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牺牲
院长选举前一天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林雪晴终于下定决心，要为奶奶注射药物。
施渝升看着林雪晴的时候，林雪晴眼睛里有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施渝升懂得这种痛苦的根源，他研制药物的最初的决心，全部来源于这种痛苦。
如今当面对生死抉择，林雪晴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医院明天选举，赵泽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冥冥之中似乎只有施渝升才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如今施渝升说，这种药物可以注射了，赵泽也说，或许还有两三个小时，奶奶的病情将进一步恶化，到那时候，或许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只能选择接受。
死亡的恐惧笼罩得不是奶奶，而是林雪晴。
她像得了眼疾，眼睛越想睁开越难受，红红的看上去像哭了很久。
她把赵泽和施渝升支开，告诉他们，她想和奶奶单独说几句话。
奶奶似乎和她有心灵感应，昏迷了很久之后就那么醒了，还笑着看着她，虽然是很努力挤出的一丝微笑。
林雪晴能够感受到奶奶所受的煎熬。
“雪晴，我感觉现在好了，”奶奶说话利索了很多，林雪晴稍微开心了一下，又被奶奶沉重地打击了，“每次这样感觉以后，我知道都会晕倒，这次也一样。”
奶奶叹了口气，“从我年轻时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几十年了，我也不相信会治好。”
“就是，”奶奶看着雪晴，欲言又止。
“雪晴，奶奶就快要走了，你不许哭。”
“不会的，奶奶！”
林雪晴紧紧攥着奶奶的手，奶奶粗糙的手在她的手里摩挲着，她感觉到无比的踏实。
“雪晴，奶奶有件事想拜托你。”
“奶奶，您说。”
“雪晴，你不要怪奶奶。”奶奶的眼里忽然流下一滴浑浊的眼泪，林雪晴把脸贴在奶奶胸前，“奶奶，我不怪你，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的。”
“雪晴，其实我不是你的亲奶奶“，奶奶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林雪晴没有动，奶奶问道，”是不是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林雪晴点点头，说道，”奶奶，您就是我奶奶，是我永远的奶奶。“
奶奶又轻轻摇摇头，对林雪晴说道，”雪晴，你要帮我给你爸妈道个歉，“林雪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奶奶。
”雪晴，虽然你爸也是我拉扯大的，可是我知道，他恨我，他从小就恨我。可是青海又是那种好人脾气，他心里再恨你表面也会对你很好。“
奶奶把脸转向一边，”我对不起青海的妈妈，可是奶奶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年奶奶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第一次见到你爷爷，其实不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就跟了他。”
多少年了，雪晴从来没有听奶奶这么委屈地说过话，她听出了奶奶“跟了他”意味着什么——在老人嘴里，这就等同于“发生了关系”甚至更严重的话了。
“奶奶一辈子活的小心翼翼，生怕青海和你妈妈恨我，可是奶奶一辈子没有孩子，你就是奶奶最心疼的那个，没有你，奶奶可能早就过不下去了……”奶奶越说越激动，林雪晴为奶奶抹去眼泪，对奶奶说道，“奶奶，不怪您，您不要自责了，可能和您得的病有关，”她已经知道了奶奶的病会让她产生扭曲的行为——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在回来之前，她在图书馆里查的一清二楚。
奶奶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和自己和解，原谅自己的一切，或许是林雪晴能给奶奶的最大安慰。
注射完施渝升配的药后，奶奶终于睡着了。
“密切监视，不要有任何差错，”赵泽对护士长说道。
当天夜里，林雪晴没有敢睡觉，她害怕睡着了，奶奶就这样离她而去。
医院的晚上冷清寂静，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同样没睡的病人走来走去，林雪晴走到门诊外，皎洁的月光投射下来，把草丛照的很亮，甚至能看到草下藏着的一两只蛐蛐。
她回到病房，忽然看到奶奶正在大口喘气，汗珠从她的头顶上一颗颗流下，她一**奶的额头——高烧。她马上出去找护士。
