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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哄着

    生病的日子总是难熬,尤其像是南宫淳这种,既不会那么快的死去,却又偏偏看不到希望,就像是泥坑里的水,在静止中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姜雨微尽量耐心的陪着南宫淳,但南宫淳的情绪时好时坏,三枚小豆包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的委屈,渐渐的对南宫淳有些疏远,就连南宫铭也有些不耐烦。

    南宫淳或许年纪小,可那股子聪明劲儿可是随了南宫铭,出了那样子的事情以后,心思越来越敏感,姜雨微看着南宫淳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也有些猜不透。

    姜雨微蹲在南宫淳的身边,小声的附在南宫淳的耳旁说着什么,不久南宫淳的眼眸闪过亮光,仿佛黑夜划过流星。

    姜雨微:宝贝,再等等,林医生过两天要给你检查身体,只要他说你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这样子做……

    南宫淳最近胖了些许,用小手紧紧握着姜雨微的手臂,力气大得倒是让姜雨微的手臂有些紧绷,那张小脸看着姜雨微满是紧张,还有些许期盼。

    南宫淳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瞄向姜雨微,窝在姜雨微的怀里,软软的身体忽然绷紧,说道:

    “妈妈,你会不会讨厌我?我记得奶奶以前很喜欢我的,可是我的脚不能走路了,她就不喜欢我了,还有爸爸,他现在也不喜欢我了,哥哥和妹妹都不跟我玩了”。

    姜雨微心里像是堵着棉花般难受,南宫淳是在南宫家长大的,对于南宫家的人有很深的感情,本来应该温馨的感情,却因为那场变故,反而成为伤害南宫淳的利剑。

    姜雨微摸着南宫淳的几搓呆毛,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捧起南宫淳的小脸蛋,温柔的亲了亲,说道:“妈妈给你洗香香,这次可不许在浴室睡着了”。

    南宫淳用力的点点头,小脸上泛起些许笑容,任由姜雨微和两个保姆将自己抱了进去。

    姜雨微听着浴室传来的声音,让赵姨留在房间里照顾,自己转身去了南宫漓的小房间,不多时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出来,南宫渊和QQ糖都趴在门边看。

    姜雨微:小漓,弟弟好像有点不高兴,你能不能去哄哄他?

    南宫漓:麻麻,为什么要我哄弟弟?他就比我晚出来几分钟,又不是我的错……

    姜雨微:不是这个意思,弟弟生病了,所以才会发脾气的,但是他很想你去陪他,你就去说几句话……

    南宫漓:他每次都乱发脾气,其实我也很委屈……

    姜雨微有些抱歉的看着南宫漓,眼里满是哀求的神色,看得南宫漓都心软了,嘟着小嘴,说道:“好好好,谁让你是我的麻麻,我不想你不高兴”。

    南宫漓和姜雨微推开门,看见南宫渊也站在门外,抱着两包辣条的QQ糖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姜雨微,说道:“麻麻,我是小妹妹,为什么不是三哥让着我?而且三哥把我的画弄坏了”。

    姜雨微很抱歉,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南宫淳,对于三枚小豆包的陪伴时间少了很多,只是姜雨微不是超人,永远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姜雨微:对不起!

    听到姜雨微的道歉,QQ糖很是难过的垂下了头,自从三哥生病以后,将自己最亲爱的妈妈都抢走了,还总是对着自己发脾气,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南宫渊牵着QQ糖的小胖爪爪,看着姜雨微,心忽然就软了,上前抱着姜雨微的大腿,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眼睫毛像是颤抖着的翅膀,说道:

    “我记得房间里还有橡皮泥,不如带上和弟弟一起玩吧!”。

    想起上次南宫淳发脾气,将橡皮泥的画摔得粉碎,姜雨微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只是三枚小豆包兴高采烈的提着橡皮泥的盒子往房间去。

    南宫淳还在浴室的时候,就听见QQ糖在门外银铃般的笑声,顿时竖起了耳朵,依稀又听见南宫渊和南宫漓的声音,夹杂着姜雨微的说话声,心里顿时有些着急。

    小手拿着花洒,胡乱的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最后嚷嚷得非常大声,让姜雨微抱着自己出来。

