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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空空如也

    这个问题言荒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猜测,亦不想去问。

    或许确实有什么别的原因导致这次没有什么痛苦的体验吧,毕竟安托万终究不是渎神者,没有太多无法控制的污染能力。

    “今天做了不少事。”塞罗脱下已经滴了半天水的雨衣,挥挥手用术式将地面的积水丢出门外。

    “我上楼休息了。”说着,塞罗走向楼梯。

    塞罗上楼到了拐角处,停了下来。

    半侧过身子开口道:“记着把你脏了的衣服拿出来,明天我洗洗。”

    他有术式,清洗起来自然比言荒自己省劲。

    “知道了。”言荒应一声,走到货柜中间把夜灯打了开来。

    虽然距离真正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

    夜灯的燃料不是什么稀罕物,便宜且随处都买得到。

    他紧接着也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算起来他已经有几日没在自己房间睡过了,比起睡在地面,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床。

    蓝光充斥之下,入目就是言荒自己的橙色大床。

    床的两边是小桌子,上面摆着奇异的花朵,细长的花瓣呈螺旋状盛开,周围荧光缭绕,虽然在蓝光背景下有些不明显。

    床上的布置奇奇怪怪,两侧有着栏杆,床上两边摆着各种各样柔软的动物玩偶,被子与枕头位于中间,整个看起来好像言荒自己被伙伴们包裹在中央。

    床上面搭着小棚子,棚子上挂着许多发光小挂件。

    天花板上铺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点点光芒在上面流转。

    其实也不止床上这样,房间侧面的桌子,窗台,四处都装点着或可爱或温馨的小物件。

    整个房间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屋子。

    进入自己房间,言荒一方面感觉到心安与舒适,另一方面也不由得想到了早些年的状况。

    兴许是没有父母陪伴的原因吧,他早些年记事的时候,就经常哭闹,觉得晚上睡不着,心不安,觉得总是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奇怪声音。

    塞罗就费心费力地花了几天时间,跑去各处买这种小挂件和玩偶,搜集奇异植物,给言荒布置了这个房间。

    那时候塞罗也还没有让言荒接触超凡世界,也不会让他吃渎神者,更不会给他说很多他根本听不懂的术语。

    那时候他们更多是在塞罗爷爷忙完后在镇上四处玩乐。

    只是近几年,一点一点开始接触超凡世界,他觉得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不止是他,连带着周围的世界,镇上的事情越来越多,外界的消息也越来越杂乱。

    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心思读书玩乐,草草收拾了下床铺,就睡下了。

    很快。

    家里就真的陷入了安静。

    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

    但随着时间推移,黑夜到来,雨声都消失不见。

    言荒房间内。

    一抹白光,自言荒脑门倏然亮起,仿佛有生命般缓缓升到空中,停留了一会,鬼鬼祟祟地在他身旁盘旋了一阵,最终消散在了他的床前。

    ……

    言荒不知为何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有些发懵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旋即他就立马被吓精神了起来。

    他好像躺在一片水底。

    他看到他的上面很远很远是太阳那闪烁波动的形象,阳光无力地洒在水面表层。

    无法照射到他身处的这种水底。

    “为什么我动不了……”

    言荒想动,可他发现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仿佛被石化,没有知觉。

    “不对……”

    他很快也发现,他没有窒息感,明明他就身处水底,但他哪怕不呼吸也没有任何感觉。

    周围的一切就像是虚假的。

    蓦然。

    水面有一道影子跌了下来。

    言荒被吸引了注意力,定睛细看。

    那很像是一道人影,不,他看清了,那就是人影。

    可那人影的身后,紧跟着的,是漆黑。

    漆黑降临。

    他瞬间就看不到太阳了,他甚至看不到上空有任何的光亮。

    无穷无尽的漆黑,像是一片天空垂落。

    随着那人影缓缓坠落。

    那漆黑也以人影为中心沉沉下压。

    “是谁……”

    浩大而缥缈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这声音……”

    言荒觉得有些熟悉,又是细看向那上空的人影与无尽黑暗,他以前似乎听到过这种声音。

    还来不及进一步思考,直接就是眼前一黑。

    他那动弹不得的身躯登时剧烈颤抖起来,自动蜷曲。

    痛苦……

    那集中爆发的负面情绪造成的冲击,就像是无数根利刃排成一排,在言荒的体内与灵魂四处切割穿刺的痛苦。

    他直视了黑暗,而且还是如此大量的黑暗。

    先前不知为何没有爆发,此刻产生的集中影响,直接影响了他的灵魂。

    “是你……”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模模糊糊间,言荒听到了声音,在他听来,简简单单两个字被拆分成了无数段,不断卡顿与重放,许多遍之后他才听懂。

    随着声音落下,肆虐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恍惚间,他看到上空的那道人影转过身去,那庞大到让人胆颤的黑暗以恐怖的速度被吸进了那人影的身体内。

    黑暗散去,水面上的太阳与光亮也透入了水下,照亮了人影的周身。

    整片水下空间只余下了两个人。

    “有意思。”

