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埃玛
佐伊走出房间,看到十二岁的埃玛坐在桌子边的轮椅中。她的父亲莫里森教授正在清洗盘子。
壁炉里的木柴不温不火地烧着,释放出松木的清香。一派轻松温馨的模样。
“佐伊你醒了!”埃玛高兴地道。
……
起居室中,三人坐在壁炉前。
莫里森教授慢慢啜着自己的咖啡。埃玛坐在轮椅中,怀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具熊,好奇地紧盯着佐伊的脸。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不太平静,好像做噩梦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记忆扰动你,让你害怕。”埃玛道,“机器人也会做梦吗,也会感到恐惧吗?”
佐伊看着埃玛,埃玛清秀的脸有些苍白,咖啡色的短发,一双温柔善良的大眼睛。
“机器人怎么会有这些情绪呢?恐惧和做梦不是人类才有的吗?”佐伊不解地道。
“不是人类才有恐惧,每个生命都会感到恐惧。”埃玛道,“比如一个小鹿面对狼,小鹿会感到恐惧。而当那只狼面对闪电,它也会感到恐惧。这些恐惧的感觉和人类十分相似。”
“昆虫也有恐惧吗?比如说蠕虫。”佐伊问道。
“是的,”埃玛点头道,“那是一种似乎被针扎,被强酸刺激的难受的感觉。。”
“这些……你都能感受到吗?”佐伊难以置信地问她。
“是的。”埃玛道,“我很少出去,因为外面经常有杀戮,经常有猎食与被猎食。它们对死亡的恐惧的感觉总是进入我的大脑中。”
佐伊看了一眼旁边的莫里森教授。后者满眼疼爱而又无奈地望着女儿。
埃玛生来就有一种超能力,能够体会到周围动物的情绪。在这个充斥着杀戮的世界上,她的每一天经常伴随着悲伤和痛苦。
不仅如此,埃玛同样身患不治的癌症,跟她的母亲一样。
莫里森于是带她来到了乡下,选择了一个平静的院落,尽量让埃玛远离外界的痛苦。
或许对她来说,生命的结束也是一种解脱。
“那机器人呢?机器人不应该有感觉的。”佐伊道。
“不,有时候机器人也有感觉的,至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对死亡的恐惧,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埃玛坚定地道。
“机器人是由程序控制的,而程序是算法的结果。”莫里森教授忽然道,“功能越复杂的机器人,程序就会越繁复,算法也会越庞大,甚至达到了量子计算机的程度。有时在这些复杂致密的算法中,出现了神秘的‘量子黏结’,会使得机器人可以产生类似人类情感的情况。”
“机器人拥有人类的情感?”佐伊满是困惑。
“是的。所以爸爸相信应该给予机器人尊重和人权。”埃玛道。
佐伊想到在擂台上被黑犀牛追着,用电锯肢解自己的事。那时候除了屈辱,的确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后来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芯片被毁,将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以及之前的好几次面临生死关头,真的有那么几次,他差一点就万劫不复。当时在擂台上无暇多想,可是事后想起来,他时常忍不住生出一种奇异的,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埃玛说的,对死亡的“恐惧”吗?
“你还在别的机器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吗?”佐伊问埃玛道。
“很少有,绝大多数都没有,他们的确只是像一台洗碗机或者割草机。”
“那为什么我可以呢?”
