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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盗而遇

    归暮迟声微细语道:“真是惭愧,我其实方才算计你来着。”

    汪为义问道:“你算计我什麽?”

    归暮迟道:“算计你让你救我。”

    汪为义道:“你不算计我,我也是要救你的。”

    归暮迟道:“惭愧......惭愧......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汪为义道:“你是除了义父和大哥外唯一跟我说这么多话的人,而且我们年纪相仿你人又有趣,我正好缺朋友给我解闷儿,我定不会让你魂归离恨天。”

    归暮迟道:“多谢你了。看来你义父对你的管教十分严厉。”

    汪为义道:“他可不允许我随意出门,甚至连服侍我的丫鬟也都是让断楼主亲自安排的。在这举花楼断楼主见了我尚且要毕恭毕敬,那丫鬟更是不敢跟我说话,我天天读书写字练功发呆简直要闷死了。”

    归暮迟道:“别人对你恭敬岂不是很好?你看我,动不动就挨打,这回要不是你我真的要给老虎塞牙缝。”

    汪为义道:“别人对我恭敬就不会对我吐露真心,反而不如你一个生人乐意与我敞开胸怀攀谈。”

    归暮迟轻轻叹息一声道:“为义,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汪为义道:“你得讲,你若不讲你这个朋友我岂不是白交了。”

    归暮迟道:“真难得在一群恶人中还能碰到你一个好人。”

    汪为义道:“这得分清楚,他们是他们,我汪为义是我汪为义,我们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谁都不碍谁。”

    归暮迟心有领会道:“如此也好,否则是要死不瞑目的。”

    汪为义道:“死不瞑目?”

    归暮迟道:“没事,我想你命真好。”

    汪为义道:“你这言外之意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归暮迟道:“你救了我,他们真的不会为难你?”

    汪为义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命好,他们能耐我何?命好的用武之地不就在此了嘛。你能在危难之际遇到我命也不差。”

    归暮迟道:“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挨了一虎爪所幸命还在。”

    汪为义道:“看你这汗留的,你能撑得住吗?”

    归暮迟道:“我还撑得住,我们现在去哪里?”

    汪为义道:“去我的房间,我的房间除了义父和我大哥之外没有谁敢擅自闯入。这几天你就安稳地待在我这里,有我守着保你平安无事。”

    归暮迟会心一笑。

    弯月高悬,银光如注。梅枫回到客栈找到江漠尘,道:“师傅,满城风雨无一滴可用之水。”

    江漠尘道:“虽有盗门标记,看来我们还是找错了方向,或许仅仅是盗门中在此谋生的弟子。”

    梅枫道:“那怎麽办?我们总不能就这麽离开。”

    江漠尘道:“既然跟着线索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就在此处多住些时日。”

    梅枫道:“如此也好。本......嗯......姑娘那就再用最后的时光尽最大的努力。”

    江漠尘道:“暮迟跟着你的吗?”

    梅枫道:“我带着他在城内风光了一把,然后把你给我的钱袋子里的银子都花干净了,而且还搭进去不少。他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凭他的年纪想要赚钱恐怕不容易,所以为了避免饿死他得跟着我们,否则让他饿死街头,你就有麻烦咯。”

    江漠尘笑道:“你能为为师着想真是难为你。”

    梅枫道:“你不信可以去问那个傻小子。”

    江漠尘道:“你们两个串通一气我再问他得到得到答案还能会有所不同?”

    梅枫道:“你不能如此诬蔑我,什麽叫串通一气嘛。”

    江漠尘用关爱的眼神看着梅枫道:“你说的都有理。”

    梅枫道:“当贼的脑子不灵透点儿怎麽吃得消?”

    江漠尘道:“你对暮迟倒还挺上心。”接着叹了口气道:“不过你真想将暮迟留在身边?”

