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五岁

    李老大这个名字太土了，其实家里人也不是没文化，他那死去的便宜老娘，其实是举人家的闺女，他爹也是个秀才，家里虽然穷，但有着两箱子压床脚的书，可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净取些老大二凤三娃这样的名字，原身就不必说了，就连穿了身之后的叶尘也是苦恼。

    费了老大的力气，路子跟银子都没少花，才终于是改了叶尘这个名字，官府文书上一改，又发了个新的身份文帖，这才算是告别了原先那个苦逼的姓名。

    也没人管他，弟妹管不着，官府也没严格规定，上面更没爹娘，妻家根本就没拿他当自家人看，至于故母娘家，外公外婆起先就是不同意父母的婚事，近乎是相当于扫地出门，之前便对这一家人不管不顾，爹娘死后更是一点音讯全无，可以说是没这门亲戚了。

    叶尘还给自己取了个字，叫净之。

    胡乱取的，有尘就扫净，名字一般都是互补来着。

    但李家庄的人，还是喜欢叫叶尘为叶大官人。

    又五年，叶大官人生的剑眉星目，颜比宋玉，貌似潘安，身高更是如邹忌一般，修八尺有余，又一身刀刻斧凿般的腱子肉，扛着锄头去田间地头耕地时，总有大姑娘小媳妇偷偷打量。

    一日，泥溪岭，傍晚。

    叶尘新开了一片碎石坡地，打算种豆。

    地里多白色的石头，铁锄奋力挖下去时，便火星四溅。

    一个下午，已经累到汗流浃背，叶尘将上衣脱了，搭在锄头把子上，迈步去拿矮树枝头上挂着的竹筒。

    绿色的竹筒上开了一个小洞，用破布塞着，拔开木塞往嘴里倒进一大口凉茶，顿感神清气爽。

    忽而一道冷风袭来，本来燥热的脊背突然就发冷起来。

    再看，一道红色的鬼影已经立在了锄头上，如蜻蜓挂枝一般，在晚间的山风中，长裙轻舞。

    叶尘又灌了一口凉茶，淡淡的道：

    “你最好有事。”

    红衣连忙飘了过来，搂住叶尘的胳膊，一改刚才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冷模样，换上了满脸的谄媚。

    只怪误信了小人之言，以为男人会喜欢冰清玉洁的女子，才做出这番姿态，看到叶尘不吃这套，就忙讨好起来。

    “黑天王部已全部伏诛，贱妾特回来复命。”

    呃……

    叶尘都差点忘了，五年前让红衣去杀黑天王跟他的部下，本以为很快就会搞定的，没想到许久没有消息，还以为红衣被什么法力高强的和尚道士收了呢，时间一久都淡忘了。

    刚才，叶尘其实真没认出来。

    “怎么这么久？”

    叶尘撇开红衣的双手，腰间系上竹筒，扛起锄头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去，红衣飘在一边的茅草尖尖上随行，道：

    “那黑天王很是不简单，身上竟出了龙气，我一直近身不得，便只能杀他的部下……所以耽搁到了如今。”

    “杀了便好，残暴不仁，得了天下也是暴君。”

    叶尘其实不关心谁当皇帝，最近让他头疼的是二凤的婚事，天要下雨，娘（新娘）要嫁人，当初那个瘦巴巴的小二凤，如今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官府规定十四岁就要嫁人，不嫁人就要交罚金，到了18岁还不嫁，除非你是达官显贵，或者家缠万贯，不然直接就给你拉过去配汉子。

    所以叶尘很是头疼，倒也不怕，了不起把这个县的人杀干净，只是……还是难顶。

    这大概就是长兄如父的苦难吧。

    只能先乘山风下山，无奈有山鬼随行，感山风清冷，闻山鸟啼鸣，山泉落水起山音，看山虫山兽，尝山花山草，苦涩苦涩，山农山路归山去，山与山林入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