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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云泥

    其实说起来,今天从一开始,域帝就是来见域后的。只是想到昨夜二人的不快,域后又吐了血,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故而在御花园里徘徊。

    对于后宫难得一见的崇光君,有如羊入狼群,只不过狼群也全都披着绵羊皮。

    最先闻风而来的是郑域妃,她一身花枝招展,扭着小腰,脚步飞快就赶了过来。

    桃红的华服上,绣满了一只只翠绿的花蝴蝶,尽管工艺考究,每只蝴蝶都各不相同,蝴蝶触须的顶端,还用鹅黄色绒球点缀,随着郑域妃小蛮腰的扭动,绒球也跟着微微发颤,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域帝见到她这身打扮,就先皱起了眉。

    而郑域妃还浑然不知,正为这身华服而洋洋的得意,这可是她特地让父亲,仿照香妃喜好的款式和配色,花费了整整三个月才定制出来的。

    可是她却没想到,有些衣服香妃穿得,别人却穿不得。

    域帝一看到她这身装扮,就冷声道:“郑域妃,难道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叫东施效颦吗?”

    言毕,崇光君转身便走,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

    郑域妃气不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崇光君更觉厌烦,加快脚步离开了。

    郑域妃没明白,所谓爱屋及乌,爱的终究是屋子而非乌鸦。

    而域帝的品味,从平日衣着,到烧制的瓷器,都能看明白。他喜欢的不是堆砌,而是香妃。

    不过羊入狼群,断然没那么容易脱身,于是很自然的,域帝再次偶遇同样在逛园子的陈域妃。

    从前的一众域妃里,域帝的确更中意陈域妃,无他,就因她

    善解人意,还特别温柔,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可不论域后还是香妃,都曾道破陈域妃的伪装,域帝虽面上不表,心里却是听进去的。

    而在园子里,二人邂逅时,陈域妃一副如痴如醉,欲语还休,如花池柳畔,一直翘首以盼的痴情女子,不敢置信里,湖水涟涟,映衬着泪光微微闪烁,一切都恰到好处。

    演技到位,叫域帝看了,也有些心酸,温言道:“辛苦你了,起来吧。”

    陈域妃随即便握住域帝的手,眼泪一滴滴,暖暖的落在手背之上,软语道:“域帝恕罪,臣妾只是高兴,臣妾是太思念域帝了。”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原本因为域后之事,心乱纠结的崇光君,如同暂时的逃避,来到了久违的温柔乡。

    那一刻,他只想一个暖玉温香的怀抱,忘却早已离开的香妃,和不久之后,也即将离开时域后。

    然而死亡如同噩梦,始终擦肩,又捉摸不定,如黑云压城般笼罩而下。

    七岁那年的阴影,再一次显露出狰狞的獠牙,而这一次,没有长乐拉他,也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有暗藏的恐惧。

    域帝走后,陈域妃在池子里泡了很久,两旁是不停往水中洒花瓣的宫娥。

    记忆里的崇光君是温和的,克制的,而这一次则全然不同。

    崇光君的眼神飘忽,一眼都没有看向她,所有的欲望里,独独没有爱,从前虽然稀薄,但总是有的吧。

    她还是竭力克制,保持脸上的笑容,直到域帝果断抽离,没再给她任何怀上子嗣的机会,从开始到结束,他脱下的,也不过是明黄色的外袍。

    陈域妃告诉自己,她是继香妃后,第一个承欢的域妃。

    从今往后,不必在黑暗中潜行,而光明也并没有给她带来更多安慰,欢愉是模糊的,她的心却在疑惑中一点点变冷。

    临走之前,域帝终于有了隐约的歉疚:“今天辛苦你了,好生休息。”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声辛苦与刚见面时的那声,听在陈域妃耳中是截然不同的。两行泪水瞬间滑落,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出了池子之后,她将领子高高束起,重新画上最美的妆容。

    行走的每一步,那些难言的不适,也变得微不足道。

    此时此刻,她只想给域后迎面痛击。

    域帝正在御书房来来回回的踱步,一时冲动后的白日宣淫,让他此刻深深的懊悔。

    心里仍记挂着域后,可现在再去看她,又终究不妥,此刻见到青影,心里莫名一喜,面上仍保持着若无其事。

    青影急匆匆叩见,直言域后娘娘被陈域妃欺负了。

    域帝还没听完,整个人就立马站起,火止不住的往上撞,匆匆而去。

    可怜陈域妃演了一辈子,压轴这场却演砸了,眼见向来知书达理的域后,在她耳边污言秽语开口就来,此刻又是泪如雨下,我见犹怜,突然有种错觉,怀疑自己还在池子里做梦。

    直到域帝来了,才赶忙入戏,却见域帝根本连一眼都没看向自己。

    域帝抢走几步,来到域后跟前,灵瞳顺势往崇光君怀里一靠,用虚弱的声音道:“域帝哥哥,我头好痛,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把眼泪鼻涕一起,往域帝的天青暗纹常服上蹭。

    不就是茶艺嘛,域后不行,灵瞳就没不行的。

    域帝也不负众望,再次尽显渣龙本色。域后同他从小一起长大,域帝当日了解,她从不是装模作样的人,又哪里知道,这次做不得数。

    只觉域后在怀中不停颤抖,只到她是气到了极点,又哪里知道,是灵瞳憋笑憋到极点,差点憋出内伤,这才引发头疼的。

    域帝握住域后的手,声音都发颤了:“思沁,你怎么了,到底哪里难受?太医,你们都是死的吗?快去叫太医!”

