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兆

    【凌晨四点，灯塔下层，尘民诊所……在这片昏暗的、不到三百平米的地方，躺着六七十个不停大喘气、咳血的病人。这些人大多从身形上看身强体健，而现在却虚弱得呼吸都困难。黑暗的房间、破烂的墙壁，人们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铺条毯子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苍蝇嗡嗡地绕着天花板飞，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穿白大褂的白人老者正不停地穿梭，给那些正在输液的病人换着吊瓶。老者满头是汗，眼睛里布满血丝，皱紧的眉头上写满了焦虑。

    这时，门开了，几名同样穿着白大褂、却比老者干净得多的中青年出现在门口。看到地上的这幅情景，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女子不由得捂住了口鼻扭头走出了房间，紧接着几秒钟后，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干呕声。】

    医生甲：兰斯医生，怎么回事？

    兰斯【擦了擦汗，平复情绪】：今天夜里，这些病人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我这里。尘民诊所的物资已经快没了，请问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下？

    医生甲【蹲下来查看病人】：他们都得了什么病？

    兰斯：不知道，【一边换吊瓶一边说】似乎是心肺出了问题，呼吸困难，并且开始吐血，而且脱水严重，皮肤干裂。

    医生乙：皮肤？

    兰斯【低下身子撸起一个病人的袖子，露出了已经犹如烈土一样的皮肤】：你们看看，他们的皮肤已经是这样了。

    医生甲【警觉起来】：有可能是传染病，【对刚刚在外面呕吐的女子】立刻去向城主汇报，【对其他医生】集合所有物资赶紧回来，最好找一下科研部，我们要搞清楚这是什么。

    其他人：好。

    医生甲【对其中一个助手】：立刻通知城主，还有科研部的几位博士，此事紧急！

    【地上，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兰斯医生的裤脚。兰斯心中一惊，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年龄二十岁出头的短发小伙子，他嘴角流着血，双眼通红，满头大汗。】

    埃里克：医生….我是不是快死了….

    兰斯【蹲下来安慰道】：挺住，孩子。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凌晨五点，行政厅，睡眼惺忪的西蒙斯将军被紧急叫去开会。等到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城主、鲁尔和王淼早就坐在那里等候他了。】

    西蒙斯：不好意思，让各位达人久等了。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赶紧坐下，坐在城主的对面】

    城主：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尘民区爆发了类似瘟疫的大规模恶性传染病。

    西蒙斯：传染病？

    城主：没错，而且人数正在激增，现在出现症状的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人。

    王淼：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城主：据情报说，是从今天凌晨零点左右开始出现的。尘民区的医疗物资急缺，而且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容纳病患了。

    西蒙斯：所以我们可以帮到什么吗？

    城主【站起身，郑重地说】：所以现在，我需要搜索队和城防军联合，封锁尘民区，将一切可能出现尘民的地方严格把控，坚决防止他们触及上民可能出现的地方？

    西蒙斯：那病患们该怎么办？尘民区的诊所无论是物资还是占地面积都很有限。

    城主：不得已我们可以将尘民居民区改造成临时医院，事实上——【瞟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鲁尔】这正是我们正在干的。

    王淼：为什么不开放我们的医院让尘民暂时用一下？

    城主：主教，我要提醒你。这种病毒现在还不确定是否会传染给上民，一旦他们污染了上民的医疗区，如果传染，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根据律法，尘民不得使用上民资源。

    西蒙斯【着急起来】：城主大人，恕我直言，这个时候不应该首先考虑律法！尘民是我们的重要劳动力，而且他们人口基数大，占地少，尘民区的安全保障措施更是质量堪忧。我们如果不分享物资，让他们得到救治，结果可能就比触犯律法更加严重了！我们的生产、搜索等工作，会受到很大影响！

    城主：西蒙斯将军！

    【这严厉的声音让西蒙斯和王淼都瞬间沉默。在那一刻，城主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气场，一种威压，让他们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见到不再出声的两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城主：我要再次提醒你，你的使命就是服从任务，这是一个军人的天职。其他的你不用多说，我和鲁尔自有安排。还有你，教主大人，你的职责就是支持我们的工作，维护灯塔的秩序与和谐，这难道，不正是光影之主的旨意吗？

    王淼：光影之主的旨意是....

