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徒命案

    深夜子时，快手王猛已经两天没睡个好觉，因为自己的上司凌捕头去了辖县报案，繁杂事务都由他处理，刚刚审讯完抓捕的毛贼，准备回家。

    便听到捕快来报：“王哥，有人把石头扔进府衙，发现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子时三刻，矿坊命案，当值的兄弟们不知道怎么办，让你拿个主意。”

    王猛接过纸条，看着娟秀的字体，问道“可追上扔石头的那人？”

    “没有，当置的兄弟出去查看，没看到人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头不在，须小心些，何况牵扯到矿坊，我带几个兄弟过去看看。”

    金州之所以被称为金州，是因为境内有大明最大的金矿，大明的矿产统归工部管理，工部在金州下设有矿监司，司正由工部直接派人任职，负责统领金州境内矿产事务。

    朝廷严令，为防止农民弃农开采，追逐末业之利，荒废务农本业，避免开矿聚集四方之民，引起骚乱，所以矿监司只能召集本州劳力采矿，且劳力家中不能有半分良田。

    于是金州便有了一批特殊的人群，金徒，以替朝廷挖掘金矿为生，矿监司的金徒有统一的住所，平时生活都在固定区域--矿坊。

    王猛看来信涉及矿坊，知道大意不得，点了几个捕快去探个究竟。

    几人刚赶至矿坊，正准备分头查看，看到一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王猛抽刀上前，听那人说到：“凶手就是我，尸体在左手房里，纸条是我找人送去衙门的。”

    捕快们将那人团团围住，王猛走向房中查看，房梁上正吊着一具尸体，随风摇晃。

    王猛看着院中的青年，神情自若，没有一丝杀人后被抓的惊慌，心中判断，此人要么是大仇得报后一心求死，要么还有什么阴谋。

    吩咐手下把他押回了大牢，王猛在房内勘察起来。

    尸体还有温度，尚未僵化，被杀不超过半个时辰，与自己收到纸条时间一致，说明凶手早有预谋，也不打算逃跑。

    从痕迹看，凶手用麻绳一端穿过房梁，然后在绳子的另一端打了个狩猎结。

    狩猎结原本是猎户捆绑大型野兽所用，落入结中，越挣扎越紧。

    趁着被害人还在熟睡，凶手将绳结轻轻地放在被害人的脑袋周围，然后站在房梁另一侧，蓄满力气，用纤夫拉船的姿势拽紧麻绳。

    狩猎结收紧，勒住被害人的脖子，将其拖拽下床，高吊在半空。

    一般而言，吊死一个人需要五分钟，悬吊期间，被害人会痛苦地挣扎，痉挛，眼球充血，气管闭合，所以他会不断抓扯颈部，试图呼吸。

    在这五分钟内，如果凶手有那么一瞬间良心发现，只要他一松手，金徒就不用死。但凶手铁了心要他的命。

    两个矿工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此人痛下杀手。

    王猛勘察完回到金州大牢开始审讯，：“叫什么，既然事前就报了官，就把前因后果自己说出来吧。”

    “江宁溪，死者与我皆是金徒，我与他在白天的时候发生口角，就把他杀了。”

    “因为口角杀人，你还如此镇定？说详细些。”

    一番审问得知，江宁溪的父母都是矿工，在他小的时候，因为一场坍塌事故，父母全都死了，与哥哥江北相依为命。

    事故发生后，按理说矿监司应该有几十两银子的抚恤，兄弟二人却迟迟未收到，江宁溪从小体弱但记忆超群，兄长江北便一人劳作供弟弟读书，江宁溪十几岁时便已经是秀才之身。

    两年前，江宁溪正准备进京赶考，兄长江北却失踪了，因为此事分心，科考未中举，家里没了收入，江宁溪也没有再考的机会，便同样做了金徒。

    据江宁溪所述，死者叫李田，在白天发生了口角，那李田是个粗人，言语不堪，侮辱了江宁溪的父母，江宁溪怀恨在心，痛下杀手。

    江宁溪是个读书人，知道大明律法有一条叫自出轻判，想着杀人之前自己告知官府，这样一来，算作主动投案，减轻罪罚。

    王猛冷笑一声：“还是你们读书人会算计，不过你可知你这种算挑衅官府，明知故犯，减罪？真是痴心妄想。”

    江宁溪低着头，突兀地来了句：“不知此案何时能审判。”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最迟十天，等凌捕头回来，告知苦主，觉得你没有什么隐瞒，府尹大人自会判决。”

    “凌捕头何时才能回来？”

    “你是等不及想要寻死？看你比我还急，放心，就这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