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新城 (六)

    在都市传说里，这种“聚会”实际上发生在参与者的脑中，并不能被参与者之外的人看到。

    但是，这些参与者会选择在凌晨时分，偷偷骑着拖把、小猫、小狗、小耗子之类的东西，像纸片一样被风吹到荒郊野外聚集在一起，在精神世界里共同参加外星人举办的肮脏聚会。

    有些受刑者招供，在聚会中他们会做许多荒唐不可思议的事，比如像跪拜君主一样对着山羊、黑猫之类的动物磕头，或者像是猪圈里的猪一样在泥沼里打滚。

    参与者之外的人无法看到这些人精神世界中的聚会，就算偶遇他们，也只会看到一群人如雕塑一般静坐在旷野之中。

    人们能确定某人是“风中盛宴”的参与者，大多是无意间看到该人骑着某物在天上飞。

    不过，青山从未听说，有哪个被捉住的外星人曾尝试靠飞行逃走。

    在他权限之内的文件中，也从未就过被外星人精神侵入者会飞这种事。

    那位受刑者在被拷打之前，如所有的被怀疑者一样，坚称自己就是火星人，甚至嘲讽拷问者是滥用死刑。

    青山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外星人，却看得出其人是个少有的硬汉。

    在力道合适的情况下，三皮鞭足可打烂一个人的屁股。

    一百下之后，受刑者已经没了人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沾满血污的烂抹布。

    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人还能昂起一颗高傲的头，非常硬气的与行刑者高声辩论。

    语言或许伤人，但绝对不及皮鞭简单有效。

    那人没能抗辩几句，就被行刑者在头上狠狠抽了几鞭子，直接疼晕过去。

    其实，从他被认定为外星人那一刻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除非有从天而降的外星人来救他，否则，一定会被送上火刑柱。

    青山还从没听说过有谁被指控为外星人后能活下来。

    他直到现在都清楚记得那位嫌疑人的惨状，黑色捐躯是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燃烧殆尽的木头。

    至于什么样的人会被指控为外星人并无一定之规。

    几天前，他看到一则新闻，说是在流民街的一个公寓里，有个男人正在家里吃炸爆米花，被一个突然闯进家门的执法差人击毙。

    这位差人在法庭上说，她走错了门，把对方误认为是逃犯，所以才会开枪。

    法官与陪审团一致认可了她的说辞，裁定她是在执行公务，不必承担任何刑责。

    人们对外星人嫌疑人的认定比法官对这件事的裁定还要荒谬。

    至少，青山知道，法官与陪审团的荒诞裁决并非出于无知，也不是因为他们是纯粹的恶人，就喜欢看到有人横行无忌残害无辜，而是因为那位女差人拥有他们无法执行正义的特殊背景。

    至于，她究竟是什么背景，似乎只有法官大人与陪审团成员清楚。

    在新城里存在太多秘密，几乎任何事，不论是看起来正常的，还是看起来不正常的，都有一些无法被袒露阳光下的隐情。

    这些隐情就像不稳定的炸药，一旦被人触动，极有可能爆炸开来，把炸药威力所及之内的一切都化为齑粉。

    就像那些每天都被瞒报的神秘失踪者。旧教徒说是鬼怪抓走了他们，称这些人为神隐之人；信教徒说是火星本事把他们当做了养料，就像旧神中那些嗜血的神灵进食人类一样，吃掉了这些不走运的人；而有的人坚信星际联盟已渗透进帝国方方面面，则认为抓走他们的人是被外星人附体的变节者。

    青山也不清楚这些神秘失踪案的真相，只是觉得近几个月来，自己身边出现了传说中失踪者们出事前会遇到的一些征兆，或者说怪事。

    比如：他总会觉得被人监视，却看不到盯梢者的踪迹，即便一无所见但很清楚一定是被跟踪着，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有个巨大无朋的怪物盯着自己，只因这头巨大的怪物过于庞大，大到超出其感知器官所能探查的范围，以至于他无法感知到这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