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人执着
三个人上路，茶老六成了理所当然的车夫。因为是小地方，新买的马车不那么宽敞，沈吟朝嫌坐在里面气闷，一起坐在了车前。
“小姐有心事？”这个称呼是两人纠结了很久才定下来的。知道了沈吟朝的身份，茶老六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唤她，最后折中，就装作是沈吟朝的下人，叫声小姐不为过。
沈吟朝正靠在那里看着地上一路向后的道路发呆，听到茶老六问她，立刻直起身子扬起嘴角说没事，眼神不自主地往车里瞟了两眼。
韩洛庭真的很奇怪呢，她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世，他怎么反应这么平淡你呢？也没有见他的冷嘲热讽，连一句多嘴的话都没有。但那时候他的诧异是真实的，不可能是早就猜到吧？
哎，沈吟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恍惚好像听到了回音。转头看看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回头对着前面。
车里只有韩洛庭一个人，这叹息自然也是他发出的。昨晚听到沈吟朝说起自己的父母，他着实吃惊不小。一个沈辞云足矣，竟还有个菲雅。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菲雅是什么人，后来才听出来，竟是天罗教的圣女。
当年这位天下第一的高手，江湖中人人钦佩的大侠怎么会突然失踪，又成了沈吟朝的父亲，这其中的缘由韩洛庭很有兴趣知道，不过正想开口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他发现自己僵坐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越是这样，就越是想站起来想活动，但是无论如何身子都动不了，却并非没有感觉。人好像被转入什么漩涡急速地旋转着，耳边只听到嗡嗡的声音，一时间韩洛庭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很久很久之后，才因沈吟朝的呼唤猛然惊醒，突然一下子耳目变得如此清晰，他半天没回过神。
同样对医学药理颇有研究的韩洛庭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了。那天在九和山上无缘无故的晕倒绝对不会是因为没有吃饱饭的缘故。但是因为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点让他很忧心，沈吟朝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会是毒发就好，韩洛庭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再加上这些年灌下的药，合在一起会变成什么谁都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剧毒。看来，有空要再去查查典籍，替自己好好珍视一番了。
也不知为什么韩洛庭下意识地不想让沈吟朝知道，大概是不希望她担心，又或者，是不想再欠她人情了。为了不让沈吟朝看出异样，韩洛庭只好减少跟她的接触对话，至少等自己情况稍微稳定些。
在韩洛庭连着两天没有什么特殊举动之后，沈吟朝终于明白，原来韩洛庭用的是冷暴力，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对她的隐瞒进行抗议吗？哼，无聊，幼稚，沈吟朝决定了，不睬就不睬，她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最多，她也不睬他。
于是沈吟朝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和茶老六讨论周有俊的暴毙事件上。离洛阳越近，所到的地方越繁荣，街头巷尾对周有俊之死的议论就越多。从马上风到过劳死，甚至还有说周家运营不灵不得不自尽的，各种各样的揣测都有，每每听得茶老六义愤当胸，恨不能去撕烂他们的嘴。
这个时候，沈吟朝就会很有气度地安抚他，说他们也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等茶老六气平了些，再问他：“既然你认为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死因，以你的想法，该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茶老六又叹气，“除了生病，我实在想不出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死。当年那样的险境他都挺过来了，现在怎么会……”
“话说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去找周有俊呢？你是因为他才被逐出天罗教的啊，他作为你的朋友，怎么能让你沦落到那种地步？”这个问题沈吟朝想问很久了。
茶老六摇摇头：“做错事的人是我，不是他。而我都成了一个废人，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更不想靠他养活我过完这辈子。虽然辛苦，我还是想要自己养活自己。”
“嗯，茶伯伯，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沈吟朝由衷地说。
“而且当时他的处境也非常不好，不少人盯着他，我更怕成为他的累赘。想离开去闯闯，那时候年轻气盛，以为凭自己就算手脚废了也依旧能立下一番大事业，还想着指不定能回去帮他。没想到，现在搞成这样，回去见他，竟是这样的状况。”茶老六说着，眼睛有些发涩，转过头不再说话。
沈吟朝安静地听着，正想再安慰几句，车里那个低沉的声音飘出来：“茶老六，以你看，当时要周有俊性命的人，有可能时隔十多年再次想办法将他置之死地吗？”
“不可能！”这是茶老六的第一反应，然后就有点不太确定了，“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草没有除干净也是常有的事情，用这么多年的时间来计划这一切，铺垫这一切，让周有俊暴毙，也不是太难的事情。”韩洛庭不咸不淡地说，却让人不得不相信。
茶老六神色森然，沈吟朝见状忙问他：“茶伯伯知道是谁要害周有俊吗？”
摇摇头，茶老六沉思了一会儿，确定说：“具体的事情周兄并未向我提起，但听起来应该不是生意上的事。”
韩洛庭探出头来，笑得高深莫测：“按说周有俊这样的人，江湖上的黑道白道自然都该摆平了，就算有些个什么地方顾不平的，以他和天罗教这样的交情，出点钱要求帮点小忙也不过小事一桩。周有俊用钱都摆不平的人，自然是缺钱又肯掏钱的人。”
“你是说可能跟官府有关？”
韩洛庭看都不看沈吟朝，对她的疑问也没有正面回答，顾自说下去：“周有俊这样一块肥肉，任是谁吃到肚子里，都会大补的。”
“可是周兄也不是任人宰割甘心于人下的人。”茶老六很不喜欢韩洛庭如此形容周有俊，若不是因为他是“长辈”，恐怕早就甩脸色了。
“所以他才会知道自己将有性命之忧，所以找你帮忙。”
沈吟朝看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好，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只可惜不知道后来如何，按照爷爷的说法，那周有俊安然至今，应该是赢了吧？”
“未必。”韩洛庭摇摇头，用他那低沉粗哑的声音说，“也有可能是他怎么都赢不了，只能乖乖被人利用，当那块肥肉。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肥肉已经无用，有新的补药出现；二是有别人眼馋这肥肉又得不到，只好下手让他也吃不到这肥肉。”
