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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无悲

    归暮迟自己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望见了灯火通明的举花楼,谈不上喜极而泣也算慰情自勉,背着草料快步飞奔向驴老大歇脚的地方。跑过去后发现,驴老大和车都不见了踪影,他环顾四周心急如焚,心想道:“怎麽会这样?我没有记错啊,这个地方我不会记错的,怎麽就不见了?”归暮迟此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又累又焦急还不能让自己喘口气歇歇脚,自问自答道:“驴老大出事了吗?这怎麽可能?我明明将他安置在这里的,他怎麽会不见了。”

    此时,方才那位姓郝的管事在一旁大摇大摆走过来,打量一下归暮迟,道:“那头蠢驴是你的?”

    归暮迟看着人高马大的郝管事,虽然心中存有畏惧可一听驴老大的消息心头有些明快起来,于是焦急问道:“大叔,你知道我的驴老大在哪里?”

    郝管事讥笑道:“还驴老大?没想倒你就是那头蠢驴子的主子,怎麽一点人事儿不通?”

    归暮迟被一顿抢白,而且自知有些理亏,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支支吾吾。

    郝管事道:“你不知道那头蠢驴嚎叫的多难听,严重影响了大爷们的心情,所以大爷们教训了它一顿,然后它被大爷们拉走给宰了。”

    归暮迟闻言如五雷轰顶,抬头看着郝管事,眼泪也流下来道:“你......你说什麽?”

    郝管事趾高气扬道:“被你大爷宰了,听清楚了吗?小鬼。”

    仁怀怒气不畏惧,归暮迟有些愤怒道:“侮辱我可以,你敢伤害我的驴老大,我跟你拼了。”

    归暮迟说着握起拳头冲向郝管事,郝管事闪身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归暮迟摔在地上,他背上幸好背着草料帮他垫背,否则这一摔若是摔着脑袋轻则人得晕死过去重则导致丧命也太冤枉了些,他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

    郝管事道:“真有你的,敢跟大爷们动手,你要有本身就使出来,大爷们从不欺小。”

    归暮迟道:“我跟你拼了......”

    忍者疼痛站起来,又将自己背上的草料卸下,他握紧拳头冲向郝管事,郝管事道:“哪里来的野种杂碎。”

    眼看归暮迟的拳头已经抡到他的身上,郝管事攥住他手臂,一记正蹬将归暮迟踹出去,围在郝管事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嘲笑着归暮迟,在他们这群人的眼里眼前的小子的行径正好是帮他们冲走无聊的乐子。

    郝管事那隐藏在火把后的脸上盖着一层凶狠的煞气,声音从他那胖胖肥肥的厚脸颊中钻出来,字正腔圆,中气充足道:“小杂种,跟大爷蹬鼻子上脸,要不是大爷怕你身上的臭血脏了手脚早就把你废了。”

    说完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又向举花楼走去,归暮迟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叫苦道:“好疼......”

    郝管事等人已经走远,地上只留下几道长长的黑影,归暮迟颤颤巍巍站起来。落在郝管事队伍后面的一个打手般样子的男子小声道:“小兄弟,你的驴子没有被宰,他们被张三麻、李四眼给拉走了,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肯定能追上。”这人说完就赶紧去追郝管事的队伍。

    归暮迟擦擦眼泪道:“多谢大哥,我这就去追。”说完就踉跄着向那人指点的方向追去。

    那人看着归暮迟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

    归暮迟一路跑过去,眼泪夺眶而出,心想道:“驴老大,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扔下你,我该带着你一起找草料的,我该早些帮你准备草料,是我太不长心,驴老大我连累了你。”

    归暮迟跑了许久果真看到了两个人拉着一辆板车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正是他的车,车上躺着驴老大,他跑上去拦住他们道:“慢着,你们拉的车是我的,请你们还给我。”

    张三麻和李四眼对望一眼,不觉一笑,张三麻笑着问道:“小鬼,你说是你的,你又什麽证据?”

