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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 章 隐龙棋局

    见过同族相残,见过持强凌弱,见过他们,红了眼,抛了血,鲜艳出誓死的决然。

    虽千万人在前,吾亦往,无悔。

    “狂魔族不应在此沦亡,若你们还想战,我来奉陪如何?”

    冷风在话中寒冽,冷目在风中化刀,见者为之战栗。

    “来者何人,插手元家之事,莫非是想与南域八大家族为敌不成!”

    “南域八大家族,很厉害吗?”

    一句说来风轻,笑过云淡,本是无争随意,可落在元田耳中,顿燃起怒火三丈。

    “小子,休得猖狂!你若是存心找死,我成全你。众人听令,给我。。。”

    “哎,又无奈啊。”

    话未说尽,又听一声冷漠落下,止了杀机。

    身动,衣扬,如魅影飘逸,转瞬已至敌军将帅之前。目光相视,唯见无情冷冽

    “什么!”

    临风一人在前,叶飞林,散尽寒意如霜。威慑当下,元田竟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屏息中,冷汗滴下。

    “离开,或者死亡,这一刻,你还有机会选择的权利。”

    “你是谁,为何要帮助狂魔一族?”

    “真是,愚蠢。”

    微微眉头皱起,似染一丝不耐。郑羽尘凝眸时刻,剑指划出,一道银芒气劲轰掣,动荡黑林。

    “啊!”

    剑气过身,元田顿感空前威压扑面,无所抵御。愕然间,左臂竟是直接断飞而出。众人见之惊心,更感惊恐。

    “三息之内,若不离开,留命。”

    三息为限,生死抉择。

    虽千万之众为用,可来人修为深不可测,恐怖如斯。元田不曾迟疑半刻,转身便走。

    “好,今日之恨,八大家族必当让你付出代价!”

    闻言,远处李远如遭当头一棒,昏昏欲倒。抬望的眼,透出迷茫无措,不知所以。

    “元田大人,为何要退!对方不就一个人,我们有兄弟千万,怕什么!”

    “蠢材。”

    只看了一眼狂魔族反叛的众人,元田怒骂了一句,慌忙逃向了黑林之外。

    眼见大势已去,李远面如死灰,当下也失了战斗意志。只是烽火未停,风过一阵,扬起尘沙弥漫。随见身前一身银铠魏魏,萧然独立,宛若死神降临。

    “乱我族者,杀无赦!”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连三声惊呼,是心底最深的恐惧,李远跪地俯首,只求最后的生机。然而铿锵铁甲踏定,鬼斧擎天。回应而来的是银芒斩首,抛洒热血,断下一切恩怨。

    “你我本是同源。”

    持斧的人,孤立冷风,任由鲜红染了双眼,毫无动容。

    这一刻,心静如水,无恨无情。唯有心痛,不能言尽。

    。。。

    黑暗洞窟之内,滴水回响,冰冷,悠远,飘忽在淡蓝鬼火之中,点亮九宫之局。

    棋上对弈的两人,各自小心布局,步步坚守,无一子为功,只欲求和,非胜。而在旁观棋者不语,冷眼透彻,看得分明。

    不知多久过去,百子落定,棋上仍难分胜负。

    “此局已定,你们二人既无求胜之心,便就此吧。”

    落下手中黑子,丘赵权紧绷的心弦终是放松了,暗自释然,窃喜道“方才我数次失误,险些破了和局,好在冰家少爷棋艺精湛,挽回了局势。”

    “我先前曾说,你们当中的胜者可留在此处与我对弈三年。没想到你们二个毛头小子居然是刻意下了一盘和棋。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鬼爷,我们两人确实就这点棋力,如何是您老对手呢。要不然这样,等我们出去以后,找一个高手过来与您对弈如何?”

    “哦?”棋鬼闻言一愣,旋即大笑不止,说道“哈哈,这世间谁还有资格来做我的对手。”

    听到这话,丘赵权也是一愣,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厚颜之徒。要知天下无敌者,千古唯一人可言,显然不是眼前这老鬼。

    棋鬼微微摇头,惋惜道“不过这天下要与我对弈者应是甚多,你们两个小鬼有此机缘却不知珍惜,可叹啊。”

    “这。”不想有人将诳言说的这般自然,丘赵权简直哑口当场,片刻后才勉强露出尴尬笑容,求饶道“鬼爷,我们哥俩是真的误入此地,还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吧。”

    “既然你们二个毛头小子如此愚笨,我也不会强留,只是,”目光扫过二人,棋鬼沉眸冷吟,缓缓吐息道“以你们目前的修为,只怕很难活着出去。”

    “鬼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洞窟尽处确是有连通外界的通道,可那里凶险非常,若不是炼魂之境的修者,去了也等同送死。”

    心中本有微小的希望,此时破灭一刻,丘赵权再难支撑伤躯,直接瘫软了下去,木讷道“冰家少爷,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那也不至于,如果你们能将修为提升至炼魂之境,或许还有生存之机。”

    “从练气之境提升突破至炼魂之境谈何容易,即便是天资卓越的修者也需花个数年时间。”

    “哈,”棋鬼笑了声,嘴角微微扬起,不紧不慢道“或许有一个办法你们可以试下。”

    “什么?”

    “下棋。”

    “啊?”大有被戏耍之感,丘赵权皱眉强忍怒意,抱怨道“鬼爷,你别逗我了,都快死了,谁还有心情下棋。”

    “无知的小儿。”

    清冷笑过,棋鬼扬手运化,再现棋上风云。但见棋盘之上黑白棋子星落,似幻浩宇星云旋转,无量无边,轮回万象。竟是千古残局再现,隐龙惊世。

    “破了这残局,你们便可离开这里。”

    凝眸微光刺亮,清晰棋上黑白分位,问君行赞叹精妙之时,体内龙魂竟是莫名有了感应。

    “鬼爷,就为了下棋,要不要弄的这么玄乎啊。”

    全然不想理会丘赵权愚笨之态,棋鬼侧首看向冷峻少年,颇有些意味深长道“冰家的小子,眼前便是你所等待的机会。”

    “恩!”

