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清晨

    为什么要跑到“猫鱼”打工端盘子？第一个原因呢，当然是这家饭店是张居民家的，他跟张居民熟。

    第二个原因呢，徐灵山不太乐意说给别人听，因为这个原因让他觉得说不出口——有个算命的说，如果他这个夏天不找个烟火气足点的地方补补烟火气，他有被人夺舍之灾。

    当时他听到那个算命的说完之后，第一反应是神他妈的夺舍之灾。

    但没过多久，他就骂骂咧咧地打了张居民的手机号。

    因为这个算命的是他外公，如今八十岁高龄，鹤发童颜，穿一身灰白色大褂，是个远近闻名的“神棍”。

    能被称为“神棍”，自然是有两把刷子。但是这个“神棍”不是太受欢迎，因为他从来只占凶卦，不占吉卦。哪怕是他的外孙也没有特殊待遇，更不用提别人。

    所以，徐灵山虽然不爽，虽然骂骂咧咧，虽然很想指着那老头儿骂他信口胡说。

    但他最后还是来了人间烟火地——饭店。

    因为老头子是“神棍”，神得很。

    老头子这么神，徐灵山也充满希冀地问过：“外公，你能算个卦，卜一卜，我爸妈他们去哪了啊？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那时候他七八岁，老头子都跟逗狗似的拿着他那一筒签子，摇一摇，再摇一摇。

    一支签子跑出来。

    徐灵山迫不及待地捡起来看，上面只是他看不懂的符号。

    “外公，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笑呵呵地拍着徐灵山的脑袋，说：“你妈让我告诉你，别总是念叨着她回来。”

    徐灵山很委屈，“为什么？”

    老头子脾气怪得很，上一秒的话还是笑眯眯说的，下一秒就不耐烦了，挥挥手，说：“你等她回来了，自己问她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快大二了，他们也没有出现过。

    只有他们给他设的那笔基金，仍然每个月风雨无阻地给他打钱。

    “打钱管个屁用啊。”以前徐灵山收到钱的时候，总会这么骂一句。

    后来不骂了。

    因为不打钱，他会饿死。

    神棍只是神棍，不会点石成金。

    徐灵山晚上九点回到家，上楼的时候，忽然一下精神有点恍惚，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心想难道是今天太累了？还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恍惚了？平时徐灵山身体素质挺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来到自己家门口——实际上也就是他外公家，掏出钥匙，开了门，吱呀一声，老房子的铁闸门常见的声音。

    “哟，回来了？”外公躺在藤椅上，悠悠哉哉地晃着，手里拿一把蒲扇。

    这个样子的外公倒是一点神棍的气概都没有了。

    徐灵山打了个哈欠，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扔，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窝进去。

    外公忽然从他屁股下那条藤椅上跳起来，快八十岁的人了，动作敏捷得像只猴子。

    他双眼熠熠地盯着徐灵山的眼睛，把徐灵山吓了一跳，一脸震惊骇然。

    徐灵山不知道外公这又是怎么了？过去十几年，他外公时不时就会冒出这样奇怪的举动，有时候是盯着某个人一直看，有时候走得好好的，突然就站住，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喊他也不应，跟元神出窍了似的，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徐灵山虽然震惊，但不惊讶。

    他小心翼翼地问：“外公，我身上不会沾了什么脏东西吧？”

    外公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点点头，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