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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吊灯

    四枚小豆包回了南宫家的别墅,本来南宫铭是打算带着姜雨微一起小住几天,只是姜雨微想到自己已经离了婚,现在稀里糊涂的,再住到那边去不合适。

    安静下来的姜雨微想着再尝试新的设计稿,可惜设计灵感就像是坟墓飘着的鬼火,偶尔在眼前闪过,想要捉住的时候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无寂寥的时候,姜雨微忽然想起和刘愔一起在酒会隔间的小交情,只能厚着脸皮发WX,让正在上班的刘愔和自己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

    至于为什么不找柳佳,主要是叶笙的手底下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大部分都交给柳佳,至于刘愔也分了少部分,做不完就丢给叶笙自己干,反正叶笙在公司对着刘愔也硬不起来。

    姜雨微:最近陶霖霖有没有空?几个孩子跟着爸爸回家,所以我在家里无聊得快要发霉……

    刘愔:你别想了,上次我约霖霖出来,没想到她给我展示了她的课程表,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蚂蚁似的,学生的课程表都是星期为周期,她的以二十八天为周期……

    姜雨微:她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学的?

    刘愔: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就是英语、法语、德语等七门语言,钢琴、小提琴、竹笛、古筝、箜篌等十几样乐器,滑雪、骑马、高尔夫球、网球等十几样运动,

    礼仪、茶艺、插花、交谊舞、芭蕾舞、拉丁舞、象棋、围棋、油画、素描画、色彩融合和服装搭配、金融、电脑基础技术等课程,

    从早上六点半学到晚上十二点,而且家里还请了健身私人教练,严格控制三餐,力求让霖霖瘦下去……

    姜雨微看到那大段大段的字,为陶霖霖的悲惨生活点起了一排孤零零的小蜡烛,不过随后又想到,陶霖霖回了夏家,就像是鲤鱼跃龙门似的,现在夏家是要将陶霖霖,变成一条镶钻的龙啊!

    姜雨微东拉西扯的跟刘愔讲了半天,叶笙听着办公室里传出来的笑声,无奈的将所有的资料整理好,又用钢笔默默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堆放得整整齐齐。

    姜雨微在午睡的时候接到南宫铭的电话,保镖的车直接开到了门口外,那时姜雨微还迷迷糊糊的,依稀听见南宫淳出事,吓得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松松垮垮的睡衣,姜雨微发懵的从衣柜取出长款外套,出门的时候鞋子套反了,保镖看着姜雨微面无血色,均露出同情的目光。

    姜雨微:孩子怎么样了?麻烦你们开车快点……

    秋风徐徐吹来,姜雨微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紧紧的咬着下唇,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汗打湿了衣裳,顺着发梢滴滴往下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保镖稳稳的开着车,听见姜雨微的问话,回答道:“我们不清楚医院的情况,是少爷让我们过来接夫人的”。

    窗外的树缓缓往后退,姜雨微从没有觉得车开得那么慢,甚至在等着红绿灯的时候,焦虑得恨不得直接冲出去,用两条腿跑着去,双手握着的手机蒙上汗滴。

    姜雨微:怎么了?小淳没事了吧?

    南宫铭:你别着急,医生正在处理伤口,不是很严重,你先过来吧!

    即使得了南宫铭的安慰,姜雨微仍然是心乱如麻,车开没有停稳就推开了车门,像是灵巧的猎豹,不顾一切的往医院的大门冲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保镖紧紧的在后面跟着,姜雨微的手按了几次电梯,只是心焦如焚的姜雨微已经等不急,看准了楼梯的方向,直接往上跑,顺着脸颊流下的冷汗,落了满地。

    南宫铭看见急得脸色发青的姜雨微,上前几步接着姜雨微几乎要倒下的身体,顺势将人搂到了怀里,拍打着后背,感觉到姜雨微正在瑟瑟发抖,这次真的是将姜雨微吓坏了。

    姜雨微:情况怎么样?小淳没事吧?