    纯棉的粉色卡通浴巾将南宫淳裹起来,挪动的时候不小心露出半边屁股,QQ糖捂着小眼睛,故意笑着说道:“三哥,羞羞羞,衣服都不穿好”。

    姜雨微担心南宫淳生气,毕竟最近的南宫淳脾气确实相当不好,没料到南宫淳听了QQ糖的话,耳朵羞红了,飞快的卷起被子,把自己捂起来。

    四枚小豆包在房间里玩玩闹闹,南宫铭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温馨的这幕,心顿时就软了,眉宇间的疲倦仿佛一扫而空,脱下西装外套后,坐在房间的懒人沙发上。

    QQ糖用橡皮泥捏了一把撑开的小雨伞,五颜六色的,底下用细细的牙签撑开,看着倒是漂亮,南宫淳捏了淘淘和汽汽,除了颜色差不多,其余没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

    几个孩子差不多玩了两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的回房间睡觉,姜雨微看着南宫淳终于露出了笑容,心里顿时暖暖的,抱着南宫淳到床铺上。

    南宫铭正在阳台吸烟,缕缕兰青色的烟被风吹散,姜雨微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南宫铭有些慌乱的将香烟撵灭,姜雨微静静的看着南宫铭的动作。

    姜雨微: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南宫铭: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两人整齐的出声,又有些别扭的转头,姜雨微和南宫铭又整齐的说道:“你先说吧!”。

    姜雨微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阵清风,落在南宫铭的耳旁,说道:“你先说,我每天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待会把你听烦了”。

    既然姜雨微都这么说,南宫铭只好接话,将烟蒂顺脚踩在阳台的地砖上,说道:“姚总和夏鸢的婚礼在明天,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席?”。

    姜雨微仔细的搜索着记忆,回想起半年前在陶霖霖的酒会上,灯泡男和夏鸢在隔间,还被四枚小豆包不小心撞破,没想到就要结婚了。

    姜雨微拢了自己的几缕秀发,露出了羊脂玉般的耳朵,说道:“我陪你去参加婚礼,不过你今晚上给小淳讲故事,哄他睡觉”。

    看着儿子纤细而消瘦的身子,南宫铭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可以的”。

    看着南宫铭满脸疲倦,姜雨微累得话都不想说,这段时间趁着南宫淳休息,姜雨微偷偷摸摸的完成自己新一轮的设计稿,早已经是身心疲惫。

    姜雨微看着南宫铭的侧脸,柔和的月光像是水流般,顺着南宫铭近乎完美的下颌线往下滑,性感的喉结上下吞咽着,只是出了南宫淳的事情,心里早已经起不了半丝涟漪。

    南宫铭走进去,从桌面翻出两本故事书,自顾自的坐在南宫淳的身边,一本正经的念着书上的故事:小狐狸跑过树林,来到了蘑菇屋,看见了一大堆的胡萝卜……

    橘黄的灯光下,南宫淳的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姜雨微几乎要落泪,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南宫铭,毕竟是在南宫铭的身边长大的,那种从小培养起来的安全感,是姜雨微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的。

    南宫铭的声音欲扬顿挫,姜雨微静静的坐在懒人沙发上,眼前浮现金色的漩涡,而南宫铭的身影就是漩涡的中心,仿佛想要沉沉的让姜雨微沦陷。

    姜雨微看着南宫铭俊逸的侧脸,微微失神,目光落在南宫铭正在充电的手机上,掏出自己的手机,将密码改成了1108,那是两人离婚的日子。

    姜雨微:我们之间只有孩子,专心的对四个孩子好,等他们长大就结束了

    南宫淳伸出小手,翻动南宫铭膝盖上的故事书,说道:“不可能的,狐狸怎么能偷吃胡萝卜,那可是小兔兔才吃的东西”。

    姜雨微笑着,上前揉着南宫淳的几根呆毛,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指尖温柔的翻着书,色彩明亮的故事插画果然画着狐狸偷走了胡萝卜,看得南宫淳很是无奈。

    南宫铭放下故事书,从衣柜取出自己的睡袍,说道:“你们继续讲故事,晚点我再来陪你们”。

    直到南宫铭的身影被浴室的门挡着,南宫淳的目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来,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盯着姜雨微,仿佛在思量着什么,姜雨微很温柔的笑了。

    姜雨微:你要干嘛?