    等宫娥匆忙小跑离开,域帝目光森寒,看向在场所有人。

    “到底怎么回事?”

    陈域妃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域后算计了,她知道,自己就算道出实情,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审时度势下,立马扑通跪了下了,凄凄艾艾道:“都是臣妾不好,刚才口不择言,无意间冒犯了娘娘,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然而域帝根本没有轻易揭过的意思。

    冷声问:“陈域妃,你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陈域妃冤啊,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一旁的青银机灵着呢,你陈域妃不是抽抽嗒嗒嘛,我直接哭得稀里哗啦。

    她颤抖着声音,咬牙切齿道:“陈域妃说域帝一年半没上域后娘娘的床,到头来还不是让自己先上了,还骂域后娘娘发疯了。”

    意思是这个,但她又何尝如此直接粗俗。

    域帝可不管这些,闻听之下,直接两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了陈域妃脸上,丝毫没有留力。

    陈域妃立马涕泪横流,一把抱住域帝的腿,不停求着饶命,随着而来的,却是域帝厌恶的踢开。

    而此时灵瞳按住头,无限痛苦道:“好吵,好吵,头好痛啊。”

    这此倒不全然是做戏,域后的身体底子太差,昨夜又被这样一闹,刚才又拼了命的憋笑,现在报应来了,果真头痛如裂。

    崇光君眼见域后额头沁出一层汗,又是愤怒又是心疼,他一挥手,贴身太监知其心意,拿帕子就把陈域妃的嘴给堵上了。

    陈域妃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鼻子还在哼哼唧唧。

    “带出去,掌嘴二十,然后滚回迎华宫禁足。”

    灵瞳无视陈域妃怨毒的眼神,脑中飞速转动。

    她知道此刻若把域帝留下,好事必能成,可总觉牺牲太大,这种事还是应该留给域后。

    但如此轻易就原谅了域帝,多少还是差了点意思。

    打定主意后,灵瞳双眼含泪,抬起美眸道:“多谢域帝,还能疼惜臣妾这个有名无实的域后,今天若你不来,他日臣妾还不知要受多少欺凌。”

    域帝听到如此软语,一颗心都要化了。

    “从前是朕不好,让你受了那么久的委屈,以后都不会了。”

    “有崇光君这句话,臣妾就是即刻死了,心里也是甜的。”灵瞳捏着鼻子,把戏唱到底。

    “朕不让你死,就是这天也不能强收了你去。”

    好吧,大话谁不会说,灵瞳在心里吐槽,不过表演不能停。

    将头靠在域帝胸口,哭得梨花带雨:“多谢崇光君怜惜,如今崇光君心里又有了臣妾,不知有多高兴,臣妾也知道,从前脾气硬,性子直,总也不讨喜,以为有崇光君疼着,宠着,总没人不把臣妾当回事。

    可如今,后宫域妃一旦得宠,就来臣妾这边冷嘲热讽。

    其实她们大可不必如此,臣妾自知,这副残躯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只要君心有我,能多活一月,一日,哪怕一时,臣妾心里也是感激的。”

    此番话一出,灵瞳自觉节操碎了一地,不过没关系,反正域后听不到,保证不会再吐血。

    好在域帝还真吃这一套,闻言鼻子一酸,竟也落下泪来:“朕承认,之前心里是装着香妃,可这些年来,除了香妃和域后,朕的心里又何尝有过别人?

    你不知道,太医和朕说了你的病,朕是何等心如刀绞。当初你为了自证清白,居然傻到服毒,思沁你可曾想过,若就那样死了,让朕情何以堪?”

    灵瞳心道:当日若死了,今天哪里还会记得,不过不要紧,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再接再厉,灵瞳热泪滚滚,青葱十指握紧域帝的手道:“当初臣妾满怀委屈,满腹冤屈,只想以死明志,幸好苍天垂怜。域帝哥哥,你答应我,一定查出当年到底是谁陷害了臣妾。”

    域帝点头,咬牙切齿的答应。

    这时孙太医来了,灵瞳也演累了,有气无力道:“臣妾这病也就这样了,不必再为难孙太医了,崇光君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之后,一脸倦意的闭上了眼睛。

    域帝将域后抱上床,轻轻放下后,又亲自替她脱了鞋,盖好了被子。

    “思沁你睡吧,朕看你睡着了再回去。”

    灵瞳也确感体力不支,爱看就看随便看吧,反正我累了就睡了。

    可怜孙太医提着个看诊箱匆匆而来,又被打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