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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舌尖上的王秀芬

    沈烛回到家时,他老娘王秀芬正唬着脸在院子里洗菜呢。

    老爹沈晋林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一脸便秘地抽着烟。

    从王秀芬洗菜的动作上,就能看出她现在的心情绝对差得不行——装菜的搪瓷盆子被摔打得哐当哐当乱响,一把好好的小葱被洗得葱叶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葱白。

    这要是搁二十多年后,给沈烛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上前搭话,只能装作看不见。

    那会儿的王秀芬就是一个炸弹,谁碰炸谁,还自带面部识别系统,别人不炸,就炸他们爷俩。

    但现在王秀芬的脾气还没二十年后那么暴躁,可能是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将来四十多岁了还打光棍的缘故。要是知道了,估计跟二十多年后也差不到哪去。

    “无知才是幸福啊!”沈烛有些感慨。

    沈烛瞅了一眼坐在旁边默默抽烟的沈晋林。

    他老子沈晋林心有灵犀,偷偷给沈烛使了个眼色,朝正跟小葱和搪瓷盆较劲的王秀芬那边努了努嘴。

    意思是让沈烛赶紧上去当炮灰!

    沈烛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跟自己老娘没话找话。

    “妈,洗葱呢啊,中午吃点啥啊?”

    王秀芬把半截葱白往旁边的盘子里一摔,端起搪瓷盆,把盆里的水往院子里使劲一泼,溅了爷俩一腿泥点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会吃你还能干点啥?”

    嗯,没让自己失望,亲妈的战斗力就算二十年前也是斗宗强者,此后历经二十多年不但毫不褪色,反倒愈发勇猛精进!

    “这不是好几个月都没吃你做的饭了吗?学校食堂那伙食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喂猪似得。馋了,嘿嘿……”这是真话,也是假话。

    昨天从学校回来,沈烛一口饭都没吃,直接躺床上睡着了。今天早上沈烛起来的时候,王秀芬已经出门干体力活去了——垒长城!还好外面来了卖豆腐的,沈烛就用俩鸡蛋换了块豆腐,从酱缸里盛了一勺大酱配着豆腐吃了,算是当做早饭了。

    哪怕是二十多年后,沈烛也是好几个月没见着爹娘了。

    所以说小半年没吃过王秀芬做的饭是真话。

    但要说馋王秀芬的做饭手艺了,那比15块面值的RMB还假。

    王秀芬做饭就俩套路,一个套路叫多放油,一个套路叫多放盐,其他的全都是扯淡。

    人家吃的是炖菜,他家吃的是煮菜。

    人家吃的是炒菜,他家吃的是烤菜。

    人家吃的是红烧大肠,他家吃的是大肠刺身。

    沈烛瞅瞅自家园子里满满的纯天然、纯绿色的有机蔬菜,莫名的想起了《舌尖上的中国》里的那句话:“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技巧。”

    这文案厉害了,一语成谶!

    老娘你还真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啊,妥妥的顶级厨艺水平——返璞归真。

    不过也不能说老娘厨艺不好是件坏事,咱们得辩证地看问题——之所以后来沈烛练得一手好厨艺,其中王秀芬的功劳最大。

    听儿子说想吃自己做的饭了,毫无自知之明的王秀芬火气小了一点,瞪了一眼像鹌鹑一样窝在旁边抽烟的沈晋林:“你耳朵聋啊,还不去把饭盛出来,没听见你儿子饿了!”

    “跟我说话就好,事儿差不多过去了。”老沈心里偷着乐,脸上却一脸不情愿地去屋里盛饭。

    沈烛看他爹进屋了,搂着老娘的肩膀,悄悄地问:“妈,咋了,我爸又哪根筋不对惹着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净干没带脑袋的事儿……”

    这就是说话技巧,沈烛天生自带的技能。后来沈烛靠这手绝活,没少摆平那些难缠的客户。

    这会儿你肯定不能站在沈晋林的角度说话,更不能站在中立的角度说话,要不然王秀芬肯定马上就得炸——啥意思啊?你们爷俩一条战线的呗!就欺负我这个外姓儿的呗!

    所以沈烛一张嘴就要把帽子扣死——肯定是我爹闯祸了!

    管他是不是,反正先把屎盆子扣上再说!

    果然,一听自己儿子站在自己这边儿,也明白他爹啥德性,王秀芬的气儿又下去不少,跟沈烛抱怨道:“你爸这回倒没干啥缺心眼的事儿,还不是他们学校那些个缺德带冒烟儿的领导吗,这个月的工资又没给钱!”