    南宫淳:宝宝午睡的时候,发现妈妈偷偷在画画……

    南宫淳大概是没有见过姜雨微画画的工具,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比划着高度和长度,说道:“有一块木板,四个角落有钉子,画纸就定在上面,可是为什么没有颜色?”。

    姜雨微坐在南宫淳的身边,伸手拿水,轻轻抿了小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摸着南宫淳的两根呆毛,说道:

    “设计图本来就没有颜色,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不够关心你?以后你睡着的时候,妈妈就守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也不画画,好不好?”。

    南宫淳使劲的摇摇头,指着窗帘,说道:“其实我很喜欢看妈妈画画的样子,以后可以让宝宝陪着你一起画画吗?”。

    “呵”,姜雨微轻笑着,泪水像是打开的水龙头,堪堪溢满了眼眶,又被姜雨微硬生生噎了回去,有这么好的宝宝,姜雨微觉得上天也算是厚待自己。

    看着南宫淳兴致勃勃的小模样,姜雨微将自己完成到一半的设计稿取出来,在南宫淳好奇的眼神下,源源不绝的开始介绍这份新的设计稿。

    姜雨微:灵感取自一场烟火,绚烂的烟火在夜空绽放,处处都是热闹的景象,人群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稚嫩的孩童拿着小烟花在挥动……

    姜雨微:热闹的中心,烟花四溢,大家都在抬头看着那场盛大的烟火,绚烂的烟火还没有落下,夜晚的风却已经袭来……

    姜雨微:他站在人群深处,看着漫天的烟花,脸上满是落寞的神情,没有思念的人,没有牵挂的事,如飘过的轻烟般孑然一身,找不到归宿……

    姜雨微:在夜深人静时候的寂寞是融入黑夜的,而在热闹纷呈时候的寂寞却偏偏与黑夜分离,安静得只有孤独的自己,处处是人,却又处处容不下自己……

    南宫铭拿着浴巾擦拭滴答滴答往下落水的头发,听见姜雨微正在给南宫淳讲解这么深奥的东西,笑着说道:“他听不懂的”。

    那几张设计图很是热闹,可主题却是寂寞,表盘上四溅的烟花引燃黑夜,只要秒钟走过,表面都闪烁着热闹的颜色,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烟火,永不熄灭,永不落幕。

    姜雨微看着南宫淳,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烁着不一般的光芒,大概是听懂的,或许阅历与年纪无关,只与经历有关,事情不能感同身受,但情感却是相通的。

    南宫淳趴在姜雨微的肩膀上,软软的,像是一团棉花糖,吸了吸鼻子,说道:“麻麻,以后你教我画画吧!”。

    难得南宫淳有兴趣,姜雨微自然是答应了,摸着南宫淳的几根呆毛,心里有些感慨,想不到南宫淳居然会有安安静静的,想要画画的一天。

    如果没有吊灯的事情,南宫淳还是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屁孩,而经过这半年时间,南宫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姜雨微很是心酸。

    命运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将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击打得支离破碎,而你除了默默的接受命运的残酷,再也别无它法。

    翻天覆地的改变后,有些人直接原地爆炸,有些人努力涅槃重生,姜雨微的目光落在南宫淳的身上,但愿南宫淳是后面那种,只是无论如何,姜雨微都会陪着南宫淳走下去。

    南宫铭打完电话回头,看见姜雨微抱着南宫淳躺在床铺,浅浅的酣睡声传来。

    那天晚上,南宫淳做了一个梦,自己的双腿消失了,此时天边飞来一架五颜六色的纸飞机,载着自己冲上了云端,洁白的云很温暖,就像是妈妈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