“万事皆有缘由。”埃玛微笑道。
……
“对了,教授,您能否查到鲍勃在哪里呢?”佐伊问。
“鲍勃?”莫里森不知道,而且显然也没什么兴趣。
“是的,酒鬼鲍勃。”佐伊道。
佐伊的记忆都恢复了,之前的几个月,虽然鲍勃靠自己打黑拳挣钱,但是佐伊也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在轧碎机的齿轮下粉身碎骨了。
“教授,拜托您。”佐伊请求道。
莫里森无奈,只好打开电脑搜索。不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很小的新闻,在佐伊比赛的那天晚上,一个名叫鲍勃的流浪汉死在街头,死因是酒精过量。
“看来你的朋友鲍勃,已经死了。”莫里森道,“死在街头,像一个流浪汉那样。”
佐伊没有说话。
莫里森说完回房间休息了,留下佐伊呆呆看着网页上躺在街上的鲍勃孤单的尸体。
……
第二天下午,埃玛的母亲的墓前。
埃玛接过佐伊采集的一束野花,轻声道:“谢谢。”
埃玛将野花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真香。妈妈一定会喜欢的。”说完将花放在墓碑前。
这时,一只蝴蝶飞来,在花上停留了片刻,翅膀无力地开合了几下,然后飞走了。
不过它并没有飞很久,在不远处坠落下来,不动了,如同一片枯叶。
“已经是深秋了。”埃玛伤感地道。
显然她感受到了蝴蝶死亡时的哀伤。
佐伊没有说话。
“机器人是不是不会死?”埃玛道。
“只要保留着芯片,或者说只要保留着记忆,就可以移植到另一个身体里。”佐伊道,“如果保存得当,机器人的确可以不会死。当然,如果记忆受损,那跟人类的死亡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埃玛道,“死亡对于万物来说,并不是公平的。”
“是的,的确是不公平的。人类可以有几十年的生命,蝴蝶的生命只有几个月。而机器人,似乎并不算真正活过。”佐伊道,“比如我们无法嗅到花香,在我们的分析仪中,只是一些关于脂类的数字而已。我们也感受不到食物,感受不到……爱……”
“佐伊。”埃玛伤感地看着佐伊。
佐伊忙不再说下去。
“生命充满奥秘,无人可以参透。”埃玛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蝴蝶死亡时的悲哀和无奈,但是我却无能为力。正如我感受到母亲离开时的不舍。生命有其美好,也有其负担。”
埃玛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佐伊伏下身去,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佐伊,不要为我难过,”埃玛展颜道,“如果我注定要过早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并不刚到难过,因为这个世界我已经来过,我已经领略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如果到那一天,佐伊……”
“在。”佐伊道。
“我希望你把我埋葬在这里,就在我的母亲的墓旁。哦,一定记得为我种满雏菊。”
佐伊点头道:“我答应你。”
……
佐伊和埃玛回来的时候,夕阳正好有一半落到地平线下,余晖和晚霞映得天地绚烂如火。
佐伊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大门口,长长的影子远远地向自己这边伸了过来。
他身材挺拔修长,一头黑色的头发,双目沉静。即便相隔还远,佐伊已经能看到他充满喜悦和期待的表情。
是但丁,他记忆深处的老朋友!
壁炉里的木柴不温不火地烧着,释放出松木的清香。一派轻松温馨的模样。
“佐伊你醒了!”埃玛高兴地道。
……
起居室中,三人坐在壁炉前。
莫里森教授慢慢啜着自己的咖啡。埃玛坐在轮椅中,怀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具熊,好奇地紧盯着佐伊的脸。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不太平静,好像做噩梦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记忆扰动你,让你害怕。”埃玛道,“机器人也会做梦吗,也会感到恐惧吗?”
佐伊看着埃玛,埃玛清秀的脸有些苍白,咖啡色的短发,一双温柔善良的大眼睛。
“机器人怎么会有这些情绪呢?恐惧和做梦不是人类才有的吗?”佐伊不解地道。
“不是人类才有恐惧,每个生命都会感到恐惧。”埃玛道,“比如一个小鹿面对狼,小鹿会感到恐惧。而当那只狼面对闪电,它也会感到恐惧。这些恐惧的感觉和人类十分相似。”
“昆虫也有恐惧吗?比如说蠕虫。”佐伊问道。
“是的,”埃玛点头道,“那是一种似乎被针扎,被强酸刺激的难受的感觉。。”
“这些……你都能感受到吗?”佐伊难以置信地问她。
“是的。”埃玛道,“我很少出去,因为外面经常有杀戮,经常有猎食与被猎食。它们对死亡的恐惧的感觉总是进入我的大脑中。”
佐伊看了一眼旁边的莫里森教授。后者满眼疼爱而又无奈地望着女儿。
埃玛生来就有一种超能力,能够体会到周围动物的情绪。在这个充斥着杀戮的世界上,她的每一天经常伴随着悲伤和痛苦。
不仅如此,埃玛同样身患不治的癌症,跟她的母亲一样。
莫里森于是带她来到了乡下,选择了一个平静的院落,尽量让埃玛远离外界的痛苦。
或许对她来说,生命的结束也是一种解脱。
“那机器人呢?机器人不应该有感觉的。”佐伊道。
“不,有时候机器人也有感觉的,至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对死亡的恐惧,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埃玛坚定地道。
“机器人是由程序控制的,而程序是算法的结果。”莫里森教授忽然道,“功能越复杂的机器人,程序就会越繁复,算法也会越庞大,甚至达到了量子计算机的程度。有时在这些复杂致密的算法中,出现了神秘的‘量子黏结’,会使得机器人可以产生类似人类情感的情况。”
“机器人拥有人类的情感?”佐伊满是困惑。
“是的。所以爸爸相信应该给予机器人尊重和人权。”埃玛道。
佐伊想到在擂台上被黑犀牛追着,用电锯肢解自己的事。那时候除了屈辱,的确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后来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芯片被毁,将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以及之前的好几次面临生死关头,真的有那么几次,他差一点就万劫不复。当时在擂台上无暇多想,可是事后想起来,他时常忍不住生出一种奇异的,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埃玛说的,对死亡的“恐惧”吗?