    那发自人影的浩大声音再次说道,言荒模模糊糊间看到那人影似乎抱起了双臂。

    “可惜,时间未到。”

    言荒躺在水底,那人影静静漂浮在上空,二人一明一暗。

    言荒努力想要看清楚人影。

    可那人影体表缭绕着重重光点,根本看不真切。

    “回去……”

    人影抬手。

    水底的景色迅速变化。

    数不清的各色光点自水底升起,言荒也觉得自己的意识自高空迅速下坠,不断下沉。

    下沉到一定程度,他的眼前又是一黑。

    连带着思绪也同时停滞。

    就好像从清醒跨越到睡眠,睁着眼失去了所有念头,哪怕是看与听。

    “怎么回事?”

    房间里,言荒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顷刻间又恢复了视觉。

    刚刚的感觉,极其奇异。

    他明明睁着眼,但他硬生生感觉着自己的意识从清醒到沉睡,再从沉睡由于睁着眼自然清醒。

    他的意识就好像一个玩具。

    任人蹂躏。

    他疑惑地直起身来,没有任何的疲惫,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好像他一直是醒着的,甚至比清醒还干脆,毫无阻碍地穿衣下床。

    一下床,本能地扭头看向侧方的镜子。

    “我……”

    言荒口中发出了一个字符。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浑身一片漆黑,恐怖扭曲的触手与眼睛在身体上四处生长。

    “我我我我……”

    他发出的那个字符也一遍遍开始在房间内回荡。

    “我这是怎么了?”

    突然。

    他又发出了声音,眼前的东西又变成了床上空的棚子以及挂件。

    他,又醒了。

    还是那么清醒,那么精神。

    他还是下了床,望向镜子。

    还好,这次镜子里是他本人。

    可是,耳边,好像有着什么声音。

    他镇定下心神去听。

    他听到了,是小提琴的声音!

    一样的凄婉,一样的美妙,与这几天白天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小提琴声!

    可是,这可是在夜晚,在夜祖降临之后,所有声音都应该消失了的夜晚。

    言荒浑身颤抖起来,愣愣地回过头望向自己的床铺。

    他真的是清醒的吗?

    刚刚他做了什么吗?

    他什么都没做。

    可他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颤抖与恐惧。

    不是因为受到了污染。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恐惧。

    刚刚那是梦?

    不,不可能是梦。

    如果那是梦,那他肯定是已经该死的疯了!

    不然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思维与想法来描述乃至于回想刚刚的梦,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颤抖着的言荒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塞罗爷爷。

    对!

    塞罗爷爷!

    面对这种情况,这种他毫无反抗能力与头绪的情况,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塞罗爷爷。

    “爷爷!”言荒颤抖着声音叫出了声。

    下一刻。

    “嗡!轰!”

    恐怖的能量激荡声响彻整个屋子,耀眼而汹涌的猩红瞬间将整片墙壁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消解,恍若激流冲刷尘埃,整个屋子登时就变得透明与空洞起来。

    只余下静静燃烧的夜灯与漂浮在空中的两道人影。

    言荒有些发愣地看着周围的虚无与黑暗。

    抬眼望向前方。

    平日淡然又有些不正经的老人,此刻衣衫猎猎作响,骇人的无尽猩红仿佛羽翼自老人的背后疯狂延展,紫色的能量纹路在老人的脸上蠕动,平日浑浊的双眸此刻满是猩红。

    夜灯的蓝与老人的猩红交相辉映,在这空间内像是繁华的画卷。

    言荒漂浮在空中,内心的恐惧缓缓消退

    言荒看着眼前的一切,张了张嘴,近期内心复杂的情绪缓缓上涌,不知怎的,他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怎么了,荒儿。”那神明一样的恐怖身影声音重重叠叠地在这空洞的空间内回响,闪烁间,塞罗已经来到了言荒面前,轻轻抚摸着言荒的头发。

    塞罗身上喷涌的力量吹动着言荒的衣服与头发。

    “我好像做噩梦了……”言荒一下子抱住了塞罗爷爷猩红浮动的身体,颤声道。

    这一个拥抱之下,塞罗浑身的光彩消散,他的面上一阵恍惚。

    自从言荒慢慢懂事,这样的拥抱好像好久都没有了。

    在很多时候,言荒自己也说自己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抱塞罗爷爷了。

    回想起近期发生的事情,塞罗也沉默了下来,默默拍着言荒的后背。

    “有爷爷在,不用怕,不用怕。”

    周围的场景慢慢发生变化。

    消失的墙壁与房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熟悉的房间内,塞罗闭上了双眼,拍着言荒后背的双手红光微绽,言荒的声息渐渐平稳了下去。

    待言荒彻底睡去,塞罗轻轻地将言荒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站在床前的塞罗垂着眸子,望着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大男孩,沉默了良久。

    “唉……”

    塞罗叹口气。

    有些人背负的东西,不是他们自身所能承受的,更不是,他所能改变的,也不可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