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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反骨岑七 该死秦衍

    一路走来,秦衍将自己在湖底齐百川那里的遭遇讲了一遍,听得岑七是满心发烫。

    谪仙谷外,秦衍等人置身巨坑,再回首时,那进入谪仙谷的山门已是消失不见。

    秦衍轻叹一声,知道将来三年五载,谪仙谷是不会再现世了,岑七也是一阵惊叹,沉默良久,冲秦衍傻傻笑了笑。

    而当秦衍看向身旁的小猴儿时,却发现那小猴儿眼神暗淡,秦衍轻轻抚了抚小猴儿的头顶,可突然,那小猴儿放声大哭起来。

    秦衍摇头道:“何故啜泣?你师傅让你出世磨练,是为你好。”

    “你该明白。”

    却不料那小猴儿双眼泪崩,匍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我已感受不到师傅的气息了……”

    秦衍皱眉,赶忙扶起小猴儿:“你说什么?”

    小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傅……师傅已不在此间了。”

    秦衍屏住呼吸,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一个激灵:“你是说……”

    小猴儿双手颤抖,目色无光:“你们何故要来谷中,何故?”

    秦衍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意识到之前齐百川的反常,齐天真乃天界灵猴,何须在人间历练?

    一只镇守天狱的仙猴,却自始至终对自己说话都十分客气。

    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们今日若不进来,师傅断然不会……不会死!”小猴儿看着秦衍,眼中充满怨恨。

    秦衍为难地看向岑七,岑七却冷哼一声,走到小猴儿身边冷声道:“一切不过天命使然,今日就是我们不进谪仙谷,来日也会有别人进去,到时别说你师傅,就连你恐怕也要死了。”

    “说来你还得感谢我们。”

    小猴儿闻言冲着岑七怒吼一声,满面凶相,随即从背后摸出那根木棍,结结实实打在了岑七头上。

    岑七愤然地瞪着小猴儿,随即就要摸自己怀中的玉笛,却被秦衍挡下:“他此刻悲心欲绝,少说几句,况且他还是我的徒儿。”

    岑七白了一眼秦衍:“你堂堂七尺男儿,而今身边不是狐狸精粘着,就是泼猴当徒……”

    砰!小猴儿又是一棍子狠狠敲在岑七头顶。

    小猴儿还想再挥棍,但被秦衍拦了下来。

    “想开些,你师傅的气息全无,许是因为你师父已经带着谪仙谷遁逃出人间了呢?”

    话至此,那小猴儿才堪堪止住哭声,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滑落,因为就在放才,他感受到心头一阵悸动,心脏绞痛不停,随即师傅的气息消失全无。

    师傅一定是身消道散了!但他还是希望正如秦衍师傅所说的那样,师傅只不过是带着谪仙谷去了其他世界。

    秦衍见小猴儿安分了不少,这才冷着眸子,满脸阴沉地回过头看向宁白萍:“小狐娘,方才你可曾在湖岸边闻见浓烈地血腥味?”

    小狐娘正轻轻点头时,岑七突然笑着打断:“你怕不是湖底待久了,鼻子坏了?”

    “我一直待在湖边,有血腥味我怎会闻不到?”

    岑七回想到方才死侍猎杀獓狠,忘了掩盖气息,顿时恼悔不已。

    听到岑七说话,宁白萍身子一震,止住点头,只静静地等待秦衍的反应。

    秦衍接着又看向小猴儿:“天真,你说!”

    岑七见状赶忙朝着小猴儿挤眉弄眼,却不料那小猴儿十分干脆地说道:“是獓狠地血味,有人进到谪仙谷猎杀过獓狠,我嗅见那气味甚是浓烈,想必他们猎杀的数目实在不少。”

    岑七脸上写满愤怒,随即脱口一句:“他妈的!”

    秦衍看着岑七,摇摇头:“我拿你当兄弟啊。”

    岑七嘿嘿笑着:“我也真把你当兄弟,我当时在湖边喝醉了,醉酒误事,竟然不知道有人曾来湖边猎杀獓狠!”

    秦衍点点头:“那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待几人爬出巨坑,便看见四方人马,四方不同的打扮,此刻正刀剑相指,杀气腾腾地对峙着。

    有头戴方巾,儒生打扮,却身佩长剑的莫名势力,有道袍玉冠,各持法器地太初山徒众,更有门客志士穿着的门阀武者。

    突然,不知有谁忽地大喊一声:“秘境不见了!”

