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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四

    这静安观的日子真是过得煎熬,也不知静尘师太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心中的往事该是怎么放下的?一直到来年的春,都不见钟离粟来看望她,每次想念的时候都会掐自己的胳膊,希望在疼的那一阵能不要想起任何的往事,久而久之胳膊上都是淤青,可脑海里想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多。

    在桃园花开的时候,还是和往年一样,来了很多人,只是今天的观主换了人,来这里的人都相互传开了,说现在的观主真是太年轻漂亮了,来到这里真是可惜了,这些话余梦烟全当没有听见,一心只在打坐做功课上。

    静安观里的道姑年轻漂亮,盛赋才情,还有各种稀奇的传言慢慢的传到了张童的耳朵里,他在一次下山时听说了这个事情,瞬间感觉情况不妙,立即冲着静安观跑去,当他进观看到余梦烟一身道姑打扮,当初阻止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上一次看到她时还能看到她的笑容,就算与温佶舒生气,但还是对她的现状有信心。没想到那次见面后一直找不到她的身影,原来她……

    他实在不敢上前相认,害怕余梦烟内心的自尊受到伤害,不过他还是要阻止这件事,余梦烟不能就这样下去,他转身离去,跑回了落霞峰,将余梦烟出家的事情告诉了温佶舒,听了这个消息,温佶舒差点没晕过去,余梦烟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身打了几个踉跄顾不上张童的搀扶冲下山,直往静安观跑,推开门,他看到余梦烟正在庭院打扫的时候,眼睛突然被火灼烧一般的疼,血红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这还是他的烟儿吗?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烟儿……”

    许久,哽咽的疼痛的喉咙里心疼的喊出这个熟悉的名字,那一瞬,他的眼泪决堤了。

    余梦烟的精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眼神里失去一种光,显得黯淡无神,许久没有精心的打扮过自己了,模样也是变得快要认不出来,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她时,刚开始以为是幻觉,可还是想回头看看,没想到真的是有人在喊她,当她的眼神锁定在温佶舒的眼睛里时,她是麻木的,没有任何的感觉,温佶舒见她这样子,吓得又喊了她一声,她才缓过一些神来,扔下扫把发了疯一样的跑开了。

    张童在一旁看得也是心疼,见着温佶舒追了过去,他的心情无比的沉重,他们俩当初是那样的有说有笑,有打有闹,为何会为了所谓的担心与顾忌落到如今这般痛苦的地步,其实他们都过得不好,温佶舒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虽是痊愈了,也落下病根时常要去看看大夫,检查一下身体,从小习得一身武艺,现在也没有机会可以施展,自从温丛离世之后,温老夫人也不是他的生母,便觉得温府没有他的亲人了,皇上也与他断绝了关系,虽是一起长大,但现在当初的那个玩伴已经是皇上,一国之君,同时因为在抓捕周硕明和周兴两人时徇私,已经不再信任他,本是看上余梦烟的姿色想留在宫里当舞姬,没想到会是他的徒弟,正想着怎么排挤掉温佶舒,余梦烟就是一个很好的媒介,本是想着在周兴死之后找个机会秘密杀了温佶舒,没想到周硕明以名册交换余梦烟和他的性命,未了能使皇上相信,更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现如今,温府的权力都掌握在温老夫人手里,温汐月也进宫了,家里就剩下吴莲陪着她,所以她对吴莲更是依赖,言听计从。母亲的灵位是他最大的心愿,温老夫人却一直不松口,他在温府里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只好去了落霞峰,本是不再下山,没想到却听到了余梦烟出家的事情,那天与余梦烟争吵之后,病了几天,身体好了之后就去了落霞峰,本以为余梦烟能过好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实在跑不动了,余梦烟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气,听到身后一声声的呼唤,她只想拼死的往前跑,不想见到温佶舒,如今她的模样已经不能再见任何人了。

    “烟儿……”

    温佶舒也累了,可他一直想抓住余梦烟的手,所以他只能喊着烟儿,想余梦烟能停下来。这静安观的后面是一座小山,没有落霞峰那样高,却是十分的陡峭,只在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才建了一座小亭子,以供爬山的人歇脚用的,可是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所以这个小亭看起来很破旧。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余梦烟死死的抓住胸口的衣襟,心痛的说道。

    “……你就是我的烟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烟儿……”

    迟了,一切都迟了……余梦烟听了这话痛得撕心裂肺,倘若从一开始两个好不隐瞒的相互欢喜,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再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痛。

    “你还是走吧……”

    余梦烟哭着转身乞求的说道。

    “不,烟儿,不……”

    温佶舒跑上前去,想要抱着余梦烟,却被余梦烟不停的往后退,只要温佶舒上前一步,她就往后退,她害怕接触到温佶舒,害怕自己心里还有一个温佶舒,她想做一个忠贞不渝的女子,就算钟离粟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望她,就算心里真的还有温佶舒,她依然将这份情当成是过去的,不想再与温佶舒有什么牵连。

    “世上情字难得易失,少小初尝甜蜜至极,可以洒脱得不管不顾,可人就怕成熟,一旦成熟了,她的想法就不一样了,能了解到周围的人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就会产生一种心理落差与评估一件事的好坏程度了,我现在就想告诉全世界,我余梦烟改了变了,所以,我不想再与你相识,你也不要再喊我烟儿,如今我已是空门之人,与红尘俗事再无瓜葛,你……走吧……”

    温佶舒犹如当头一棒,没想到现在的烟儿已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烟儿了,说的这些话,该是受了多少苦楚与辛酸,可他已经不甘心啊,就算要惩罚自己惩罚他,也不能遁入空门,这让他该如何有勇气活下去。

    “……烟儿,原谅我,原谅我可以吗?我其实是爱你的……只是我……我……”

    “施主莫再说笑了,你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施主……温佶舒听得踉跄了一下,余梦烟是心疼的,想要上前扶着,可还是没有伸手,直往后退了几步。温佶舒扶着栏杆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

    错不该当初认了余梦烟将她带到身边来,错不该心中明明是爱她的,却一次次不肯说出口,错不该当初离开他时还要将她推给别人,还美其名曰是为她考虑……错不该有当初的相识……

    温佶舒不想就此放弃,流着泪说道。

    “……就算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但你也要考虑冯玉他们啊,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放弃了生命,你应该活得精彩不是吗?而不是与这青灯常伴……”

    “你休要提冯玉!!”

    听到说起冯玉他们,余梦烟一下子恼羞成怒,她恨温佶舒何止是明明爱她却一直不说出来,更恨他为了所谓母亲的遗愿,家族的祖训,而放弃寻找真相,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

    温佶舒被呵斥得不敢说话,只是看着余梦烟的充满愤怒又陌生的眼睛。

    “你不是说要找到毒害你父亲的凶手吗?怎么样,可有收获?”余梦烟狠狠的看着温佶舒,见他不敢说话,冷笑一声道,“想要知道,就回去问问你的夫人吧!!”

    余梦烟将语气重点放在了夫人二字上面,果然一下子引起了温佶舒的注意,一下子变得神情紧张,上前拉住余梦烟的手,追问她将事情说清楚,余梦烟推开他的手,冲他冷笑一声,下山去了,这山上如此陡峭,她虽已看破红尘,但还是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