皑如天山雪,亮掩云间月;两条叶眉翘卧含情,一对卧蝉饱满有意,面净身挺,手纤似玉,执笔游龙好个文曲星下凡,挥墨戏凤浑似相如回世间!

    老李头堆着笑走到少年卓前,客客气气地问道:“准哥儿,今日字画卖的可好啊?”

    少年闻言抬头,见是老李头,起身拱手,恭恭敬敬地回道:“幸爷爷挂念,今日颇卖得些东西出去。”

    原来这小哥姓叶名准,是个远近有些名声的秀才,和母亲两人住在出云镇外的小村中。母亲年高病多,经营不得什么生活,叶准自小熟读些文章,肚子里有点笔墨,又喜爱临摹些风景,字画都有些水平,于是平日里便自己写些字画到这镇上来卖,稍稍可以补贴家用。加之四邻八坊都是热心肠,一年到头多有接济,母子二人还算过活得去。

    这老李头是叶准邻户,见叶准聪明伶俐,甚是喜欢,自己家中种得些菜蔬,一时四季挑些来镇上叫卖,若有多余时,都会赠与叶准一家,也算对叶准颇有恩惠,因此叶准十分敬重他,一直都是以亲称以待。

    这时老李头说完来意,便拉着叶准再一起钻到告示前,叶准动眼张口,一一说与老李头说,老李头听罢,长舒一口气道:“呼,我还以为是此番又要加税,还好还好,不过这个娃子忒不是个人,双亲养他这么些时日,居然能干出这般禽兽之为!”

    叶准看罢,双眼一沉,若有所思。

    老李头知晓了告示,拍了拍叶准的肩头道:“准哥儿,麻烦你了,我今日菜蔬卖得差不多了,先回去啦。”

    叶准回过神来,惹惹连声,送别了老李头,回了自己的桌位上,见得日挂中天,也开始收拾起物件准备回家,毕了,叶准背起书箱,归了桌子,望村中去了。

    回到家中,叶准唤声母亲,叶母在屋内应着,之后走出房门,叶母穿个青色麻布衣,发簪盘着头,穿着简单,但是若向面上看去,却着实让人惊讶不已,只见得一个佳人双眉如早春柳叶,常含云雨,脸犹夏晨桃花,羞煞风月,两只眼柔似碧水,一张嘴蕴情轻盈,腰纤手细,疑是仙子下来人间,云鬓青丝,道是昭君觅得长生。无情的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若是有人问询,定以为还是个待嫁闺中的大户闺女。

    当下叶母双手就着布衣擦了擦,忙走上前去帮衬着叶准卸了负担,随后母子二人进屋,叶母也是早早备好了饭食,只待着叶准归家。

    二人共食,虽只是些粗浅吃食,但是叶准仍吃的津津有味,即使叶准已经吃了足足二十载,但从未觉得烦腻。饭毕,叶准收拾了桌子,正在厨间净碗洗筷时,叶母进了来,带着些关切问道:“今日收获怎样?”

    叶准双手不停,恭敬回道:“今日颇卖了些出去,比往日要好些。”

    叶母接过叶准洗过的碗筷,放到碗笼中,又问着:“我记着日子,估摸着科考的时日似乎是要近了吧?”

    叶准捏着一把筷子,甩净了水,细细回着:“对,就在三四个月后,只是此番科考地方稍远,听镇上的人说是离这能有千里之遥的煊梁城。”

    叶母接过筷子放进筷盒,略带担忧道:“煊梁城啊,千里之外,路途遥远,那可得早点动身啊。”

    叶准扶着叶母出了厨房,轻轻地说着:“孩儿知晓,就备着这几日开始动身,只是孩儿未出过远门,留母亲一人在家多有些担忧。”

    叶母被叶准搀扶着进了里屋,语重心长地答着:“这你莫要烦心于我,我一人经营的过来,这四邻八坊的平日里也多有帮扶,你尔后若有出人头地之时,万万记得要报答他们。”

    叶准点头以示知晓,扶着叶母在床前坐定,又弓下身来轻轻捶打着叶母的腰背,细细说着:“孩儿知晓了,既然如此,那我这两日准备准备,妥当完毕就出发去。”

    叶准正捶打间,忽然想起今日在镇上看着的告示,颇有些疑惑,于是便告知了叶母告示内容,完了问道:“孩儿觉知此事颇有蹊跷,纵使再毒辣的人也干不出这等行径,倒是很像母亲你自小和我讲述的邪魔外道夺人体舍,害人性命之事。”

    叶母听罢,眉头挤作一团,心里下细盘算着,嘴里默默念叨着:“从那时起,算到如今,正好二十载了啊!哎,白驹过隙,何其快也!”