    南宫铭:你冷静些,小淳在里面处理伤口,可能还需要时间……

    坐在手术室的椅子外,姜雨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指甲,那白皙的指甲像是被狗啃过似的,和指甲相接的地方早已经被啃得血肉模糊。

    姜雨微着急的走来走去,只要每次强迫自己坐下来,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得很快,双手不受控制的在颤抖,冷得像是一块冰,血从指甲缝里溢出。

    就像是被放到油锅里用小火慢慢的煎熬,姜雨微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折磨,抓着南宫铭的手臂是那么的用力,指甲在南宫铭的手臂上抠出血痕。

    姜雨微:孩子在别墅那边,你让保姆千万照顾好,我要在这里等着小淳出来……

    南宫铭:我知道,你别紧张……

    姜雨微:为什么吊灯会忽然掉下来?还刚好砸到小淳,QQ糖、小渊和小漓确定没事吧?

    南宫铭:你别紧张……

    “你就会跟我说别紧张,他们不是你的孩子吗?”,姜雨微崩溃的推开南宫铭,泪水顺着指缝滑下,焦虑的等待早已经让姜雨微的情绪接近崩溃。

    二十二小时三十七分钟,护士拿着血袋进了手术室,姜雨微的脸色像是墙壁那么苍白,泪水答滴答滴的从眼眶落下来,扑到南宫铭的身上又打又啃。

    姜雨微:都是你,为什么不照顾好他们?他们在我的身边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到别墅才两天,就出事了?

    姜雨微:小淳今年六岁,你明白孤单躺在手术台上的绝望吗?我尝试过,那时候我动完手术醒过来,有半年时间都在医院度过的……

    “对不起”,南宫铭的心里也不好受,那时听见一声响,等南宫铭从书房跑出来的时候,南宫淳已经被砸在地上,水晶灯落了满地,七零八碎,血迹斑斑。

    姜雨微崩溃的哭着,两只眼睛都已经哭得肿了,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南宫淳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推到了特护病房里。

    南宫淳这次伤得不轻,掉落的水晶灯砸落在脊椎上,左边小腿被碎裂的水晶刺伤,林辞雨将水晶碎片清理出来后,又缝合了破裂的血管,现在麻醉还没有过去。

    瘦小得像是猫咪似的南宫淳窝在病床上,胖嘟嘟的小脸完全失了血色,因为麻醉还没有完全醒来,姜雨微坐在旁边陪着,轻轻的握着南宫淳的小手。

    林辞雨稍微处理了一下自己,早已经累得虚脱,坐在椅子上缓了几分钟,葡萄糖“咕噜咕噜”的往下灌,让自己的体力慢慢恢复,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双脚都在抖。

    林辞雨进门的时候,看着姜雨微哭得红肿的双眼,南宫铭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下巴都冒出青色的胡碴,整个人憔悴不已,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林辞雨的身上。

    林辞雨:命是保住了。左脚的血管多处破裂,我处理过了,只是孩子的身体没有办法经受时间太长的手术,所以恢复以后,可能要接受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手术……

    林辞雨: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小淳的脊椎被砸碎了,我清理了骨骼碎片,可是伤到了神经,以后下肢会失去知觉,也就是以后都要坐在轮椅上了……

    姜雨微着急的站起来,看着林辞雨,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脑袋一阵眩晕,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好久才站稳。

    姜雨微:不可能的,小淳喜欢跑跑步,喜欢跆拳道,上次他还缠着我要学篮球,梦想是当一名摄影师,四处旅游,他怎么会站不起来?