    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叮叮当当蜂拥到巨坑旁,果见那通往秘境的山门消失不见了。

    但当众人中有人高喊一声岑贼时,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岑七秦衍。

    “岑贼在此,秘境不见,定是他所为。”

    众人纷纷厉声质问:“岑贼,秘境山门还在?”

    秦衍无语地看向岑七,只见岑七大骂一句:“去你妈的。”

    “我一个文弱骚人,竟被尔等这群粗鄙之徒诬陷,痛心疾首,属实痛心疾首。”

    “秘境山门不见,与我何干?”

    人群中有太初山弟子突然高声大骂:“岑小师弟,莫要油嘴滑舌,你刚从这秘境中走出,那山门便消失了,你说你与此无关,莫不是把我等都当草包了?”

    “再说了,你又何敢自称骚人?你为烟花小巷女子写陈词小调可是出了名的,小师弟不觉得丢我太初山脸面吗?”

    众人轰然大笑,面露讥讽之意。

    岑七瞪了那人一眼,拂袖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人闻言,手中大刀顺手一掷,便呼呼破风地飞向岑七,岑七面色一沉,手指轻点,那大刀便掉了个头,一刀贯穿原主头颅,正中眉心。

    见状,太初山弟子如狼似虎地涌向岑七秦衍一行人,眨眼间,各种法器光芒大作,符箓纷纷,法印片片。

    “岑七残杀同门,该算叛出山门,当诛。”

    其余三方人马见状,也是满脸欣喜地冲向岑七:“杀岑贼,为天下除害。”

    岑七嘿嘿一笑,怀中玉笛抽出,笛声呜然,肃杀庄重,音色饱含杀意。

    一曲吹罢,无一人近岑七的身,对于众人,这十步之遥,好似天涯之隔,笛音袅袅,众人脑中便昏昏沉沉,魂不守舍,神志懵懂起来,浑身也跟着没了力气。

    就在岑七第二曲起音时,一大喊大喝一声,百道符咒从那人口中飞出,岑七笛音瞬间哑如泄气。

    顿时便有十几把刀同时落向岑七身上,万危之际,齐百川赠与秦衍的剑出鞘,一柄长剑如龙戏水,游走如行云,十几把刀纷纷翻飞出去。

    就在秦衍要杀出众人当中时,岑七一把扯住秦衍衣襟:“借你宝剑一用。”

    秦衍只感觉清风徐来,斗意正浓,却被岑七如此打断,实在有些不情愿将自己新得的宝剑借与岑七。

    岑七一把夺过秦衍手中的剑,狂笑着冲进了人群。

    秦衍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宁白萍:“他修为几何?”

    宁白萍温吞吞道:“许是比你要高上好大一截。”

    秦衍整个人都麻了。

    岑七就这样一人一间,冲杀进人丛中,腥风血雨中大喊大叫道:“我骚人一个,本想吹笛与尔等文斗,尔等怎敢将刀剑强加与我?”

    “一帮泥腿子,不自量力。”

    秦衍咽了咽嗓子,看见岑七披头散发,血水挂满衣衫,神采奕奕地大开杀戒,顿感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岑七这个人,是好人,就是太精,话太多。

    太初山弟子的各种法门在岑七身上根本不起作用,而岑七就追着上千人无情地挥舞着手中长剑。

    秦衍此刻才意识到,之前岑七说自己是天才,并没有夸大其词。

    不远处,站在密林之中的一个浓眉大眼,满脸威严,披挂穿甲的人道:“此子何如?”

    一旁一个老道冷笑两声:“非人哉!”

    另一儒生打扮的人道:“该当何论?”

    老道摇头道:“反骨硬如坚铁,行事不羁狂妄,杀人如饥似渴,既是天才也是蠢材,怎能算人?”

    儒生躬身一拜:“王道长高见。”

    那老道眼角狠意随即袒露:“此种人,不能留。”

    旁边军人打扮的人冷哼一声:“难不成你今日就要取了你这徒侄的性命?”

    那老道干咳两声:“我怎敢?”

    “若是将军有意,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那将军面露愁容:“我只是好奇,我崔家前往秘境中的人怎么还不出来?这秘境就这么消失了,我那侄女难不成是死在里面了?”