肥肉肥肉肥肉……茶老六听到满耳的肥肉，非常之不爽，但又很无奈。
“这么说我们只要看看周有俊死后谁吃到周家这块肥肉，就能知道要害他的人是谁了？”沈吟朝也开始肥肉肥肉地叫。
韩洛庭头伸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头晕，又缩了回去，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对于他的冷漠极为不满的沈吟朝撅起了嘴巴，转过头说：“我看还有一种可能是肥肉自己内部的问题。周家不是有四个儿子吗？或许是人家的豪门恩怨家族争斗呢？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无聊。周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
韩洛庭连应都不应她一声了。沈吟朝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况且，你怎么知道周有俊一定不是病死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有个什么病很正常。（茶老六的脸色闪了闪，忍着没说话）。万一他血压高呢，万一他有心脏病呢，万一他很早就头疼头晕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呢？万一……”
“小姐。”茶老六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她，“敢问小姐，听起来，您对周家似乎不甚了解，难道您没有在教中听说过周家吗？”
“没有啊。”沈吟朝想了想，也感觉到奇怪，“我甚至连周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确不太正常啊，按理说，周家这样一个大家，中原第一首富，怎么可能没有人提起呢？”
茶老六点点头，朝车里望了眼说：“看来沈前辈的想法是对的。周兄大概是出于什么原因，真的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所以天罗教才与他断了关系，甚至连提都不再提起。”
“那么这件事，我娘他们一定会知道吧。”沈吟朝自言自语了一句，暗自下了个决定。洛阳离天罗山不远，答案就在那里。
“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韩洛庭倦怠的声音又从车里传出来，“去黑匣子买消息不就好了。”
沈吟朝白了他一眼，可惜韩洛庭没有收到：“你现在身无分文，吃我的用我的还想怎样？”
“吟朝啊，我是你的爷爷，你吃你用你，靠谁呢？”韩洛庭话锋一转，又道：“再说了，你没钱，周家有的是钱，替人家查案，自然要费用自理了。没找他们要佣金，已经很吃亏了。”
“爷爷。”沈吟朝皮笑肉不笑地亲昵叫道，“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你当年肯定是个奸商。”
“不敢当，没周有俊肥肉这么杰出，还招人惦记。”
沈吟朝望天，无语。冷暴力结束，开始恢复以前的讥讽状态。
“吟朝是不是在心里咒我呢？”韩洛庭隔了一会儿，突然幽幽地说。
“不，祸害遗千年，我怎么会做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情？”沈吟朝不无讽刺地说。
韩洛庭深深叹了口气，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祸害遗千年啊。”要是真的，他宁愿多做些坏事了。
死，他以为他不怕的，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从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他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不过是像老天借来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所以才会有那样不顾一切的气魄。
可是现在，他不过是头晕了几下，感觉到了生命的些微流逝，竟然前所未有的恐慌。陡然发现，这个世界，他留恋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舍不得，便是向天抗争，也要留住自己的性命。
****
抱歉啊抱歉，前天就有点不太舒服了，昨天速的一下，体温就上去了，华丽丽地发烧了……今天好些了，希望到明天能完全康复。这个月的全勤，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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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朝正靠在那里看着地上一路向后的道路发呆，听到茶老六问她，立刻直起身子扬起嘴角说没事，眼神不自主地往车里瞟了两眼。
韩洛庭真的很奇怪呢，她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世，他怎么反应这么平淡你呢？也没有见他的冷嘲热讽，连一句多嘴的话都没有。但那时候他的诧异是真实的，不可能是早就猜到吧？
哎，沈吟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恍惚好像听到了回音。转头看看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回头对着前面。
车里只有韩洛庭一个人，这叹息自然也是他发出的。昨晚听到沈吟朝说起自己的父母，他着实吃惊不小。一个沈辞云足矣，竟还有个菲雅。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菲雅是什么人，后来才听出来，竟是天罗教的圣女。
当年这位天下第一的高手，江湖中人人钦佩的大侠怎么会突然失踪，又成了沈吟朝的父亲，这其中的缘由韩洛庭很有兴趣知道，不过正想开口的时候，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他发现自己僵坐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越是这样，就越是想站起来想活动，但是无论如何身子都动不了，却并非没有感觉。人好像被转入什么漩涡急速地旋转着，耳边只听到嗡嗡的声音，一时间韩洛庭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很久很久之后，才因沈吟朝的呼唤猛然惊醒，突然一下子耳目变得如此清晰，他半天没回过神。
同样对医学药理颇有研究的韩洛庭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了。那天在九和山上无缘无故的晕倒绝对不会是因为没有吃饱饭的缘故。但是因为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点让他很忧心，沈吟朝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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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沈吟朝就会很有气度地安抚他，说他们也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等茶老六气平了些，再问他：“既然你认为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死因，以你的想法，该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茶老六又叹气，“除了生病，我实在想不出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死。当年那样的险境他都挺过来了，现在怎么会……”