    梅枫道:“这小子看上去挺灵透,可是仔细看就有点傻乎乎的,他自己一人闯荡江湖未免吃亏太多,所以我想让他留在身边跟着我们多见识见识。”

    江漠尘道:“枫儿啊,带着暮迟我们行事就会不够干净利索,这并不比让暮迟一人游戏江湖轻松多少,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

    梅枫道:“师傅放心好了,有我梅枫在保管暮迟平安无事,我肯定能把他带好。”

    江漠尘道:“你有此决心为师也不想让你伤心,你有个伴儿也好,只不过......”

    梅枫心想道:“师傅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于是打断道:“我知道师傅要说什麽,徒儿我也不是在江湖上混了一天两天了,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江漠尘道:“师傅不罗嗦了还不行。暮迟回来了吗?”

    梅枫道:“暮迟不是早回来了?”

    江漠尘道:“我一直没有睡,暮迟回不回来为师还不清楚?”

    梅枫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转身跑出去敲响暮迟的房门,里面并无回声于是自己推门而入,屋内漆黑,梅枫拿出火折点燃屋内的灯烛,看到床上果真没有人,梅枫不相信地说道:“这工夫暮迟这小子早该回来了,除非他不认识路,不过这根本不可能,此处临街出门便是繁华街市,顺着走指定能走回来。难不成这小子贪玩儿又到哪里去了?他该不会趁机去给他的驴老大上坟去了吧,这小子还真说不定能干出这事儿来。”

    梅枫一时间乱了心思,不好的想法从脑子了屡屡生出。她又折返回江漠尘的房中,道:“师傅,暮迟不在......”

    江漠尘道:“暮迟不见了......我不知道啊。”

    梅枫焦急道:“他会不会给他的驴老大上坟去了。”

    江漠尘道:“你们分别时已是何时?”

    梅枫道:“大约在酉时过半。”

    江漠尘道:“房中包袱可在?”

    梅枫道:“他的所有东西都在。”

    江漠尘道:“这小子说不准能干出这事儿,但是以我对暮迟的认识,他并非是一个好惹是生非之人,所以出城上山那是没有半天之工难以到达的地方,他应该不会去,可他也不会不回客栈。”

    梅枫道:“是我太心急了一时没想到这一层。”

    江漠尘道:“方才不是你自己才说过你没有什麽不明白的嘛。”

    梅枫低着头道:“论遇事沉着,处变不惊还得向师傅学习。”

    江漠尘道:“行了,别拍为师的马屁,我们还是出去找找他的好。”

    梅枫嘀咕道:“师傅分明是只白眉鼠又岂会是马......”

    江漠尘道:“你得了便宜卖乖就行了咋还变着法儿的调侃为师。”

    梅枫道:“枫儿不敢,师傅我们快走吧。”

    江漠尘道:“有事师傅无事老头儿,你这孩子太会使唤人了。”

    梅枫道:“我记住师傅的教诲了,咱们快走吧。”

    江漠尘道:“师傅没吃饭也没见你如此着急。”

    梅枫道:“找到暮迟本......本姑娘请你吃顿丰盛的。”

    二人急匆匆出门后,一道人影像夜鹰一般从院中的树上倏忽而下,轻巧落地,此人黑巾遮面,心中说道:“本少爷等了这麽久终于等到了个离巢的夜雀,二位客观多多得罪,在下需得取些财物回去充财库。”

    他先是来到归暮迟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静等一会儿确认无误后闪身入内,屋内火烛燃着,环顾一圈将可能放着宝贝的地方都一丝不漏。他发现床头旁的包袱,他走过去解开包袱先是看到压在最上面的一本书,念道:“《碧空吟》。”

    他拿起书来翻了翻,心中寻思道:“此书好像是在讲武功。”

    他将书搁置在一旁,然后将衣服一件一件取出,心中道:“怎麽都是些小孩儿的衣服,连一块银子都没有。”

    他又将衣服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在屋子中左转转右转转,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书最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道:“小爷此番出行难道真要入宝山而空回?二位客观可真是吝啬,连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不给小爷留。我们有规矩贼不走空,二位得罪了,此书先借在下翻两天说不定还会给你们还回来。唉......,偏偏被分到这个穷角旮旯镀金手,还不能连盗二主,小爷我运气还真是背了点儿。”

    江漠尘、梅枫师徒二人在附近转了一个遍,然后又沿着白天梅枫带着归暮迟走过的路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归暮迟的影子,梅枫心急道:“师傅,这黑灯瞎火的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江漠尘道:“枫儿,为师倒觉得此事颇有些蹊跷。”

    梅枫看着江漠尘道:“师傅的意思莫非是......”