    “至于那姓岑的,与本将无冤无仇,要杀你们便杀,我不会插手的。”

    那老道也是长叹一声:“我太初山一命执事以及那甘州舵主公孙巨也没有出来……”

    “这秘境忽然现于此地,恐怕不祥。”

    将军摇摇头:“可是岑家小子走了出来,那个杀我侄子的秦少庄主也走了出来,怪哉!”

    岑七酣畅淋漓地与千人大斗一番,两刻钟后,地上陈尸百具,岑七力竭,这才住手,而其余生还者看岑七好似看鬼,均躲得远远的。

    满脸殷红地岑七狂笑几声,笑声停顿,继而大喊道:“与我斗,尔等不配,叫尔等主子滚出来见我!”

    岑七话音刚落,便感受到数道强大气息逼近。

    “岑七,你斩杀同门,尸叠成山,莫不是死了心要叛出师门?”紫冠玉簪,黑袍云靴,手拿拂尘的老道自空中翩翩落下。

    岑七冷哼一声,心道,方才我杀人的时候你不站出来阻止,待我杀罢,便出来给我定罪,当真不要脸。

    来人正是太初山执事,也是岑七师叔,王秀风。

    紧接着,又是三道如洪钟般的声音随着落地的三个身影传来。

    “烟云阁门徒,陈墨文,代掌门向岑公子问好。”头戴方巾的儒生拔剑而立。

    “荆楚令狐家,令狐硕,见过岑公子,公子别来无恙啊?”

    “龙虎师征西大元帅,崔文龙!”崔文龙昂首阔步走来:“敢问岑公子,我崔家进到秘境中的人为何一去不复返了呢?”

    秦衍见来的四位高手都认识岑七,不禁道:“都是你的熟人,应该不会被责难吧?”

    岑七眼皮直跳:“熟人的确也算,不过是熟悉的仇人,不是朋友,秦兄,此刻这种境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个。”岑七指向烟云阁陈墨文:“我之前去他们山门,借了他们一本《御剑经》,至今未还!”

    秦衍满脸苦色:“借的?”

    岑七敷衍地点点头,又道:“那个老道,太初山执事,是我师叔,我曾在太初山学法时,辱过他,他恨我入骨。”

    “那个是荆楚令狐家家主,当初我游历荆楚,他儿子跟我比爹拼阔,我看不顺眼,叫死侍在背地里把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打个半死。”

    “至于那个。”岑七指向崔文龙:“朝廷龙虎师大帅,跟我没仇,不过崔泰崔铁花是他的侄子侄女,就跟你有关系了。”

    “所以说,你我都是难兄难弟,有些棘手啊!”

    秦衍心中如万马奔腾,惴惴不安地打量了四位高手,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崔文龙身上。

    秦衍看着走路虎虎生风,霸气凌然的崔文龙,尬笑道:“崔将军,你不亲率大军将我汉家大旗插到鬼方可汗金帐顶上,来这里作甚?”

    那崔文龙听见秦衍如此问,捏紧拳头,强忍怒火。

    “我大军已将鬼方蛮子驱到了大漠更西的不毛之地,秦庄主,你可满意?”

    你可满意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秦衍点点头:“还算满意……”

    崔文龙皮笑肉不笑地拔出腰间长剑:“秦少庄主,少年英雄,一剑斩伤邪神左君游,天下何人不知?不过那我侄子崔泰的死,你该给我个说法吧?”

    秦衍摇摇头:“那你杀我杏花庄老小的事,你打算给我什么交代?”

    “皇帝老子让你掌兵,是让你屠戮百姓的?”

    “百姓给你们当兵的供奉,你们就这么对待百姓?”

    崔文龙万万没想到面前少年竟然敢对自己如此说话。

    “既然知道人是我杀的,想必你是在那秘境中见过我崔家的人?”

    “那我侄女崔铁花,我的部下门客,都去哪了?”

    秦衍仰头拔剑:“我杀了!”

    “你说什么?”崔文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岑七一把拉住秦衍:“你疯了?你在谪仙谷中杀人的事,现如今就咱们仨知道,你告诉他,是嫌命长?”