    归暮迟坚决地答道:“车上有包袱还有一柄木剑。”

    张三麻道:“他妈的连老子都知道有包袱还有一柄破木头剑,老子还他妈地拉着头驴子,老子都不说是自己的。”

    归暮迟道:“他们都是我的。”

    李四眼道:“少他妈废话,给爷滚开,什麽你的我的,他妈的耽误爷们吃驴肉。”

    归暮迟怒目看着他们道:“我跟你们拼了。”

    说完冲了上去,一拳朝着拉车的张三麻打去,李四眼反应也是够快,闪身一脚正中归暮迟左胁下,归暮迟全无防备被一脚踹了出去,张三麻看看李四眼笑道:“他妈的,这崽子还敢跟爷们叫板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归暮迟如今就是拉套的牛,倔强无比,从地上爬起来又冲了上去。李四眼闪身出手按住归暮迟的脑袋猛地一推,他就被推出去丈远摔倒在。归暮迟又爬起来又被打到在地,他在力气上根本胜不过李四眼,何况李四眼也懂些拳脚路数,是故自己只有挨揍的份儿。

    归暮迟心想道:“这人出手还不如展南雄十分之五六,我还抗得住。”

    然后又冲了上去,李四眼一抬腿,他舍身扑上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李四眼惨叫一声怒骂道:“狗杂种。”

    便骂便打,一巴掌抽在归暮迟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前直冒金星。

    张三麻放下驴车道:“废了这个狗杂种。”

    李四眼揉揉腿走上前举起手就打,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人闪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李四眼完全没反应过来面门就重重挨了一拳,接着一脚踹在他胁下摔倒出去。

    李四眼破口骂道:“他妈的又是谁?”

    张三麻不耐烦道:“又来个多管闲事的,吃口驴肉真他妈的费劲。”

    张三麻冲身一拳挥了出去,黑衣人闪身避过,一拳打在他胁下,张三麻捂着被打痛的地方叫道:“还他妈有两下子。”

    李四眼也挥拳冲了上来,黑衣人一记高抬腿,下冲顶,脚后跟由下朝上直挺挺蹬在了他的下巴上,疼的李四眼龇牙咧嘴。

    接着二人一起夹攻黑衣人,黑衣人三下五除二,招不满二十便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张三麻跪下求饶道:“好汉爷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好汉爷爷,希望好汉爷爷放我们一马。”

    李四眼附和道:“是啊,所幸我们没打伤好汉爷爷,否则真的对不起好汉爷爷。”

    那黑衣人道:“若非本姑奶奶不能惹是生非,否则早就阉了你们两个畜生。”

    张三麻、李四眼磕头道:“多谢姑奶奶,多谢姑奶奶,你让我们滚,我们这就滚,这就滚......”说完二人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归暮迟晕晕乎乎地趴在车上看着驴老大眼泪扑簌扑簌地直流,那黑衣人看着归暮迟道:“这是你的小驴?”

    归暮迟也不答话。

    黑衣人道:“我帮了你,你不谢我,有些说不过去吧。”

    归暮迟道:“多谢姑奶奶出手相助。”

    归暮迟一说完把黑衣人逗笑了道:“不用谢,我的乖孙子。”

    归暮迟也不理会他,他抚摸着气若游丝的驴老大的皮毛,心疼不已,黑衣人见状心想道:“没想倒你一个小娃娃还挺重感情。”自语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谁让本姑奶奶心地善良,见不得伤心之事。”然后问道:“你有地方去没?”

    归暮迟摇摇头。

    黑衣人道:“跟姑奶奶走。”

    归暮迟泪眼婆娑近乎乞求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帮我救救驴老大。”

    黑衣人有些为难道:“你这可难为我了......”

    归暮迟瘫坐在车上颓丧地看着驴老大。

    黑衣人看着归暮迟想了想道:“看你一副可怜相,你先别哭了,姑奶奶我看着你哭得这麽伤心,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你不哭了,姑奶奶我或许能替你想想办法。”

    归暮迟抹了抹眼泪激动道:“姑奶奶此话当真。”

    黑衣人道:“君无戏言。”

    归暮迟走下板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黑衣人道:“拉着车跟我走。”

    归暮迟拉着车辕慢慢地向前走,黑衣人转头看着归暮迟小小的样子道:“你走得太慢,早知道就不该放那两个畜生走。”

    归暮迟咬着牙坚持道:“我们去哪里?”