    龙魂气息沉下,问君行手执白子探出,欲要窥破隐龙之秘。

    “吾若能破局,君当真肯放吾离开?”

    棋鬼轻笑,理所当然道“若你真能破局,自然就能出去。”

    “好,吾信君。”

    就在白子落定一刻,问君行惊觉周遭景色极速变幻。恍然间,立身处已成天涯高山之巅,辽阔天海苍茫,万里无云。

    天下,唯一人,唯一剑,背向天地,睥睨九州旷世。

    “这是何地,君是何人?”

    “这里是你的意识之境,也是棋鬼为你所开之局。”

    雄浑气息散发,自成凛然威势,沉压虚空。问君心震撼同时,体内龙魂竟是难以抑制,无上龙魂之气爆发,化形聚灵,冲体而出,盘游少年周身。

    “怎会!”

    青龙魂气逆冲,呼啸风云变色。毫无征兆之下,问君行只觉体内龙气上引,游行奇经百脉。顿时,超越承受极限的痛感如刀似刃,寸寸撕裂神识。

    “恩!”

    叶落风静,虚空凝结,一剑动,千秋傲诀,划开苍穹一线,风云宁息。

    龙魂之形,当即,溃散。

    “龙脉九大龙魂之一的青龙魂,看来这便是棋鬼送你来此的原因。”

    源源不绝的龙气回溯,尽纳龙魂之中。仅是瞬息之间,问君行如是跨过生死一线,惊恐未止。

    “以你如今的修为尚不能驾驭龙魂之力,但却能融合青龙之魂,这普天之下唯有冰家血脉方能做到此点。”

    绝世强者孤立,淡吐武息,临风独傲,缓缓抬眸轻叹。

    “传说冰家先祖术法修为通神,自悟天地至极,当世已臻道法巅峰之境,至今也是无人可以超越。龙门创立之初,御天龙神灭世造劫,是冰家先祖以秘术将其元神一分为九,封印幽冥,才成就了如今的龙脉九峰之局。冰家血脉也因这场屠龙战役而获得了这特殊的能力。”

    鲜少听闻冰家先祖事迹,只知那人在冰家如是神明英伟,无上至尊。此刻机缘际遇之下,问君行眼中神色变化,已然感觉眼前人非同寻常。犹豫再三后,终是微微俯首拜尊。

    “前辈,敢问以吾如今修为,如何才能炼化龙魂?”

    “既已入了此局,自当问剑而行。”

    倏然冷剑寒光,映九霄天穹之色,耀九州风云。气劲纵横间,竟锋刻大地为盘,汇聚剑意为棋,泱泱六合之势,只待黑白落子。

    “那便请前辈赐教了。”

    扬声高喝,元攻尽提,化纳毕生修为。问君行目光决然一刻,以身为子,跃入棋盘天元之位。登时,剑棋感应,陡旋剑风凛,横扫八荒。

    “御龙行风式,棋飞三星,定八目,斗转乾坤。”

    御龙现式,凝风为剑,执手,出剑,龙气啸动百里。

    却见,局中剑光寄影,招行裕如,宛若风中一抹惊鸿,尽展剑上绝艺。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棋中局,局中人,剑中意,交错时空幻影,引向御龙之行。

    。。。

    夕阳黄昏沉,黑林静喧嚣,谁人独立,看天涯一色,无情透寒意。

    “没想到如今的狂魔族竟沦落至此,魔魂被封印的魔刑天又何以竞武天下呢?”

    贯望长空无尽,郑羽尘锐眼现锋,冷沉中,是于平日截然之心绪。就在此时,忽听铮铮金属声响,越离越近,寻声而望,正是一身魁梧银甲豪迈,狂魔族长。

    “郑兄弟,庆功酒你不喝,一人躲在这里干嘛。来,接着。”

    半空酒壶抛来,郑羽尘伸手接过,只闻浓郁酒香醉人,沁人心脾。

    “好酒。”

    一酒泄恨,尽人情,一笑豪情,满入肠。

    “痛快。”

    “哈哈,郑兄弟可真是好酒量啊。”

    魔刑天爽朗笑言,脚步迈动,来至高峰断崖前。目光所及,见得是天地山河,广阔无边。

    “如何,这里的风景不错吧。”

    “哎呀,夕阳,断崖,美酒,不亦乐乎。”

    “是啊,此乃人生之乐啊,以前古惑裂风那厮可是经常带我来此喝酒。”

    粗狂声线笑出,沙哑了过往,再饮一口泄恨,尽得苦涩滋味。

    谁人摇头无奈,天又何怜。

    “那他当时应该就把你推下去啊,没必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谋划那些。”同族相杀,此情何堪。郑羽尘玩笑而过,仰望风云变幻,漫不经心道“也好,不然我也喝不到这美酒了。”

    “哈哈,郑兄弟说的不错。要不是这样,你我也不会遇到。牺牲一个无用之人,多了一个兄弟,划算。”

    “兄弟。”

    简单几字,如石击水,波澜心绪。听者微微失神,对着长空醉饮,入肠成愁。

    兄弟?

    是啊,与他,本就是兄弟。

    这一刻,情归真,意坦诚,何人忆往昔。

    “曾经也有一个人请我喝了泄恨酒,称呼我为兄弟。只是后来。”

    不出口的强烈,是苦,是愁,是恨,总是难言。

    “后来怎么了?”

    “为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