不一会，赵泽来了，施渝升也来了——两个人就在值班室说话，并没有离开医院。危险的两个小时过去以后，他们看到林雪晴奶奶依然有要发病的迹象，便待在了医院时刻准备着。
直到午夜，听到护士急切的呼喊，两个人急忙跑到病房，赵泽紧张地为林雪晴奶奶降温，施渝升却常呼一口气，笑着对林雪晴和赵泽说——好了，不用担心了。
“可是奶奶在发高烧，”林雪晴盯着他说道。
“不用害怕，国外的病历也是这么记载的，明天应该就康复了。”
“所以，你成功了？”“还谈不上，”施渝升打了个哈欠，慢慢朝医院外走，步子却有点摇晃。
“你没事吧？”赵泽问道。
“没事，”施渝升晃晃悠悠往外走，“太累了，我回去睡了，你们处理。”
赵泽没有多想。
第二天上午，林雪晴奶奶果然好了许多，连脸色都不再那么蜡黄，虽然还在轻微发烧，可赵泽的检测结果显示——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发作的征兆也消失了。
“太好了赵医生！”林雪晴激动地语无伦次，俨然已经忘记赵泽在车上对她做过什么。
赵泽微笑着点点头，此时此刻他也是高兴的，为施渝升，为林雪晴的奶奶，也为林雪晴。
他渐渐发现，这个和耿萨长得很像的人，似乎比耿萨有更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
一瞬间，他竟然想放下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敌意，去过一个曾经简简单单的医生的生活，因为他发现，这能带给他单纯的快乐。
当赵泽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的时候，他朝门上使劲撞了上去。
林雪晴跟在他身后，吃过午饭以后，林雪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施渝升，也是她未来的导师——现在他有足够的资格做她的导师，打了几通电话却都没有人接。
赵泽带着林雪晴进了施渝升住的酒店，明明服务员说施渝升在房间里，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没等林雪晴下去找服务员，赵泽已经撞开了门。
施渝升侧躺在地板上，一条胳膊压在身体下，眼睛睁得很大，却只露出眼白的部分，嘴巴也微微张开，旁边是一滩白沫，整个人僵在那里，林雪晴马上去扶他，刚一接触的一瞬间，忽然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僵直了，轻轻一碰，身体便由侧躺变成了正躺。
“啊——”林雪晴大叫一声，整个楼层都听得到她的叫喊。
施渝升看着林雪晴的时候，林雪晴眼睛里有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施渝升懂得这种痛苦的根源，他研制药物的最初的决心，全部来源于这种痛苦。
如今当面对生死抉择，林雪晴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医院明天选举，赵泽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冥冥之中似乎只有施渝升才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如今施渝升说，这种药物可以注射了，赵泽也说，或许还有两三个小时，奶奶的病情将进一步恶化，到那时候，或许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只能选择接受。
死亡的恐惧笼罩得不是奶奶，而是林雪晴。
她像得了眼疾，眼睛越想睁开越难受，红红的看上去像哭了很久。
她把赵泽和施渝升支开，告诉他们，她想和奶奶单独说几句话。
奶奶似乎和她有心灵感应，昏迷了很久之后就那么醒了，还笑着看着她，虽然是很努力挤出的一丝微笑。
林雪晴能够感受到奶奶所受的煎熬。
“雪晴，我感觉现在好了，”奶奶说话利索了很多，林雪晴稍微开心了一下，又被奶奶沉重地打击了，“每次这样感觉以后，我知道都会晕倒，这次也一样。”
奶奶叹了口气，“从我年轻时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几十年了，我也不相信会治好。”
“就是，”奶奶看着雪晴，欲言又止。
“雪晴，奶奶就快要走了，你不许哭。”
“不会的，奶奶！”
林雪晴紧紧攥着奶奶的手，奶奶粗糙的手在她的手里摩挲着，她感觉到无比的踏实。
“雪晴，奶奶有件事想拜托你。”
“奶奶，您说。”
“雪晴，你不要怪奶奶。”奶奶的眼里忽然流下一滴浑浊的眼泪，林雪晴把脸贴在奶奶胸前，“奶奶，我不怪你，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的。”
“雪晴，其实我不是你的亲奶奶“，奶奶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林雪晴没有动，奶奶问道，”是不是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林雪晴点点头，说道，”奶奶，您就是我奶奶，是我永远的奶奶。“