    黑衣人道:“兽医馆,你太慢,换姑奶奶我来。”

    归暮迟道:“怎好让姑奶奶动手。”

    黑衣人道:“如此慢下去,你驴老大的命可就耽误了,你在后面给我推着。”

    归暮迟道:“多谢姑奶奶。”

    二人推着车,来到兽医馆,黑衣人道:“去叫门。”

    然后自己坐在台阶上休息道:“本姑奶奶打架还行,拉车还真不行,累死姑奶奶我了。”

    归暮迟拍门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快开开门。”

    兽医馆的大夫披着长衫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道:“这麽晚了你们有事情?”

    归暮迟焦急道:“求大夫救救驴老大。”

    医馆大夫道:“你们走巷子从大门里进来吧。”

    归暮迟道:“多谢大夫。”

    二人又将车拉进院子,那大夫检查一边摇头叹气道:“伤的太严重了,伤到了内里,治不好,治不好......”

    归暮迟眼泪横流道:“真的治不好驴老大的伤势吗?”

    大夫惋惜道:“我这兽医馆也算是长运城内立牌子最久的了,我断定的结果一定不会错,伤的太严重,活不过今晚的。”

    归暮迟瘫坐在地上道:“驴老大,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大夫与黑衣人看到一个孩子苦的如此伤心不免悲从中来,也觉甚是伤心,大夫走回屋子里去。黑衣人道:“你别哭了,你哭的太伤心,姑奶奶我都要掉眼泪。”

    归暮迟道:“对不起姑奶奶,驴老大要死了,和我相依为命的驴老大要死了。”

    大夫道:“我见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为糖哭的,有为玩具哭的,这为驴哭的倒是头一次见。”接着叹息一声道:“这孩子对这头小驴竟如此用情至深,实在......”

    黑衣人打住他道:“你个老头子可别哭,本姑奶奶心里就够烦的了,你要再哭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大夫道:“小小年纪,嘴巴竟如此不饶人。”

    黑衣人“嗯?”了一声。

    大夫道:“我这年纪还哭有什麽意思?”

    归暮迟哭着哭着竟然哭晕了过去。

    黑衣人道:“这......这......”

    大夫赶紧讲归暮迟扶起来,道:“我会医牲口可是不会医人......”

    黑衣人瞪着她闪闪晶亮的眼睛道:“先生,你不会医也得会医,总之你是大夫,办法肯定多。”

    大夫叹息一声道:“我们去屋子里再说。”

    大夫为归暮迟推胸顺气,然后又喂了点水给他,归暮迟终于缓过了劲来道:“驴老大......”

    大夫道:“还在院子里躺着。”

    归暮迟流泪道:“都是我的错......”

    大夫平静地看着归暮迟轻轻叹息道:“少年人何必对一头小驴子如此?”

    敝帚自珍,何须他者明晓?

    归暮迟道:“我要带他走。”

    黑衣女子道:“你可有去处?”

    归暮迟道:“我带着驴老大出来,我二人有路便走,无有定处。”

    黑衣女子道:“既漂泊无定,你又叫本姑奶奶姑奶奶,你就跟着本姑奶奶走吧。”

    医馆大夫显然是对黑衣女子的话有些惊愕,但是他也明白林子大了什麽鸟都有,这点道理对于一位见惯了人的江湖兽医来说还是很明白的,他很镇定地说道:“你的确应该把你孙子领回去好好照顾照顾。”

    黑衣人道:“老爷子也想当本姑奶奶乖孙子?”

    医馆大夫道:“女英雄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放过老头子。”

    黑衣女子道:“认你当孙子我还嫌忒老了些。”转头对归暮迟道:“跟着姑奶奶走。”

    归暮迟默不作声地跟着黑衣女子走出医馆。

    二人拉着车走到一处旅店的后院门前,黑衣人道:“本姑奶奶就住在这里,我先去叫人开门,然后咱们将车拉进去。”

    归暮迟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