    秦衍摇摇头:“我想活,但是从头到尾,朝廷要我杏花庄为国赴死,我应允了,可崔泰却不让妇孺老幼活,我杀了崔泰让我杏花庄老幼有活命的路,可他却把他们给一个不剩地杀了,现在只活我一人。”

    “崔泰崔铁花都是门阀子弟,养尊处优性命尊贵,那我杏花庄上下两千多口人算什么?是牲口?

    “崔将军统百万大军,坐在中军帐里动动嘴巴就能受封领爵,打胜仗了更是风光无限。”

    “但且问崔将军,那死去的贺元明将军冲锋陷阵马革裹尸,现在,他的名字是否在军功簿上?”

    “就因为他帮我杀了你侄子,他就被你们传诵成小人?”

    “我杏花庄上下一千五百口人为国战死,崔将军可曾让世人知道?崔将军觉得我杏花庄老小的死,微乎其微?”

    崔文龙哑口无言,无言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世道就是如此,你能问出这些话,不过是无知。”

    “不过,你此刻长剑出鞘,难不成是要斩本将?”

    秦衍当即一道剑气斩出:“你说对了。”

    这一剑即将斩出的前一刻,秦衍便感到自己的化境之中地动山摇,六个漩涡密藏中无穷无尽的真气涌入气海,围着化境中的另一个自己打转。

    就在剑气摧枯拉朽脱刃而出之际,秦衍便看到化境中的另一个自己手掌翻转,自己六个密藏倒悬倾覆,六个密藏陡然放大。

    剑气直接将崔文龙撞到在地。

    崔文龙大惊失色,口中血水不停,倒在地上半刻,便又强忍要命的痛,站了起来:“你体内并无六神塔。”

    一旁老道更是吃惊道:“你受了我太初山的先天一炁?”

    云烟阁陈墨文啧啧称奇,自言自语低声道:“此斩剑气,有大道气象,少年郎也不过才弱冠之年啊。”

    荆楚令狐硕深吸一口气,双眼瞪若铜铃,心道:“体内六神炼化成六个漩涡,属实别具一格。”

    秦衍听着几人惊言诧语,明了面前这死人能看清自己的化境,却看不到自己化境中的另一个自己。

    崔文龙满眼惊恐地看向其余三人:“诸位,此子不能留。”

    只见那云烟阁陈墨文一脸轻笑道:“崔将军此言差矣,秦少庄主那日当着神州列位高手大能剑斩魔君,此刻已是名扬天下,今日我观秦家小子此剑,气象磅礴,实乃百年难遇之才。”

    “我云烟阁以剑立派,更是惜使剑大才,崔将军,这小子我云烟阁要护!”

    一旁荆楚令狐硕淡然一笑:“今日想着来这秘境寻一番机缘,可机缘不等人呐,秘境山门竟凭空消失了,本以为要无功而返了,可不料机缘就在眼前哇。”

    “这后生化境之内六神炼化之形态,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荆楚令狐愿与秦家小主结个善缘。”

    而一旁的老道王秀风走到崔文龙身旁,将崔文龙搀扶住:“老夫倒认为崔将军所言极是,这秦衍再如何有才,杀我太初山武师,死罪万不可开脱。”

    “岑七杀不得,一个秦衍还杀不了吗?”

    荆楚令狐硕哈哈哈大笑:“王老道你是年迈头昏了吧,秦家小主邪神左君游斩得,你能迎他一剑否?”

    王秀风轻抚白须:“这……”

    一旁崔文龙暂时稳住体内乱如麻的筋脉,阴笑道:“我生为朝廷,死为崔家,这秦衍和那岑七一个德行,人不大,反骨却一目了然,今日不杀,明日必是祸患,此二人必乱天下。”

    云烟阁陈墨文摇摇头:“崔将军言重了,我神州有崔将军,那这天下也就还是姓赵。”

    崔文龙听这话,突然情绪激动地指着岑七:“这秦衍今日和岑七混在一块,明日他就能助他岑家造反!”

    “明朝改朝换代天下成他新朝岑家的,尔等赵姓人臣,能有活路?”

    荆楚令狐硕摇了摇头:“我等家小业小,乱世当中作小草,随风而倾罢了,明朝的天下,姓岑也好,姓赵也罢,我令狐家的人还是只专心求索武道。”

    一旁云烟阁陈墨文点点头:“令狐兄所言极是,我云烟阁也只问剑,不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