奶奶又轻轻摇摇头，对林雪晴说道，”雪晴，你要帮我给你爸妈道个歉，“林雪晴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奶奶。
”雪晴，虽然你爸也是我拉扯大的，可是我知道，他恨我，他从小就恨我。可是青海又是那种好人脾气，他心里再恨你表面也会对你很好。“
奶奶把脸转向一边，”我对不起青海的妈妈，可是奶奶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年奶奶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第一次见到你爷爷，其实不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就跟了他。”
多少年了，雪晴从来没有听奶奶这么委屈地说过话，她听出了奶奶“跟了他”意味着什么——在老人嘴里，这就等同于“发生了关系”甚至更严重的话了。
“奶奶一辈子活的小心翼翼，生怕青海和你妈妈恨我，可是奶奶一辈子没有孩子，你就是奶奶最心疼的那个，没有你，奶奶可能早就过不下去了……”奶奶越说越激动，林雪晴为奶奶抹去眼泪，对奶奶说道，“奶奶，不怪您，您不要自责了，可能和您得的病有关，”她已经知道了奶奶的病会让她产生扭曲的行为——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在回来之前，她在图书馆里查的一清二楚。
奶奶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和自己和解，原谅自己的一切，或许是林雪晴能给奶奶的最大安慰。
注射完施渝升配的药后，奶奶终于睡着了。
“密切监视，不要有任何差错，”赵泽对护士长说道。
当天夜里，林雪晴没有敢睡觉，她害怕睡着了，奶奶就这样离她而去。
医院的晚上冷清寂静，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同样没睡的病人走来走去，林雪晴走到门诊外，皎洁的月光投射下来，把草丛照的很亮，甚至能看到草下藏着的一两只蛐蛐。
她回到病房，忽然看到奶奶正在大口喘气，汗珠从她的头顶上一颗颗流下，她一**奶的额头——高烧。她马上出去找护士。
不一会，赵泽来了，施渝升也来了——两个人就在值班室说话，并没有离开医院。危险的两个小时过去以后，他们看到林雪晴奶奶依然有要发病的迹象，便待在了医院时刻准备着。
直到午夜，听到护士急切的呼喊，两个人急忙跑到病房，赵泽紧张地为林雪晴奶奶降温，施渝升却常呼一口气，笑着对林雪晴和赵泽说——好了，不用担心了。
“可是奶奶在发高烧，”林雪晴盯着他说道。
“不用害怕，国外的病历也是这么记载的，明天应该就康复了。”
“所以，你成功了？”“还谈不上，”施渝升打了个哈欠，慢慢朝医院外走，步子却有点摇晃。
“你没事吧？”赵泽问道。
“没事，”施渝升晃晃悠悠往外走，“太累了，我回去睡了，你们处理。”
赵泽没有多想。
第二天上午，林雪晴奶奶果然好了许多，连脸色都不再那么蜡黄，虽然还在轻微发烧，可赵泽的检测结果显示——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发作的征兆也消失了。
“太好了赵医生！”林雪晴激动地语无伦次，俨然已经忘记赵泽在车上对她做过什么。
赵泽微笑着点点头，此时此刻他也是高兴的，为施渝升，为林雪晴的奶奶，也为林雪晴。
他渐渐发现，这个和耿萨长得很像的人，似乎比耿萨有更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
一瞬间，他竟然想放下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敌意，去过一个曾经简简单单的医生的生活，因为他发现，这能带给他单纯的快乐。
当赵泽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的时候，他朝门上使劲撞了上去。
林雪晴跟在他身后，吃过午饭以后，林雪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施渝升，也是她未来的导师——现在他有足够的资格做她的导师，打了几通电话却都没有人接。
赵泽带着林雪晴进了施渝升住的酒店，明明服务员说施渝升在房间里，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没等林雪晴下去找服务员，赵泽已经撞开了门。
施渝升侧躺在地板上，一条胳膊压在身体下，眼睛睁得很大，却只露出眼白的部分，嘴巴也微微张开，旁边是一滩白沫，整个人僵在那里，林雪晴马上去扶他，刚一接触的一瞬间，忽然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僵直了，轻轻一碰，身体便由侧躺变成了正躺。
“啊——”林雪晴大叫一声，整个楼层都听得到她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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