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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

    (一)

    吴小瓜的死,不得不说是因果业力所致。

    若不是他暴力虐待豆禾,也不会被重重地咬上一口,这一口,充满了怨怼愤恨。

    吴小瓜的老娘被扣在了医院隔离观察,医院还为她注射了疫苗。

    村里的消息传到了学校,学校为了孩子的健康考虑,向学生普及了防疫安全知识,并提前放了假,还提醒学生无事不要出门,一定要挺过潜伏期,并要严格注意个人卫生。

    顶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阿克占从学校走回了家。

    “额娘,学校放假了!”

    乌苏里一脸疑惑:“不是说还要考试吗,这就放假了?”

    “说是攒到下学期考,老师说避免鼠疫传播尽量不出屋。”

    学校的做法是正确的,只有居家隔离,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感染的可能。

    乌苏里和阿克占拣回的柴禾足够一冬的取暖了,在温暖的房屋内待着,乌苏里的身子没有任何不适,不冬眠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不利修行,会延缓功力的增进。

    蛇一旦进入冬眠状态,身子就会发沉,对外界的危险没有任何招架之力,所以乌苏里必须要打起精神陪伴阿克占过冬,阿克占也非常懂事,他知道低温会让蛇类倦怠,所以把火炕烧的暖暖的,让室内宛如春夏。

    虽然鼠疫发现的及时,但是村里有几家跟吴小瓜有过接触的,还是被感染了。没有被感染的人心慌慌,被感染的人家怨气腾腾,纷纷指责吴家人作孽,到山里胡乱杀生触怒了山神,才让他得了瘟病死了。

    这一冬天的气氛很是紧张,好在村里人感染鼠疫的都救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吴小瓜的老娘也回了家,失了孩子的她,形容枯槁,痛不欲生,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大家都说,这个厉害老太太蔫巴了,院也不扫,地也不种,指不定啥时候就死到屋里了。

    但是大家气愤难消,一见到吴小瓜的老娘就骂骂咧咧,明里暗里指责他们老吴家缺德,到山里招惹动物,带着一身病菌到处跑,影响了孩子们上学,还差点害死无辜的人。

    “呦,看看!这不是老吴家老太太吗,平时那厉害劲儿呢,咋蔫巴了呢?!你们缺德连累我们一村…我说老太太,你别装疯卖傻…”

    “有啥爹就有啥儿子,早年那老吴就祸祸大山,老天长眼把他撵跑了,现在他儿子学老子,直接就学死了,还招来了瘟病…老太太,赔钱!我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得病…”

    “那天晚上她敲了几家门?我们几个邻居好心好意拿板车给她儿子送进县城,一回来就听说是这么个毛病,我们冤不冤?!没准这老太太就是故意的…”

    吴家老太太的脸皮也不是铁打的,成天让人戳脊梁骨她也受不住了,精神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她离开了金乌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村里人索性瓜分了她家的地,作为她家让人家染病的赔偿。

    (二)

    天刚见暖,白锦和岩栖早早就回来了,与带着阿克占初次来到这里不同,她们没有走水路,而是动用法力,施展了几次瞬移,就快速的回来了,得知了冬天发生的事情,她们都赞同乌苏里的做法。

    阿克占也如期开了学,这一冬天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班主任狄风见到阿克占赶紧问他:“怎么样,家里人还好吧?你小姨…和妈妈都还好吧…”

    “老师,我大姨和小姨冬天回老家了,开春才回来的。”阿克占回答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狄风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一整个冬天,狄风都没有来到过山里,他当初被分配到这小山村其实是极不情愿的,他有抱负有理想,他渴望大城市的繁华,却无情地被命运捉弄,来到了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乡村。

    好在他也逐渐适应了,一到闲暇时刻就去有绿树流水的地方远眺,仿佛他的心也跟着目光所及之处一起远走。

    后来他觉得不过瘾,开始向更高的地方攀登,没想到刚刚爬过高高的山石,就被树上的蛇吓得滚落下来。

    好在他得救了,是乡里的土大夫岩栖救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寥寥几句话,这个乡村女子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穿了他的心,他开始喜欢这里,如果不是冬季村里的疫情阻拦,他一定会踏雪游山,独钓寒江,然后再远远的望着乡村大夫的院落发呆。

    早春三月,想着山中的流水是否解冻了,狄风的心开始向往,他想去看看山中初春的样子。

    他来到山脚下,部分冰雪还尚未消融,山中梅花抱雪而发,好像一抹红晕涂上了雪腮,浪漫之至。

    山中流水还未能如愿流动,不过没有关系,这山中红梅就够夺人眼球了。

    忽然,狄风听到远处似乎有琴声悠悠传来,他寻声而走,只觉得琴声婉转细腻,若隐若现,时而清脆,时而圆润,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

    他终于找到了琴声的源头,原来是土大夫岩栖!

    狄风震惊于眼前的场景,只见到岩栖身着黛色长衣,正盘坐在山石上抚奏古琴,头发也不是往日所见的普通样式,而是发辫高盘,发侧简单的点缀一小小发簪。

    一曲奏罢,岩栖望了望山中梅花,意犹未尽。

    “岩栖…”狄风小心翼翼地呼唤。

    岩栖这才发现狄风的存在,心想怪不得梅花当中好像混合了其他的气味,原来是人类的。

    岩栖不慌不乱,只是稍稍有些意外:“冰天雪地,狄老师怎么会到这里来?”

    狄风脸红了,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脸红了:“我…岩栖,你居然会抚琴…”

    “这很意外吗?还是说,只有你们文化人配奏琴?”岩栖眼含笑意问道。

    “没有没有…”狄风慌忙解释着:“忽然有种‘高山流水觅知音’之感…只觉得琴声入耳,飘飘欲仙…”

    “这里流水被冰冻,山又不算高,哪里来的‘高山流水’?狄老师还真是怪人…哈哈”岩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狄风只觉得眼前景色,让自己的心不由得震颤,从前觉得乡野闭塞,人也尽是莽夫粗妇,看来是自己从前太过目光短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