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十三）
周铭皓，“我有几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可以。”
“他的手机去哪了？”
“我扔了。”
周铭皓，“你有想过逃跑吗？”
林秋，“没有。”
周铭皓，“你知道我们会找到你？”
“早晚会找到。”
周铭皓，“刀是谁的？”
“不是我的。”
“那就是田今喻的，他为什么会带刀？”
“可能是觉得威胁人的时候，更有震慑力吧。”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他有可能会杀你吗？”
“只是想吓唬我一下，真正有杀意的人的眼神...我知道...”林秋想了想，这么说道。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有杀意的眼神...吗？
但周铭皓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身上的伤，是被你打的？”
“是我。”
“原因是什么？”
“说到了我以前不想再提的事情，算是我的痛处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像之前那样一味地逼我的话，我会不会动手，但是他说了那样的话，真的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我就...算是失控了吧...”
林丰正要问什么痛处，被周铭皓拦了下来。
周铭皓做了个简短的总结，“也就是说，几个月前，你发现了田今喻沾毒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你答应替他保密，可他却数次以此威胁你，并有强迫你和他一起沾毒的打算，5月13日晚上，你在剧组工作时，他突然约你去惠民胡同的废弃店铺见面，企图再次说服你，但是你始终不同意，他就试图以凶器和武力强迫你，还用难听的言语中伤你，你们产生了口角，甚至是肢体上的冲突，因此，你才杀了他。”
林秋看上去很好奇，“是这样，可是，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你不想问我，那天晚上我们都聊了什么？他到底说了什么中伤的话，我才痛下杀手吗？”
周铭皓笑了笑，“我有我自己的判断，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但有一点我知道，那是件能让你产生杀机的事情。我认为你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或者，你想和我们谈谈那件让你产生杀机的事情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林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问道，“你刚刚的，那个过程，作为理由充分吗？”
“足够了...”周铭皓，“你和他发生冲突的时候，你有受伤吗？”
林秋，“手伤了，打他的时候。不过他...其实并没有向我动手，毕竟是个男人，打女人这件事，传出去还是不光彩，可能是怕丢了面子。这样说起来，不管是不是个人渣，该有的面子还是要保留住的...真的是...”
“我知道了。”
见林秋没有接下去，周铭皓继续说道，“我继续问。你当时不知道他死了？”
林秋，“不知道，捅了一刀后我就匆忙离开了，连凶器都扔在了附近，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真的死了。”
周铭皓，“你戴手套了吗？”
林秋，“没有。”
“抹掉指纹了吗？”
“不记得了，应该抹了，不过，你们既然需要指纹做比对，那就表示我没有抹干净吧。”
“你一开始就有自首的打算吗？”
“这我没法回答，我当然是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是我也知道，不可能拖的很久，可是最起码...让我先把这次剧组的工作完成吧，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剧组工作，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会查到我这里，我又不是什么精明的杀手，也不是蓄谋已久，匆匆忙忙的肯定留下了不少东西，但是，我之所以没有立即承认，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我是真的想把这个工作好好完成。”
“原来是这样。”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林秋问。
“其实，我和林丰去找你，想要取你的指纹进行比对的时候，你的举止神态很奇怪，你没有发现吗？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是处于既想说实话，又不想说实话的矛盾中吧，可是，为什么你要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会出现这个矛盾，我却没有任何思路。我本以为你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没想到，你只是为了能够把这个工作做到最后。”
“当时确实是这样的，只要可能有证据指向我，我是不会否认的，我会承担起我应负的责任。可是，剧组的工作就差一点点就完成了，我实在是...”
