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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试探与交锋

    两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吃惊。

    不是说这个结果出乎二人意料,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座村庄,是如何被人隐藏半年而不被找到的?

    还有,隐藏这座村庄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飞快的在桂一脑中掠过,他回想起刚才在那间房子里所看到的景象,心中不禁担忧了起来。

    此时已是入夜,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夜晚更是危险重重。

    “桂一大人。”

    阿米特琪娅从一旁走来,方才桂一叫她去检查其他村民的房屋,阿米特琪娅带着一脸沉重回来,那么结果想必也知道了。

    “如我们所料,”她指了指其他的破烂的房子,“里面都差不多被囚禁了人或者魔物,而且都已经死了大半年了。”

    桂一点了点头,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他看向四周,空气中开始有淡淡的腐臭味飘来,怪异的味道使人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桂一看着四周破败的房子,不禁嘀咕道。

    他观察着房子的结构,又从地图上看了看这座村庄的大致分布,从地形上来看,四面环山,皆是坐落在山脉里,如果说要布置大型的‘礼仪’型隐藏魔法阵,选择这座村庄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但这座村庄内部有一条商旅的必经之途,不可能经过了大半年都不曾有人发现过。

    桂一的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一般,本来这座村庄就是一座死村,再加上夜晚来临,更是增添了一丝诡异。

    阿米特琪娅凝视着村庄,随后后退一步,低声吟唱着什么,右手将短刀抽出,刀身映照着惨淡的月光,刹那间,阿米特琪娅的眼中划过一丝寒芒,短刀带着无形的风刃向着一处房屋斩去。

    “初级·风刃。”

    短暂的寂静后,那间阿米特琪娅斩去的房屋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被砍出一个窟窿的墙壁。

    “不行,”阿米特琪娅有些不甘地摇摇头,说道,“我破除不了这里的法阵。”

    听到此话的桂一脸色不仅凝重起来,阿米特琪娅的魔法造诣远远不及格蕾儿,但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至少比他要强,虽说是有大型法阵的可能,但也不至于连阿米特琪娅都砍不开一个缺口吧?

    “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就在桂一思考间,清冷的少女声自身边响起,桂一回头望去,傲然的少女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纯色的洁白短裙礼服,皎洁的白月照耀着她娇小的身躯,金色的瞳孔扫视着周遭腐烂的一切,毛绒的兽耳和尾巴又给少女增添了几分特有的亚人类妩媚。

    “格蕾儿……”

    格蕾儿换上这身礼服的时候不多,桂一只有在对抗浪潮的时候会她穿上这身华贵的礼服,按他本人的说法,这件礼服附有魔法刻印,桂一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听过太多关于魔法刻印的事情,只是格蕾儿草草解释过,这是他们家的遗传。

    “这座村庄已经被隐藏起来了,毕竟这里可是一条经商的必经之路,不可能长达半年都无人经过。”桂一向格蕾儿解释道。

    格蕾儿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点感兴趣地调侃道:“这里倒是一个炼金的好去处啊。”

    “若是在这里当做据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赚钱呢。”

    “支援交给艾肯尼斯。如果说这里有关魔法的话,我这里想没人要比我更擅长对付了。”带着一股寒气的少女,侧向桂一轻笑了一下,流露出的微浅情感为这位少女莫名地添上了一分反差。

    看着格蕾儿自信的样子,桂一点点头道:“我正想让你帮忙来着,如果说这里被大型魔法阵隐藏了的话,应该是有大量的魔法残留的吧?”

    “当然。”

    虽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桂一还是警惕性地问了一句,毕竟这种事情太罕见了,任谁都会小心一点的。

    “如此大量的魔法残留,看来对方是故意的,不过……这法阵有点奇怪啊。”

    “奇怪?”

    格蕾儿看向了四周散发着腐臭味的房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随后笑了笑,向阿米特琪娅说道:“阿米特琪娅,看来你猜的不错,这里的确和他有关,倒不如说,是他的杰作。”

    桂一有些见怪不怪了,但是对于这样的暴行,他还是略感愤怒。

    “如何,能破除吗?”

    格蕾儿看了一眼桂一,似乎是在无言地提醒他格蕾儿身为稀世魔法师的能力。

    她白洁的手心凭空出现两颗大小不一的魔法石,散发着荧荧微光,格蕾儿将其紧攥在手中,只见那两颗魔法石在掌中粉碎,随后如同点点星尘般散落在格蕾儿的四周,未等桂一反应过来,村庄四周的房屋猛然坍塌,空气中腐败的气味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飞扬起的尘土。

    屋中早已腐烂不堪的尸体皆不约而同地燃烧起来,淡蓝色的火焰如同野兽般吞噬着他们早已破败的身躯,瓦砖土块构建成的房屋也被染上熊熊烈火,它们似乎本来就没有人居住一般,像是废弃的茅草屋理所应当地该被焚烧。

    山中燃起的淡蓝色火焰让整个山脉间火光冲天,顿时照彻墨色的夜空。

    桂一和阿米特琪娅望着眼前的一幕,都暗自松了口气。

    这些尸体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且不说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魔物从此处诞生,腐败的尸体一直扔在这里,也会使得环境被污染。

    格蕾儿仅仅是挥洒了些许魔法粉末,便能让整座村庄燃烧起来,这些是那些皇家御用的魔法师都不一定能做得到的事情。

    桂一不禁再一次在心中暗暗感叹:有这样的队友真是太好了。

    “这座村庄的隐藏型魔法阵已经被我破坏了,这些尸体放着也不是办法,火化是最优解,现在这座村庄……已经可以看得到了。”

    格蕾儿拍拍手,冷淡地说道。

    “看得到?”