“话说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去找周有俊呢？你是因为他才被逐出天罗教的啊，他作为你的朋友，怎么能让你沦落到那种地步？”这个问题沈吟朝想问很久了。
茶老六摇摇头：“做错事的人是我，不是他。而我都成了一个废人，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更不想靠他养活我过完这辈子。虽然辛苦，我还是想要自己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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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洛庭探出头来，笑得高深莫测：“按说周有俊这样的人，江湖上的黑道白道自然都该摆平了，就算有些个什么地方顾不平的，以他和天罗教这样的交情，出点钱要求帮点小忙也不过小事一桩。周有俊用钱都摆不平的人，自然是缺钱又肯掏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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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洛庭看都不看沈吟朝，对她的疑问也没有正面回答，顾自说下去：“周有俊这样一块肥肉，任是谁吃到肚子里，都会大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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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会知道自己将有性命之忧，所以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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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肉肥肉肥肉……茶老六听到满耳的肥肉，非常之不爽，但又很无奈。
“这么说我们只要看看周有俊死后谁吃到周家这块肥肉，就能知道要害他的人是谁了？”沈吟朝也开始肥肉肥肉地叫。
韩洛庭头伸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头晕，又缩了回去，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对于他的冷漠极为不满的沈吟朝撅起了嘴巴，转过头说：“我看还有一种可能是肥肉自己内部的问题。周家不是有四个儿子吗？或许是人家的豪门恩怨家族争斗呢？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无聊。周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
韩洛庭连应都不应她一声了。沈吟朝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况且，你怎么知道周有俊一定不是病死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有个什么病很正常。（茶老六的脸色闪了闪，忍着没说话）。万一他血压高呢，万一他有心脏病呢，万一他很早就头疼头晕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呢？万一……”
“小姐。”茶老六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她，“敢问小姐，听起来，您对周家似乎不甚了解，难道您没有在教中听说过周家吗？”
“没有啊。”沈吟朝想了想，也感觉到奇怪，“我甚至连周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确不太正常啊，按理说，周家这样一个大家，中原第一首富，怎么可能没有人提起呢？”
茶老六点点头，朝车里望了眼说：“看来沈前辈的想法是对的。周兄大概是出于什么原因，真的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所以天罗教才与他断了关系，甚至连提都不再提起。”
“那么这件事，我娘他们一定会知道吧。”沈吟朝自言自语了一句，暗自下了个决定。洛阳离天罗山不远，答案就在那里。
“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韩洛庭倦怠的声音又从车里传出来，“去黑匣子买消息不就好了。”
沈吟朝白了他一眼，可惜韩洛庭没有收到：“你现在身无分文，吃我的用我的还想怎样？”
“吟朝啊，我是你的爷爷，你吃你用你，靠谁呢？”韩洛庭话锋一转，又道：“再说了，你没钱，周家有的是钱，替人家查案，自然要费用自理了。没找他们要佣金，已经很吃亏了。”
“爷爷。”沈吟朝皮笑肉不笑地亲昵叫道，“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你当年肯定是个奸商。”
“不敢当，没周有俊肥肉这么杰出，还招人惦记。”
沈吟朝望天，无语。冷暴力结束，开始恢复以前的讥讽状态。
“吟朝是不是在心里咒我呢？”韩洛庭隔了一会儿，突然幽幽地说。
“不，祸害遗千年，我怎么会做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情？”沈吟朝不无讽刺地说。
韩洛庭深深叹了口气，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祸害遗千年啊。”要是真的，他宁愿多做些坏事了。
死，他以为他不怕的，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从知道自己身上的毒，他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不过是像老天借来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所以才会有那样不顾一切的气魄。
可是现在，他不过是头晕了几下，感觉到了生命的些微流逝，竟然前所未有的恐慌。陡然发现，这个世界，他留恋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舍不得，便是向天抗争，也要留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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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抱歉，前天就有点不太舒服了，昨天速的一下，体温就上去了，华丽丽地发烧了……今天好些了，希望到明天能完全康复。这个月的全勤，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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