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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过堂

    苏同济按照黄之夫的吩咐,拿着厚厚的一沓今天已经审讯过的材料在看。

    其实都大同小异,没有用刑的情况下,没有人会说谁是指使,更不可能会说自己是主使。

    大概小三百份的材料,看起来都是诸如“被街坊邀着的”“看热闹被裹挟进去的”等等之类的。

    不过,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如果将所有的线索都汇总起来,这件事的爆发点大概指向了城东的某条街上。

    那条街上眼下居住的都是苏州城里的大户,有官绅致仕的,有富商大豪的,反正住那边的都是非富即贵。

    苏同济心底了然。

    作为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对于城里边哪些人有能力干点什么事,他其实是心里有底的。

    不过,这种东西自然不可能拿出去跟东主说,虽然作为幕僚要尽心尽力,但是这种属于私人掌握的旧情报,东主没问,那自然没必要说。

    除非事关生死。

    接着翻材料的苏同济突然看到了一份最简单的材料。

    “咦?”苏同济惊讶地叫了一声,“昏迷刚醒就被带过来了?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嘴上这么嘟囔着,手上也没慢,将这一张薄薄的纸开始往那一叠看过的丢过去。

    刚刚放下,准备去拿一份新的口供,苏同济又突然停住。

    他又偏头看了一眼胡迈的那张口供纸,重新拿了起来。

    城南南桥巷?

    南桥巷的怎么会卷到这事情里来?

    他摇了摇铃铛,叫了个乡兵进来,指了指重新拿起来的胡迈口供说道:“去把这个人带过来,我要重新问问。”

    乡兵有些楞。

    苏同济这才意识到,这次的人太多,这么随口一说,乡兵肯定不知道是谁,只好重复一遍:“胡迈,把这个叫胡迈的带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乡兵应诺,很快就将胡迈带了过来。

    虽然经过大夫的诊断,也喝了点粥,胡迈的体力有所恢复,但是眼下还是比较虚弱。

    短短的几步路,从班房到这里,已经让胡迈出了不少虚汗。

    苏同济看着胡迈的模样,有些奇怪:“你就是胡迈?”

    胡迈见上边坐着一个身穿襴衫的中年人,面白却无须,不是此前见过的黄之夫、崔秀等人,因此只是拱了拱手说:“是,草民胡迈。”

    苏同济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家在南桥巷?”

    胡迈再次称是。

    苏同济皱了皱眉:“据我所知,南桥巷也是非官即富的所在,你为何会被带到这里来?”

    胡迈苦笑一下,才回答道:“因为某二弟被指控是监税司案的主使者。”

    苏同济闻言再次惊讶了一下:“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十八?你二弟今年又有多大?”

    胡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才回答:“我今年十七,二郎十四。”

    苏同济不解地道:“十四岁?是监税司案的主使者?”

    胡迈只好接着苦笑:“回这位官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自从四月初八遭遇雷击昏迷,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而我眼下离今天是几号都不知道。我的父母一直在我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不知道为何,我那二郎就成了监税司案的主使者了。”

    苏同济点点头:“你说你昏迷日久,可有证人?”

    胡迈只觉得有些累,好像都要站不稳了一般,但是眼前这个男子虽然不清楚是何等身份,但是看他桌上摆着的纸张分明就是今天下午被讯问的时候,书记员书写的口供纸。

    能把口供都摆在这里给他看,说明眼前这位襴衫男子的身份显然不低。

    所以,这对自己,以及自己家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值得把握。

    他这下连汗都顾不得擦了,慌忙解释道:“我家五十来个下人,以及南桥巷尾的李大夫,都能够给我作证。”

    苏同济闻言沉吟了一下:“既然你这十天时间业已昏迷,那就说明你家的情况,其实你并不知情咯?”

    胡迈一愣,不过还是开口道:“是。”

    苏同济颇为玩味地看着胡迈的口供,将那张纸在手上叠来叠去,却又不说话。

    摸不准苏同济什么意思的胡迈当然也不好说话,只好站在那里,保持沉默。

    良久,苏同济才将胡迈的口供拍在了那摞已经看完了的口供之上,抬头看着胡迈:“你觉得,你弟弟有这个能力策划这样的案子吗?”

    不同于公堂之上的问话,惊堂木一拍,躺下跪着的人无论怎样都要抖三抖。

    眼下这个书房之中的问话,显然比公堂之上要轻松得多。

    因此胡迈听到苏同济再次发问,平和地说道:“我家二郎自幼还算聪慧,不过与我一般,因为家境优渥的关系,对读书是历来不怎么上心的,但是从未走过歪门邪道。再加上家严平日里管得比较严,所以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坏事。”

    苏同济闻言笑道:“家境优渥可不是不读书的原因。无论如何,还是要读书的。”

    这就拉开家常了?

    胡迈有点懵。

    不过,既然对方愿意这么聊会,自己当然得把握机会。

    又不是贱骨头,难道非得跪在地上才肯说?

    所以他连忙说道:“也不是。我与幼弟都是进过学的。不过受限于资质,没有办法继续深造,都是准备子承父业的。”

    苏同济虽然是苏州土著,却不可能对满城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比如,他眼下就不知道胡德富家是什么营生。

    “哦?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苏同济继续问道。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又只短短说了几句话,但是他对眼前这个肿着半边脸,人还在冒虚汗的少年人倒有些喜欢了。

    就冲着对方说话这个条例清晰的情况,就知道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都喜欢跟聪明的少年郎打交道。

    对于自己家里的营生,胡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家也是做生丝和织造的。”

    苏同济闻言,眉毛一挑:“哦?你家也做织造?”

    胡迈见苏同济的反应,就知道苏同济对自己的弟弟加深了怀疑,于是赶紧解释道:“我家世代深受皇恩,远的不说,家父就常把‘如果没有世祖陛下,我现在怕还是个放牛郎呢,做人要知恩感恩’放在嘴边。”

    “因为家父原本只不过是个长工的儿子,家祖父在世祖时期,得益于世祖陛下的宏韬伟略,才置下了小小的产业,在这苏州城里立了足;而家父也是从小工做起,慢慢挣下了现在的这份家产。他老人家时常对我们兄弟说,如果没有大宋皇家的宏韬伟略,就没有我胡家的今天,所以一定要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