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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安河宴(四十八)

    天色渐明,清寂的路上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尤其是路边准备卖早点吃食的小铺子,已经生起了炉子,热气在清晨的冷清中缓缓升起,点燃了一日的烟火气。

    过路的人两三个,偶尔有人停下脚步买了两个热和的馒头啃着,从旁边经过的少年冷着脸,俊俏的脸上还带着伤,清冷的眼神仿佛就是从这凉寒的早晨走出来的。

    季修宴停住了脚步,站在那个人的身后,等那个人走过,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铺子前面,最后买了一个馒头拿在手上。

    没有吃下去,但是那股淡淡的麦香时刻都萦绕在自己鼻尖,带上久违了的生气。

    刚刚走出街尾,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手上还有余温的馒头就被丢在了地上,季修宴面无表情地接过暗鸦呈上来的面具,周围的温度陡然就降了下去。

    “白鸥传来的信,教主已经于十日前离开了星辰山。”

    “消息可靠?”

    “绝对是真的。”暗鸦又道:“叶衡已经离开了这里,但是如果教主当真是来的话,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糟糕。”

    这次平素十分有把握的季修宴也不是那么有底气了,冥虚毕竟还是星辰教的教主,整个星辰教都要以他为尊,当真他要除掉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他能在他手里活这么多年已经是实属侥幸,而且时间一长,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可能注意不到他的意图。

    而对于冥虚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到现在都并不能完全琢磨地透,不管是对他这个“徒弟”,还是元嘉那个“心腹”。

    这也是元嘉现在如此着急的原因。

    “他暂时还不会动我。”季修宴沉声道,“他是聪明人,现在如果我倒下了,那么元嘉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他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一定是元嘉的对手,他可从来没有真正地信任过这个心腹大臣。”

    “属下明白。”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已经离开了城门,如果除去暗鸦刚刚带来的这个“坏消息”,最近的一切倒也是十分的顺风顺水。

    回到地方,温凉早就已经在等着了。

    “公子,这次我们也损失了不少手下,不过现在三翼到七翼已经全是我们的人了。”

    季修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个局面暂且都还在把控之中,他还没有到了会奢望不废一兵一卒就把那些“害群之马”给拔出去,只是他现在更多的是对某些事的担忧。

    ……

    临近名剑大会,城中更是一片繁华热闹之相,刚刚从名剑山庄那里确定了流程回来,哪怕还顶着鼻青脸肿的模样,但是还是无法让人忽略季淮安的激动。

    “季师叔是因为名剑大会才这么兴奋的吗?”叶明心猜测。

    “你就当是吧。”

    回到住处,找了个理由把叶明心给支开了,在房间里随意走了几圈,最后安静地坐到了简易的案几旁,等到他再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伸了个懒腰,季淮安把写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藏到了怀里,顾不得太多其他的,提起剑就出门去了。

    刚好在门口碰到仲携几人在闲聊。

    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男子看着他要出门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小师叔,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去?明日可就是名剑大会了。”

    虽然季淮安的辈分高,但是资历是还不如这里的很多人的,季淮安略显窘迫,他也知道自己这几次出门好像没有一次是没有闯祸的。

    “只是出去送个东西,就在城内,一个时辰内就会回来,不必担心。”

    “既然只是送个东西,那我便替你去送吧,反正我也闲着没事。”仲携主动提出来。

    只是季淮安还不能领这个情,“多谢仲携师侄了,只是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还需得我自己送去方可行。”

    那名年纪稍长的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突然被旁边的人拐了一手,“这还看不出来嘛,你这块老木头就别打扰小师叔了,不过啊,小师叔你还是多注意些,那个姓任的老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季淮安干笑了几下,也没有否认,不过这恰恰让他能够轻易脱身。

    只不过他并没有按着他的话仅仅是在城中,等他一脱离九华宗附近的范围,立马就朝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等待他的只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偶尔隔着树林还有几个赶路的人经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偶尔的风都是奢求。

    不过就在他等了一个多时辰以后,终于借着月光看到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抹影子。

    “我警告过你,不要来找我。”季修宴说话的时候难免带了一些怒气,只是季淮安并不太在意。

    “如果你当真是不想见我,就不会现身了。”

    “废话少说,到底是什么事?”

    季淮安取出了藏好的东西,递给季修宴。

    季修宴看着被包着的东西,却没有要去接的意思。

    “我知道你心有芥蒂,和我也不亲,但是我们是兄弟,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也清楚从小到大娘有多疼你。”季淮安将手中的东西几乎已经凑到了他的手边,“你心里也很明白,不是吗?”

    季修宴的手张了张,但是方向却是朝着另一边去了。

    走到了季淮安的身边,季修宴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儿的起伏,“季淮安,就你还想骗我,怕是异想天开了,你这么拙劣的演技,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那么轻易地让人一眼就拆穿了,换了是我,我绝对不可能做这么不划算的事情。”

    季淮安的手一僵,“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信我?”

    “信你和信你的话是两件事。”季修宴抽过了季淮安手里的东西,“昨晚那些蹩脚的谎话就别在我面前说第二次了。”

    他心里很清楚,什么因为外人只知道他们中的一个,所以弃车保帅才把自己送走,事实上,自己才应该是被弃掉的棋子才是。

    他能活到今日可以说都是个奇迹,而换了是季淮安那么存活下去的可能性就高了不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