    城主【厉声打断】：光影之主的旨意包括了让尘民与上民没有区别吗？别忘了，基因缺陷让他们注定不能与我们共存，我们留着他们，是为了生产力，而不是让他们成为我们。这一点，想必你很清楚吧？

    王淼【咽了咽口水，望着一旁眼中写满了不解的西蒙斯】：我明白。

    城主：明白的话，就去做吧。西蒙斯将军，巨人队是不是现在还在隔离？

    西蒙斯：是，城主。

    城主：让他们结束隔离吧，如果真得了病早就有症状了。维持治安需要他们。把他们叫出来，凌晨集结。

    西蒙斯：我….明白。

    【望着西蒙斯和王淼离开，城主满意地笑了。】

    鲁尔：大人，您觉得他们会按照您说的做吗？

    城主：我认为他们不敢，如果实在不行，不还有城防军吗？城防军的人数是治安队和搜索队的总和还要多，我相信，出了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

    鲁尔：是….

    【凌晨六点，荷枪实弹、戴着防毒面具的城防军及搜索队列队整齐地进入了尘民居住区。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搜索队队员们，都不寒而栗：整个居住区，走廊里，空地上，堆满了正在咳喘吐血、皮肤皲裂的尘民。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地上是成片的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腥臭味。来自四面八方的哀嚎、哭喊咳嗽声，此起彼伏，让这里仿佛人间地狱。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在灯塔上，然而当这光照在宛若人间地狱的尘民区时，那场景，仿佛着了火，仿佛照亮了无数冤魂。人们趴在地上，紧握着将死之人的手不住地抽泣；有些半人高的小孩，伏早已不成人形的大人身上哭喊。城防军的士兵们冲上去，暴力地拉开聚集在一起的人，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打半夜里格雷格就没睡着觉。这一整夜，灯塔上传来的各种紧张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尘民居住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了疾病，而据了解，那些病患全部都是跟巨人队出过任务的尘民。格雷格一开始还有点慌，但是当他凌晨五点半去医院拿到了队员们的体检表时，发现所有队员居然一切正常，血样什么的都没问题。

    这不奇怪了吗，为什么都是执行一趟任务，尘民就都病了，他们就没事儿？结合早些时候冰原熊的惨状，难道说，都是那些矿搞的鬼？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些能源体，那他们平安无事难道是因为动力机甲吗？】

    格雷格【看着一地狼藉】：这里他妈的糟透了….

    德瓦里【画着十字架自言自语】：光影之主啊，如果你看到了这一切，请你拯救这些生命吧….

    格雷格：所有人，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的任务是维持秩序。现在分成四人制小队，跟随城防军分头行动！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武力。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原来，是一位城防军士兵在争执中一枪打中了一个尘民！那尘民的瞳孔顿时放大，胸口被豁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鲜血喷涌而出，随着“噗通”一声，那尘民倒了下去，眼睛失去了颜色。】

    尘民A【彻底失去理智】：他们想杀了我们！我们再也受不了啦！弟兄们，上去宰了这群官老爷！

    【场面一片混乱，从各个地方冲出了数十名暴怒的尘民。他们衣衫褴褛，眼中冲满了血丝。城防军掏出防暴盾，排成一排挡住了疯狂冲刺的尘民。登时，嚎叫声怒吼声，打斗的碰撞声，充满了整个区域。看到近乎疯狂的尘民，搜索队的很多人一下子都傻了眼。他们平日里击杀过无数面貌狰狞的怪物，但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人，是那些每天帮着他们搬东西的尘民。在看见那些底层人民近乎疯狂的模样后，他们不知所措，在他们眼中，疯狂的贫民，甚至比怪兽还可怕，还难以应对！】

    莫里斯【下意识地端着枪，望着不远处冲突的人群】：头儿，现在怎么办？

    格雷格【看到越来越多的尘民涌进来，城防军快抵挡不住了】：所有人，把枪放下！

    齐藤【端着枪，还在瞄准着疯狂的尘民】：你说什么？你疯了？

    格雷格：让他们知道我们没有想伤害他们的意思，明白吗？把枪放下！

    【格雷格焦急地看着人群，他看到在那些人当中，还有正被推着走的只有人腰那么高的小孩。那孩子被挤来挤去，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是他的声音太小，根本没有人听得到。眼看着形势趋于失控，再这样下去，暴动会惊扰到其他地区的城防军。这样一来，整个尘民居住区都会乱套，而这一切最终会演变成一场来自城防军的屠杀的。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挤开了搜索队，向着愤怒的尘民冲去。格式一个女孩，个子中等，身型苗条，一头长发飘飘然地散在肩上。她川泽淡紫色的衣服，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好像一朵在峡谷中开着的兰花那般与众不同。格雷格下意识地拉住了这个身形纤细的女孩！】