    阿米特琪娅看着燃烧的房屋,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接着格蕾儿的话给桂一解释道:“这座村庄的魔法阵本质上并不是隐藏,而是迷惑……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怪不得阿米特琪娅攻击房屋没有效果,那房屋上根本就没有迷惑型的魔法阵。

    桂一回想起阿米特琪娅在冲进村庄前有提到过他,如果说这座村庄只是一个偶然的话,那么也许真的有他的线索?

    “先不说这个,总之可以得知……盗贼集团并非是离开了,而是和他们俘获的村民们一起,都埋葬在了这里。”

    阿米特琪娅毫无怜惜地说着,桂一看着这眼前的场景,在心中默默地为那些死去的村民哀悼,随后话锋一转,向阿米特琪娅问道:“阿米特琪娅,你之前说有关于他的线索,找到了?”

    阿米特琪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无言地点点头,将话语权交给了格蕾儿:“让格蕾儿来说吧,她也察觉到了,而且这方面,她要比我懂得多。”

    阿米特琪娅对于格蕾儿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在外人看来有些争强的她,桂一却知道,她对于格蕾儿抱有的态度从来都是如同知心好友一般。

    格蕾儿点点头,随后浅笑道:“看来桂一大人是真的很执着于他呢。”

    “并没有,这只是我的义务罢了。”桂一很直接地否认了这一玩笑话,在他看来,不论否不否认,都是他应该要去做的事情。

    “好了,说正事吧。”格蕾儿清清嗓子,随后简要地说明了下情况,“占据这座村庄的盗贼集团已经被集体灭口了,是谁做的目前还不确定,而且动机也不明。”

    “如果说真的是当地贵族派来的卫队的话,那也没必要施展出如此庞大的迷惑法阵,跟不可能就直接将尸体抛弃在这里。”

    “七星勇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桂一还提出了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并不是不存在。

    “他们?他们……”格蕾儿有些迟疑,目光不知为何有些黯淡,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没有理由去戕害那些被抓起来的无辜村民,虽然这里的确是盗贼集团的根据地。”

    “他……”

    桂一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可能性,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如果真的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的话,如此简单凶残的屠戮并不是做不出来。

    火焰还在燃烧,但已是深夜,加上这片地带曾被施下迷惑法阵,还有残留的魔法效果,所以一时半会是没有商旅途径的,但这样徒增了桂一等人心中的空旷感。

    真的与他有关吗?可是匆忙的调查找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线索。

    三个人皆是无言地望着飞舞的蓝色焰火,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却又深知彼此之间在想着什么。

    “桂一大人!”

    正当三人沉默间,艾肯尼斯从后方的树上大声地呼喊桂一,打破了夜间的沉寂。

    听到喊声后,桂一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艾肯尼斯飞快地从树上跳下,向自己跑来,但让桂一感到惊奇的是,艾肯尼斯跑过的草地四周,那些原本茂密杂乱的草丛有些不明显地变得枯萎。

    “错觉……吗?”

    桂一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这些东西扔掉,待艾肯尼斯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面前,却不等桂一开口,格蕾儿抢先一步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艾肯尼斯看了一眼格蕾儿,又看向桂一,但目光又放回到先前的那棵树的方向,语气中有些意外的惊喜:“啊……是啊,看来这座村庄的秘密,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你发现了?”

    格蕾儿柳眉上挑,有些意外。

    “什么?有什么新发现吗?”桂一有些好奇地问道。

    “有,而且……”艾肯尼斯的语气逐渐冰冷了下来,原本和蔼的外表瞬间像是覆上了一层利刃一样,触之即伤。

    “很有趣。”

    有趣么。这个想法在桂一脑中扩散,不过看艾肯尼斯的样子,这件事情远比它们要想的要复杂。

    “你一直在这里监视着我们,对吧?”

    阿米特琪娅不知是在和谁对话,她的视线也一直望向先前那棵矗立的大树,只是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艾肯尼斯带来的长剑剑柄上。

    “你怎么看,桂一?”