    南宫铭的心像是刀绞般疼痛,自己带了四个孩子回家,却没能照顾好他们,害得南宫淳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沉重的拳头砸在墙壁上,沾染了血色。

    林辞雨看着两人悲痛自责的样子,安慰了几句,说道:“医学上其实有很多奇迹,而且医学在发展,现在不能解决的问题,不代表永远无法解决”。

    姜雨微呆呆的坐在南宫淳的身边,努力把所有的眼泪都咽回去,坚强的守在南宫淳的身边,轻轻的捏着冰冷的小手,疼痛沿着姜雨微的四肢百骸流去。

    姜雨微的嘴唇干燥脱皮,眼睛就这么黏在南宫淳的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聂柏买来快餐,南宫铭没胃口,姜雨微强迫自己吃了几口。

    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南宫淳,姜雨微的脑子乱糟糟的,还没有从飞来横祸中清醒过来,只是呆滞的握着南宫淳的小手,希望能给南宫淳带来温度。

    四个小时后,南宫淳醒了过来,黑溜溜的眼珠子转着,张嘴就哭了出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珠子,一颗颗的往外蹦,姜雨微着急的上前安慰。

    姜雨微:不哭不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宫淳:我~~~好~~~疼~~~

    断断续续的话像是锯子,慢慢的在姜雨微的心里拉扯,林辞雨从办公室赶过来,检查了南宫淳的情况,避开南宫淳,细心的交代了几句。

    南宫铭和姜雨微细心的守着,温暖的手搭在南宫淳的脑袋上,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鸡窝似的,南宫铭很是难过,嘴上不断的说着安慰的话。

    姜雨微:宝宝很勇敢,如果不是你推开小妹妹,灯就砸到妹妹的头了……

    南宫淳依然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只是六岁的孩子,谁也没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林辞雨拿着止痛针来了一次,随着药水慢慢的推到身体里,疼得颤抖的身体逐渐安静下来。

    姜雨微看着南宫淳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半眯着,显然止痛针还带着助眠的作用,只是轻轻的握着南宫淳的小手,温度渐渐回暖,像是大地回春。

    林辞雨:小淳伤了脊椎神经,我本来担心他的双肢会失去知觉,现在他懂得喊疼,算是好事情

    林辞雨安慰了两句,姜雨微升起了些许希望,回头看着南宫淳因为难受而皱起的小眉头,心像是被塞进了一颗黄豆,破壳,发芽,抽出的枝条狠狠纠缠着柔软的心,疼得揪起来。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姜雨微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清晰的五指印在苍白的脸颊浮现,如果自己的疼能让南宫淳好受些,姜雨微可能真的会打死自己。

    南宫淳迷迷糊糊的醒着,林辞雨给了几次止痛针,接着模模糊糊的睡了,姜雨微不停的握着南宫淳的小手,从眼里到心底,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南宫淳。

    黄褐色的药水,慢慢注入南宫淳的小手,姜雨微的心底发颤,仿佛那冰冷的药水在稀释着南宫淳的生命,藏在心底的恐惧,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姜雨微的精力。

    每次姜雨微闭上眼,脑海中总会浮现南宫淳被水晶灯砸得骨裂血溅的样子,睡着的时候会听到南宫淳稚嫩的哭声,醒着的时候总觉得南宫淳在喊自己。

    南宫淳这段时间睡得不安稳,那不是安安静静的入睡,而是痛苦的在眩晕里挣扎,那日的事情像是老旧电影般不停的重放,血是温热的,痛是真实的。

    姜雨微和南宫淳仿佛都同时落在深渊里,孤独和寂寞相随,没有光,没有希望,眼神逐渐的黯淡无光,就像是大树失去了水份,逐渐被蚂蚁蛀空。

    南宫淳的左脚绑着厚厚的纱布,姜雨微握着南宫淳的小手,看着林辞雨慢慢的将纱布拆开,距离出事已经两个月,伤口结痂脱落,留下坑坑洼洼的小伤口。

    林辞雨:恢复得很好,没有出现化脓,从今天开始不用再用纱布,而且也不用打针了

    南宫淳的小眼睛亮起了光,笑得露出亮闪闪的牙齿,姜雨微摸着南宫淳打针打得青肿的手背,这段时间孩子真的是遭罪了。

    林辞雨推着小轮椅进来,南宫铭将孩子抱到轮椅上,姜雨微眼眶一热,仿佛有什么就要落下,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南宫淳: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好想哥哥和QQ糖啊!

    林辞雨:再待两天,林叔叔给你检查,你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叔叔

    南宫淳重重点头,病房中难得流露出些许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