    语罢,叶母起身,行至一道柜前,摸索出钥匙开了柜门,在柜里又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那盒子不大,通体漆黑,挂着个金锁。叶母从头上取出一支发簪,是她平日里一直戴着的,叶准几乎从没有见她取下来过。

    叶母捏着发簪的的簪尾,簪头对着盒子上的锁插进去,原来这发簪还是把钥匙,叶母左旋右转,开了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串项链,链身通灰,如烈火燃尽后飘飞的余烬,链上还挂着三个玉狼牙,玉牙通体雪白,晃亮如中天皎月,牙尖锋利胜箭,仿若吹弹之间便可破人肌肤。

    叶准看着盒中的玉狼牙,尽管从小到大这项链见得不多,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是这玉牙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叶母拿出项链,让叶准低下头,亲手为他戴上,嘴里缓缓的说着:“这根项链唤作‘冥涌’,是你父亲以前佩戴的,他离世之后一直由我留藏着,本来上面共有六颗狼牙,你父亲带了三颗走,只留了三颗在家里。今番世生迷乱,你孤身在外,免不了遇些祸端,这项链以后就是你自己的物件了,切记得贴身携带,万不可让他人见觑着,怎生使用你自小就知晓了,我也不再啰嗦了。”

    叶准戴上项链,三颗玉狼牙触碰到肌肤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体内血气上涌,仿佛有千百头饿狼在胸腔中崩腾纵跳,一阵又一阵嘹亮高亢的狼嚎在脑海中炸响,久久不散,过了好些时候叶准才缓过劲儿来。

    叶准拿起那三颗玉狼牙,心头思绪万千,从他出生那刻起,他便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不过母亲倒是经常和自己讲述着父亲的故事:在旻国建立初时,天下间横出三十五个妖魔,有改天换地的本领,肆虐人间,无人能敌之,父亲就用着这冥涌,召玄甲附身,以一己之力杀败那一众妖魔,最后力竭身死,只是世间无人知晓,只有母亲一个人苦守着这个秘密。

    叶准还记得母亲说过那些妖魔二十年后会附体重生,而整个苍生的命数,现在起就全部系在叶准一人身上。

    叶准此刻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玉狼牙,喃喃着道:“是父亲的东西吗?”语罢,叶准将冥涌放进领口,靠着心上,一同被他放进去的,还有一物,叫做使命!

    叶母看着叶准,轻叹了口气,略带着些许心疼道:“准儿啊,在外一定要护好自己,不可与人生事端,凡事记得多谦让些,倘若真的碰到些邪魔外道,只可尽力而为,有这冥涌在身,虽可保你性命无忧,但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万事在前,唯有保住性命要紧。”

    叶准领了话,对叶母躬身行个礼,便下去收拾行李物件去了。

    看着叶准出了房间,叶母抱着手中的空盒子,像是想起了谁,而后抬头向着窗外的天空看去,嘴里细细的说着:“涯哥,你一定会保佑好准儿的吧!”

    话休烦絮,隔了两日,正是晨间,叶准收拾妥当,背上书箱,就当启程,叶母一路陪衬着送叶准出行,旁舍的老李头和李大娘早早的在房门口等待着,见了叶准到了,急忙拥上前去,大笑着对叶准道:“哎,准哥儿啊,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难见啊,你在外面定得小心谨慎些啊,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个鸡蛋菜蔬,都是我昨晚提前弄好的,你在路上可以慢慢的吃。”

    说罢,老李头递给叶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些吃食,叶准没推脱,连声道谢收下了,而后拱手恭敬的回道:“孩儿此次外出时日颇多,家中娘亲万望爷爷奶奶多帮孩儿照看,孩儿在此谢过爷爷奶奶了!”语讫,叶准就地跪下,对着老李头夫妇磕了个头。

    老李头连忙扶他起来,嘴里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都是邻居,算我分内的事,准哥儿你在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家中的事有我们照料着,你不必担忧。”

    叶准躬身谢过,然后朝村口走去,一路上村中的人见了,都一一出来相送嘱咐,也多有送些物件盘缠什么的,叶准也都一一收下谢过。

    到了村口,叶准转头对着叶母说着:“母亲,你腿脚不便,就到这儿吧,孩儿识得路径,你就先回去吧。”

    叶母愣了下,好久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叶准的面庞,至温极柔地说着:“准儿啊,功名什么的都在其次,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叶准同样伸出手,抚摸着叶母的手,眼中噙着些许泪水,缓缓一点头,慢慢的将叶母的手放下,轻声说着:“孩儿知晓的,母亲在家一定小心,孩儿事毕便归。”接着跪倒在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朝着村外走去。

    初晨时段,雾气未散,叶准走不了几步回头看看,母亲还在村口侯着,再朝前走走,回头望去,叶母还立在原地,这样回头几次,乃至雾气完完全全将叶准笼罩了来,再看不见什么了。

    叶准又回头看着村口的方向,他知道母亲还在那儿侯着,于是叶准回头,隔着浓雾冲着村口大喊着:“母亲,孩儿走了,你回去吧!”

    语罢,叶准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加快了步伐朝前走着,身前是一片雾气迷茫,身后是叶母静静的守望。

    到了镇上,叶准找了个识路的商户问了问路,打听的去煊梁城有两条路,近的就往镇东走,只不过路程艰难些,不好行走,远的就往镇西过青云县,虽是要绕些路,但是平坦些,可以省些力气。

    叶准看着前几日才张贴的告示,又握了握自己脖颈上的冥涌,思量了片刻,背上了书箱,朝着青云县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