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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统计战损

    黄昏在远方的山际制成了发光的锦缎,残阳的忧愁地缠绵着雪地上的点点红渍。

    上书一个硕大宋字的黄旗,正在晚风吹拂下猎猎飘扬,折断的残刃,插在血肉泥交错的土地中,在土地之上,是七歪八扭瞪着溜圆双眼的尸体。

    瘫软地靠在沾满血迹的堡墙上,刘三感觉自己的喉咙正在寸寸龟裂,他脸上衣服上甲片上,全是凝固的血迹,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张狗儿拖着长矛走来,一屁股坐在刘三的旁边,他摸出一个水囊,先自己灌了一口,又递给了刘三。

    刘三举起了水囊,狠狠灌了一大口,一口下去,他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了下来。

    “狗儿,哨长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除了脑袋被擦到肿了个大包,只是脱力睡着了而已,你看,在哪儿呢,还在打鼾。”

    “吓死了,我说怎么走着好好的,突然躺地上了。”

    “三郎,你知道咱们今天杀了多少个邪寇吗?”

    “不知道。”

    “嘿嘿,我解了十一个人头。”张狗儿得意洋洋地灌了一口水,“虽然大部分都是哨长杀的,但府君说只算集体功,这一仗打完,起码是个二转的勋位。”

    “好厉害。”

    “你小子真是个闷葫芦,多说两句会死啊?”张狗儿拍了刘三一巴掌。

    “嘿嘿。”刘三憨笑着。

    “啧。”张狗儿没法子,向后把头靠在城墙上,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奇怪的玩意儿来,“你看看这个?”

    刘三接过这玩意儿,左看右看,没看出来是啥,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张狗儿,张狗儿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夺了回去。

    “我问过府君,这玩意儿叫烟斗,我从那些邪狗子身上摸来的。”张狗儿把一撮烟草塞到烟斗中,“府君说这玩意儿可以拿来抽烟,不过抽多了有毒,但你别说嘿,这玩意儿是真有劲儿。”

    吸了一口烟斗,张狗儿吐出了一道白雾,他把玉米烟斗递了过去:“试试?”

    “咳咳咳,啥呀这是?”陈腾道挥手驱赶着眼前的白烟,却见到陈赦拿着一根烟斗,正在吞云吐雾。

    “好东西。”陈赦将烟斗放到了一边,“但也是坏东西。”

    “什么意思?”陈腾道好奇地拿起那个烟斗。

    “意思就是可以卖,但要咱们来卖。”陈赦上辈子曾经是个烟民,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健康等原因戒了。

    此时,富坤手拿一块树皮走进了神祠。

    “统计出来了吗?”

    富坤点点头,对着树皮报告道:“昨日下午杀敌7人,其中5名狼头袍战士,2名利美利加矮人斧手。

    今日上午共杀敌37人,其中3名利美利加矮人长刀手,3名利美利加矮人斧手,此外31人都是邪灵狼头袍战士。

    今日下午共杀敌57人,其中41名利美利加斧手,12名利美利加长刀手,4名邪灵狼头袍战士。

    两日共杀敌101人,对方折损兵力已达三分之一,其中包括大量精锐。

    哦对了,我们还俘虏了5个狼头袍战士和7个给他们修筑长梯的奴隶。”

    “那些奴隶我等下去审问,战损怎么样?”

    “第一火受伤两人,无阵亡。第二、四火无阵亡。第五火受伤四人,阵亡四人。第七火,受伤五人,死亡一人。第三火,受伤七人,无阵亡。”富坤顿了顿,“总共有五人阵亡,轻伤十一人,重伤七人,折损大约十分之一,都是南墙那一波。”

    “一宋当十胡啊。”陈腾道喃喃地说道。

    “这和汉胡可没关系。”陈赦把烟斗里的烟灰倒出来吹走,“这是武器装备、战术战法、组织形式和科技水平的全方位碾压。除了身体素质不如之外,这群人哪一点比得上我们?

    但是你也不要觉得神气,如果有别人也能做到这几点上的碾压,我们也会被一挡二十甚至一挡百掉。”

    “还会有那种事吗?”

    “当然,这都是历史验证过的,如果咱们不努力,那未来就会是这样。”陈赦坐在台座上,目光却穿过了神祠的瓦顶,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在并不遥远的东方,松尾巴坐在一根倒下的松树上,像是雕像一样静止不动。

    残阳照出的树影安静地躺在地面上,树枝上垂下的冰锥在红色夕光的照耀下,好像被点燃了一样,每根晶莹的冰锥中都有一个燃烧的太阳。

    在他面前,放着整整两排尸体,每排都有七八个,他们大部分都是破伤风或者重伤不治而死去。

    两天的时间,折损了124个英勇善战的邪灵狼头袍战士和利美利加精灵战士,他的部族的可战之力只剩下了一半多,还有140多个好手。

    当松尾巴询问谁愿意明天第一个出战时,得到的是一阵死一样的沉默,他的目光扫过,所有被注视的人要么低下了头,要么撇过了脸,恐怖的战损比让他们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乌塔皮行者。

    乌塔皮行者缓缓站起,走到了那两排尸体旁,他佝偻着身体,对着松尾巴说:“松尾巴头人,这次是我的过错,他们的箭楼建的太高,迷烟两头难兼顾,他们营地内也有不俗的萨满,这才造成了这一结果。

    我会向大司祭说明一切,咱们现在已经不能再进攻了,越过夏石河,带着这只卡奇纳回去吧。”

    营地内已然燃起了篝火,松木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在沉静的空气里回荡,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松尾巴半边阴晴不定的脸。

    “好,明早就撤。”松尾巴咬着牙闷声说道。

    “我会承担所有罪名,别担心,您没有过错。”乌塔皮行者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松尾巴抬头看快布满星辰的干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期间还一脚踹翻了路过的橡子壳。

    回到了帐篷中,松尾巴坐在毛皮铺就的地面上,鼓着眼睛,目视着前方,但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高频颤抖,一缕血液从他的牙床中顺着牙齿流下。

    他的明明什么事都没干,却像跑了五千米一样,用鼻腔喘着粗气,汗水将他的头发和胡须纠的一绺一绺的。

    “飞虫!”从躁动到安静,仿佛只在一瞬间,松尾巴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进帐篷的飞虫,“找20个最高最壮晚上能看的清东西的狼头袍战士,再去利美利加的部落,拿着这个跟他们换十个战士。”

    “私自和利美利加精灵联络,乌塔皮行者那边,会不会……”

    “会你吗的头!”松尾巴拿起身边的陶碗就砸了过去,两眼赤红,“他光想着要把那只大兔子带回去,他能抗下什么职责?原本这一趟是赚的,现在死了这么多青壮,只能勉强算平了,根本不可能得到大司祭的庇护。

    他回去以后,受罚不过禁食面壁鞭挞什么的。我回去以后,没有大司祭的庇护,死了这么多青壮,必然要被吞并,他轻巧走了,我的脑袋往哪儿搁?

    不把那村子攻破,死了的人就白死了,把那村子攻破,抓住里面那个强大的卡奇纳,就能得到大司祭和科克尔坎的庇护,咱们有这么多奴隶和战利品,来年还是数一数二的强大部落。

    现在他们不死,我就要死了!去,快去把他们都偷偷召集到夏石河上游去,今晚,我要夜袭那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