    格雷格：女士！这里危险，请你离开！

    夏颖【用力踢打，试图挣脱】：安德鲁，安德鲁！你们这些禽兽！那里还有孩子，还有很多孩子！你们居然连孩子们都不放过！

    格雷格【用力一扯将夏颖拉到怀里】：这位女士，我们必须保障你的安全，请你配合！

    【忽然哗啦啦一声响，二十来个城防军组成的防暴队被暴怒的尘民推倒在地，人们疯了一般一拥而上，对阵那些全身黑甲的士兵撕咬踢打。这时，很多已经杀红眼的贫民看到了不远处的搜索队，顿时起了杀意。他们咆哮着扑了过来，而眼看就要和数十僵尸般的暴民短兵相接拉，格雷格却放开了夏颖，走上前去高举起了双手。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打头冲上来的尘民一下子都停了下来，连正在撕打城防军的人都跟着停下了所有动作，很多人在那一刻，认出了格雷格.盖洛维，这个曾经带给他们无数赖以生存的物资的搜索队功勋队长。此时，他毫无保护，高举双手，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中。这，是一种沉着，更是一种安抚。】

    格雷格：诸位灯塔的居民们，我是搜索队巨人队的队长——格雷格.盖洛维。很抱歉，让你们在这糟糕的情况下等待了这么久。我们深表同情，也深感抱歉。我知道，这一个晚上，你们相当困难。所以我们来了，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暴力，不是为了血腥。搜索队的宗旨，是让灯塔上的所有人，不论上民，还是尘民，都能生存下去。我们在这儿，是为了帮你们度过难关。

    尘民B：可是那些上民，还有这些该死的城防军，他们想让我们死，他们要让我们自生自灭啊！

    格雷格：不会的，各位，请大家一定保持信心。灯塔不会舍弃任何人。物资正在路上，医疗团队正在研究调查。我们一定会帮助大家，拯救大家。在这场灾难的起因调查出来，在解决方案出来之前，搜索队会在这里陪着大家。

    齐藤【小声嘟囔】：你他妈疯了，格雷格。

    格雷格【转过身】：巨人队，现在去调集一切战备物资——食物，水，紧急医疗设备….另外，联络其他搜索队，叫他们一起行动配合我们。我们来帮助这些人，让他们撑下去。

    所有巨人队队员【几乎同时】：是！

    【许多尘民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们浑身是血，疲惫不堪。望着逐渐平息下去的暴乱，格雷格这才想起来刚才他拉住的那个女孩。他急忙回过头去查看女孩的情况，但女孩的长相却叫他大吃一惊。】

    格雷格【疑惑】：夏凌博士？

    夏颖【脸红】：嗯？对不起，您认错了，我叫夏颖，夏凌是我姐姐。

    格雷格：啊？！你们….

    夏颖：双胞胎。

    格雷格：啊，抱歉，夏颖小姐。话说，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夏颖：我是这里尘民小学的历史老师，晚上我听到尘民区有动静，就起来看看，谁知道….

    格雷格【感到奇怪】：您晚上....

    夏颖：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我睡眠质量不太到，听到了好多嘈杂的生音，就下来看了看，谁知道事情闹成了这样….学校里也都是病人，可吓人了….

    格雷格：您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夏颖【好奇】：一个来小时吧。怎么啦，问这个干嘛？

    格雷格：您….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夏颖：没有啊….

    格雷格【若有所思】：明白了….【对莫里斯】莫里斯，送夏颖老师回去。

    莫里斯：是。

    【临走前，夏颖还回头看了一眼格雷格，看了眼那个身形高大、长发飘飘的男人。殊不知，刚才格雷格也偷偷瞟了一眼她，这清秀如空谷幽兰一样的女孩子。】

    夏颖【喊道】：盖洛维队长！

    格雷格【回头】：嗯？

    夏颖：谢谢你刚才保护我。

    格雷格【笑了笑，敬了个简易的军礼】：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