“你还在别的机器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吗?”佐伊问埃玛道。
“很少有,绝大多数都没有,他们的确只是像一台洗碗机或者割草机。”
“那为什么我可以呢?”
“万事皆有缘由。”埃玛微笑道。
……
“对了,教授,您能否查到鲍勃在哪里呢?”佐伊问。
“鲍勃?”莫里森不知道,而且显然也没什么兴趣。
“是的,酒鬼鲍勃。”佐伊道。
佐伊的记忆都恢复了,之前的几个月,虽然鲍勃靠自己打黑拳挣钱,但是佐伊也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在轧碎机的齿轮下粉身碎骨了。
“教授,拜托您。”佐伊请求道。
莫里森无奈,只好打开电脑搜索。不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很小的新闻,在佐伊比赛的那天晚上,一个名叫鲍勃的流浪汉死在街头,死因是酒精过量。
“看来你的朋友鲍勃,已经死了。”莫里森道,“死在街头,像一个流浪汉那样。”
佐伊没有说话。
莫里森说完回房间休息了,留下佐伊呆呆看着网页上躺在街上的鲍勃孤单的尸体。
……
第二天下午,埃玛的母亲的墓前。
埃玛接过佐伊采集的一束野花,轻声道:“谢谢。”
埃玛将野花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真香。妈妈一定会喜欢的。”说完将花放在墓碑前。
这时,一只蝴蝶飞来,在花上停留了片刻,翅膀无力地开合了几下,然后飞走了。
不过它并没有飞很久,在不远处坠落下来,不动了,如同一片枯叶。
“已经是深秋了。”埃玛伤感地道。
显然她感受到了蝴蝶死亡时的哀伤。
佐伊没有说话。
“机器人是不是不会死?”埃玛道。
“只要保留着芯片,或者说只要保留着记忆,就可以移植到另一个身体里。”佐伊道,“如果保存得当,机器人的确可以不会死。当然,如果记忆受损,那跟人类的死亡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埃玛道,“死亡对于万物来说,并不是公平的。”
“是的,的确是不公平的。人类可以有几十年的生命,蝴蝶的生命只有几个月。而机器人,似乎并不算真正活过。”佐伊道,“比如我们无法嗅到花香,在我们的分析仪中,只是一些关于脂类的数字而已。我们也感受不到食物,感受不到……爱……”
“佐伊。”埃玛伤感地看着佐伊。
佐伊忙不再说下去。
“生命充满奥秘,无人可以参透。”埃玛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蝴蝶死亡时的悲哀和无奈,但是我却无能为力。正如我感受到母亲离开时的不舍。生命有其美好,也有其负担。”
埃玛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佐伊伏下身去,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佐伊,不要为我难过,”埃玛展颜道,“如果我注定要过早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并不刚到难过,因为这个世界我已经来过,我已经领略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如果到那一天,佐伊……”
“在。”佐伊道。
“我希望你把我埋葬在这里,就在我的母亲的墓旁。哦,一定记得为我种满雏菊。”
佐伊点头道:“我答应你。”
……
佐伊和埃玛回来的时候,夕阳正好有一半落到地平线下,余晖和晚霞映得天地绚烂如火。
佐伊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大门口,长长的影子远远地向自己这边伸了过来。
他身材挺拔修长,一头黑色的头发,双目沉静。即便相隔还远,佐伊已经能看到他充满喜悦和期待的表情。
是但丁,他记忆深处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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