    江漠尘道:“那可就不妙了。”

    梅枫道:“我们去找找看。”

    二人来到举花楼附近,梅枫道:“师傅,此楼昼夜不闭,会开一宿。路我也都已经轻车熟路,我们走后院摸进去。”

    来到举花楼后院附近,梅枫道:“师傅你在这里等我,我翻进去探探缝。”

    江漠尘道:“我知道,不过你先别急,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规矩?”

    梅枫道:“探缝摸金,盗银弃物,少取多探,来日再会。”

    江漠尘再次提醒道:“这些富豪巨商夜间防盗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所以你要千万小心谨慎,不可惊扰他们。”

    梅枫心想道:“跟着师傅镀金手规矩真是多。”于是道:“师傅放心,本姑奶奶还没有探不了的缝取不了的财。”声音已是从墙内传来。

    江漠尘在举花楼左右转悠着,看着举花楼心中思忖道:“此楼能开一宿而不闭,想必与官家也有勾结,看来此楼主也是位厉害人物。”

    他在附近来回转动着,忽然前方闪过一条黑影,他迅即闪身躲了起来,盯着那条黑影消失的地方,那人身着黑衣,蒙着面。此时,正藏匿在一根柱子探头向方才江漠尘所站的方向看去,他“咦”了一声,低声道:“好生奇怪,我方才确确实实看到有人的,怎麽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有可能是我方才行动太快眼花看错了。”

    想过后闪身走出来,在街道上走了十几步寻思道:“看来真的无人。”

    他疾步纵身轻掠上墙头后迅速翻入院内。

    江漠尘走出来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思索道:“此人应该不是成年男子,看身形到像个少年人,如此年纪轻功造诣不在枫儿之下,想必也是有来历的人。莫非是贼?夜间诡行者非盗必杀。”

    梅枫在举花楼内转来转去转了半天,心想道:“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是不是我找错了地方,我应该去监视上次跟我们打架的人。”

    梅枫想着就要转身离开,这时一位黑衣人背着包袱出现在眼前,二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一时间空气好似凝结。梅枫左手提剑,右手握剑柄,身子展动冲了上去,挥剑横斩,两相对峙之势因此而破。那黑衣人下腰避过,起身出拳,梅枫手持木剑竟挥剑抢攻,那黑衣人拳出无声见势不妙迅速收拳躲闪。

    梅枫虽不精剑法,但是挥砍劈斩也是章法不乱,那黑衣人赤手空拳左右躲闪自有章法。梅枫攻的很紧,丝毫不给那黑衣人喘息之机。

    那黑衣人心想道:“如此打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梅枫挥剑猛攻,预料好自己下招,那黑衣人看见剑就要落到了自己的肩头,他紧忙收身一转向后躲闪,梅枫收剑冲身攻上一掌。

    那黑衣人心想道:“不妙,方才是虚招。”

    眼看梅枫掌就飘到了跟前,而自己由于方才的躲闪还不能及时蓄势,只好勉强出掌相迎,双掌相对二人彼此分开,梅枫向后跃去,那黑衣人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方才落地稳住了身形,二人落地无声。

    那黑衣人心想道:“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而且武功身法竟然与我所学有几分相似之处,实在匪夷所思。”

    梅枫同时心想道:“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而且身法竟然与我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当年盗门中我未见过的后起子弟,既然是同门本姑奶奶不如就此放过他。”

    那黑衣人率先开口道:“英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取所需,各得其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