    得,沈烛一听就明白了!这特么是历史原因啊!

    没给钱不代表欠着,而是拿其他的东西顶账。

    不光在东北,九十年代初中期全国都存在这个问题——教师、医生外加政府部门人员的工资往往不足额发放,而是拿一些国营厂里卖不出去的商品顶替工资。

    但没人考虑到发的商品到底实不实用,也没考虑到每个人会收到多少这些商品。或者说哪怕考虑到了,也没办法解决。

    沈烛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他老爹的学校给每个教师发了200多斤的淀粉,可这玩意一家一年也吃不了10斤,于是王秀芬带着沈烛,扛着袋子,给亲戚、朋友、邻居挨家送淀粉。

    就这,等送完了一看,自家还剩下八九十斤。

    因为有的根本送不出去。比如说去给沈烛他三叔家送,刚进门,他三叔就说:“送淀粉来了吧,来了两波人了,我都给打发走了。我家老二的医院里也发了两百多斤——这是邮局还没开支,等邮局一开支,老大还得扛回两百多斤,我还不知道往哪送呢。”

    话都说到这儿了,哪儿还能送得出去,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看着满脸愁容的三叔,沈烛当初感觉既荒唐又可笑。

    于是剩下的八九十斤淀粉只能自家消化,粉条、粉皮、淀粉饼子……轮番上阵。搞得那两年沈烛一见淀粉做的东西就反酸水——这玩意不好消化。

    沈烛一听学校又发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立马向王秀芬表明立场:“这不扯犊子吗?又发啥了?”

    王秀芬一摔洗葱的搪瓷盆:“就这!”

    “盆啊?发了多少?”沈烛也愁,这玩意质量杠杠的,就算你玩了命的用,一两年也用不坏一个。

    “小两百个,顶俩月工资。”王秀芬没好气地道。

    “还算公道。”沈烛小声念叨了一句。

    确实,这么瓷实的一个盆要在供销社买,少说五六块钱,一百个就是五百多块钱,两百个就一千多。可老沈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将将两百块。这打折都打到骨折了。

    看来领导也知道自己理亏,不好意思按原价折给老沈这帮冤大头。

    “公道个屁!”王秀芬愤愤地道:“要是自己家洗脸洗菜的大盆也行,这破玩意小两号,脚丫子都塞不进去,谁家买它啊,泡个脚都费事儿。”

    沈烛仔细一瞧还真是,比食堂的小铝盆大不了多少,难怪自己老娘用它来洗葱。

    “你明天没事把这些个破盆带集上去,能卖就卖,五毛钱也卖,就当咱家认了!要是实在没人买,你就把它送收破烂的李老冒那儿去,能回几十是几十。”老娘没好气地给沈烛下了任务。

    王秀芬认命了,送是肯定送不出去了,有了送淀粉的教训,王秀芬也知道这玩意在乡里是市场饱和了,给人家送人情都没机会。

    既然学校发的盆,那医院、邮电局、供销社、乡政府……有一个算一个,肯定每人都是扛一摞子盆回家,谁都跑不了。

    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明天赶集的时候有没有其他远一些村里的人来买盆。

    沈烛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表示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王秀芬这才放下这件糟心事,转头进厨房去炒菜了。

    王秀芬今天中午做的菜是豆角炖粉条,沈烛看着桌子上那一盆色彩饱和度拉满的翠绿的豆角,很怀疑是不是炖的时候水加少了,豆角很可能没熟透——这玩意没熟可是有毒的,轻则呕吐、拉肚子,重则引起溶血症。

    但看着自己老爹玩了命的往嘴里塞豆角,他又觉得问题可能不大。

    犹豫再三,沈烛还是觉得不要轻易冒险,毕竟现在这副肠胃已经有小半年没经过王秀芬厨艺的洗礼了,抵抗力降低,搞不好真能给自己整得趴床上起不来。

    “妈,给我整点酱呗,想吃小葱蘸酱了。”沈烛拿筷子点了点那盆七零八落的小葱,你光上葱不上酱让我咋吃?

    “自己没长腿啊?”王芬秀白了一眼沈烛,但还是放下筷子出门去院子里的酱缸里盛酱了。

    沈烛趁着王秀芬出去,猛夹了两筷子粉条,就着米饭往下咽。

    虽然这玩意不好消化,吃多了会反酸水,但也比吃完会上吐下泻的豆角强。

    靠,还是大意了!

    水放得少,不但豆角没熟透,粉条也是半熟不熟的,嚼起来跟铁丝一样——而且齁咸。

    论厨艺,还得是你啊,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