    一道冷淡却又中性十足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穿过桂一四人的耳膜,那声音熟悉却又陌生,桂一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狂跳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的晕眩感变得清晰,像是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被挖掘了一般。

    但等待了数秒后,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对着那道声音的来源处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桂一假惺惺地大笑道,在无穷尽燃烧的烈火下,原本少年气十足的脸庞显得扭曲,他的视线猛然射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嘴角缓缓上扬,似是猎人在得意自己找到了猎物。

    但或许,这也可能是他在拙劣地掩盖找到他时,内心的那种错愕感。

    “你这幅样子,我都分不清到底是谁疯了。”

    “呃……啊……”桂一察觉到自己变得有些失态,于是干咳了几声,随后有些感慨道,“本来想说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却在这里等着我们,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这重要吗?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大概是……从你们傍晚开始观察这座村庄的时候吧。”

    桂一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阿米特琪娅突然打算潜入这座村庄时,嘴里低声念叨着的话。

    “阿米特琪娅真是说对了。”

    桂一的护臂上,一面墨绿色与黑色交织的盾牌浮现,盾牌上扭曲蔓延的蛇状装饰品散发着它独有的威压,露出属于它的獠牙。

    “这是……奇美拉蝰蛇之盾?亏你还在用这面盾。”

    那道声音中显露着些许嘲弄。

    “我不像你,天天能拿到这么多东西。”桂一故意将“拿”字念重,似是在激怒着眼前黑暗处不肯露脸的人。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一点即燃,阿米特琪娅三人也纷纷摆出战斗的姿态,以往的懒散、冷淡在此刻尽数褪去。

    “唉,我想你们应该是……搞错了什么。”

    黑暗中的人影伸出手凌空一点,被火光照亮到的指尖上滴着暗红色的液体,下一瞬,原本已经被焚烧殆尽的房屋中突然传出急促的躁动,这些躁动仿佛会传染,一个接着一个,在破败的房屋之间响起。

    飞舞的火焰中,一道兽状的黑影朝着桂一四人袭去,身上的火焰似乎引燃了僵持的气氛,阿米特琪娅率先出手,她拔出鞘中的长剑,锐利的剑芒闪耀着淡蓝色的火光,朝着黑暗中的人影刺去。

    “这是……死去的魔物!”

    “叙旧礼,不要客气。”

    艾肯尼斯也将剑出鞘,如同隼鹰般的目光搜索着不断袭来的魔物,冷冽的寒光闪过,骇人的魔物只剩下两半的身躯。

    “盾牌牢笼。”

    “中级·爆裂。”

    成群的魔物死尸被桂一使用盾牌牢笼囚禁住,而格蕾儿看准时机,掌心凝聚着的微小火球如同子弹般飞出,在牢笼合上的一瞬间飞入,瞬间引爆了里面已经死去的魔物

    二人的配合游刃有余,似乎是已经习惯这样的配合了。

    桂一看向源源不断从废墟中跳出的魔物死尸,又望向阿米特琪娅与人影所在的暗处,像是在担心什么,但想到某些东西后,他不再关注那边的战况,或许……这是出自对于同伴的信任。

    即便他知道没有胜算。

    魔物死尸扭曲的身影一只只地倒在桂一三人的脚下,桂一使用灵气盾将魔物死尸阻拦后,下意识地低头望向魔物死尸,胃中一股熟悉的翻腾感慢慢涌上来。

    魔物死尸的半边头部亦或是血嘴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类的脸部,那不是魔物的模样,而是本来就是人类的尸体,融进了魔物的尸体里。

    也有一些被斩成两半的魔物死尸胃部中,流出腐烂已久的人体部位。

    “真是恶心。”

    格蕾儿厌恶地甩下这么一句,然后随手引爆了一只燃烧着的袭来的魔物死尸。

    “希望阿米特琪娅能撑住吧。”桂一对格蕾儿说的话点点头,又轻声道。

    阿米特琪娅的剑刺入黑暗,只听见清脆的碰撞声传来,二者短兵相接,前者顺势投身暗处,开始步步紧逼人影。

    “喝!”

    剑锋划过盔甲,在黑暗中摩擦出几颗微小火花,但在火花消散的下一瞬,又有更多的火花在黑暗中起舞着,魔物死尸的嘶吼声逐渐覆盖了枪剑的碰撞声,阿米特琪娅一剑划过,人影连连后退,虽然看不到,但她仍感觉得到那如同针刺一般的视线。

    “不得不说,你很优秀……”

    沉默已久的人影突然开口,这是一句勉强的称赞。

    “过奖。”

    暗中的人影深吸一口气,他手中的枪尖闪耀着远处的蓝色火光,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许,你有个更好的归宿。”

    不待阿米特琪娅回答,人影立刻冲了上来,枪刃撞上剑身,二者的眼中,皆是有着血色浮现。

    “他的目的,达到了。”

    格蕾儿突然间停下攻击,她看着这些袭来的魔物死尸,将手中凝聚的火球散去,淡淡地说道。

    眼前的魔物依旧袭来,艾肯尼斯身上沾满了魔物本该干涸的血液,阿米特琪娅还未落入下风,桂一仍在抵御着魔物的进攻。

    而当桂一听到此话,却是意外地不感到惊讶。

    仿佛一开始便预料好一般。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