“这点我可以理解。”
林丰看向周铭皓，他对他这次的审问，全程都表示不理解。
郑兴昀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周队你出来一下。”
周铭皓走出后，关上了门，问道，“比对结果出来了？”
郑兴昀点点头。
“对上了是吗？”
“是。”
“我知道了。”周铭皓正准备开门进去。
王小笑，“周队，我觉得你今天的问话，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说不上来，你为什么不往深了问，把能挖出来的东西都挖出来啊。而且，总有一种你向着凶手的感觉。”
周铭皓，“可能，你也没说错...”周铭皓推门走了进去，“刚才问到哪里了？”
林丰，“把工作做完。”
林秋，“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周铭皓，“可以。”
“我的这件事，会影响到剧组，或者电影吗？”
“这个我无法判断。”
林秋抿了抿嘴唇。
“不好意思。”
“没事，这是我的问题。毕竟，我犯的也不是什么小罪。”
“如果电影可以顺利上映，我一定会去看。”
林秋笑了笑，“谢谢你。”
周铭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林秋看了看周铭皓，“那，她...就拜托你了。”
周铭皓，“好。”
林秋被带走以后，周铭皓还坐在审讯室里，久久没有离开，王小笑几个人走进来问，“周队，就这样吗？”
周铭皓想了想，审讯室里有录音和监控，说点什么不太方便，“先回办公室吧。”
回到办公室，吴帆先发问，“周队，到底怎么回事？她拜托你什么了。”
“她养的猫。”
王小笑刚走进来，听了一半的话，“哈？什么猫。”
林丰补充道，“就是说，林秋把自己养的猫拜托给了周队。她知道自己马上就没法再照顾猫了。”
王小笑看向周铭皓，“所以你就手下留情了吗？”
周铭皓，“并不是因为这个。我问你们，林秋刚刚说的话，你们认可吗？”
“哪段话？”
“碰毒的人都是人渣，这段。”
王小笑想了想，“这段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我有必要为了一个人渣，深挖别人的秘密吗？”
“这个...可是这可是凶杀案啊！”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一个是突然经受了某种打击惶惶终日自甘堕落坠入深渊的人，另一个是可能以前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可能经受过痛苦的折磨，但最终挺过来，并决定积极面对生活的人，你，觉得谁的未来更有希望？”
“那...当然是后者...”王小笑继续不可思议，“可是，这是凶杀案啊！”
“林秋不是已经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
“是这样没错...可...”可王小笑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关于这件案子，我有一个猜测，关于田今喻为什么以前还认真工作，为什么突然碰毒，又为什么要去威胁林秋，你们要听吗？”
王小笑，“要，说来听听。”
“据田今喻的同事说，他以前的工作一直都很顺利，在健身的圈子里小有名气，人脉也很广，还有房产，可以说是衣食无忧，而且还做着自己喜欢做的工作，是这样吧。”
“是。”
“那么他为什么突然碰毒了呢，可以这样说，一个事业顺利，生活顺利的人，突然想要寻求刺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刺激因素。”
“会有吗？”
“从他接触毒品的时间来看，我唯一能想到的刺激因素，就是他母亲去世。他母亲去世，对他而言应该是个不小的创伤。可能，以他的人脉来说，他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推荐尝试这种东西，可是他母亲去世后，他想要追求刺激，或者缓解伤痛，就开始初尝禁果，然后，就慢慢陷入，甚至不能自拔。”
“他母亲的去世真的对他的影响那么大吗？”
周铭皓，“可能有这个原因，或许也有其他的因素，只是我们不知道，总之，他突然碰毒，一定是有诱因的。”周铭皓说到这里，笑了笑，“如果可以仔细地调查下去，可能会知道，但是...”
王小笑，“但是什么？”
周铭皓，“但是，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是只为了这一件案子存在，对于一个案件而言，找到了凶手，可能案件就结束了。可是，对于警察来说可能是结束，对于加害者而言，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对于受害者而言，他或者他们的痛苦，可能才只是开始。我们作为警察，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们马上要投入下一个案件，我们要在伤者的伤口还未痊愈的时候，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全身心投入到下个案子，由此反复。找到凶手是我们的职责，可是找到了凶手，真的就能让伤者的生活就此回归正轨吗？警察到底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呢？”周铭皓想，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
“可以。”
“他的手机去哪了？”
“我扔了。”
周铭皓，“你有想过逃跑吗？”
林秋，“没有。”
周铭皓，“你知道我们会找到你？”
“早晚会找到。”
周铭皓，“刀是谁的？”
“不是我的。”
“那就是田今喻的，他为什么会带刀？”
“可能是觉得威胁人的时候，更有震慑力吧。”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他有可能会杀你吗？”
“只是想吓唬我一下，真正有杀意的人的眼神...我知道...”林秋想了想，这么说道。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有杀意的眼神...吗？
但周铭皓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身上的伤，是被你打的？”
“是我。”
“原因是什么？”
“说到了我以前不想再提的事情，算是我的痛处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像之前那样一味地逼我的话，我会不会动手，但是他说了那样的话，真的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我就...算是失控了吧...”
林丰正要问什么痛处，被周铭皓拦了下来。
周铭皓做了个简短的总结，“也就是说，几个月前，你发现了田今喻沾毒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你答应替他保密，可他却数次以此威胁你，并有强迫你和他一起沾毒的打算，5月13日晚上，你在剧组工作时，他突然约你去惠民胡同的废弃店铺见面，企图再次说服你，但是你始终不同意，他就试图以凶器和武力强迫你，还用难听的言语中伤你，你们产生了口角，甚至是肢体上的冲突，因此，你才杀了他。”
林秋看上去很好奇，“是这样，可是，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你不想问我，那天晚上我们都聊了什么？他到底说了什么中伤的话，我才痛下杀手吗？”
周铭皓笑了笑，“我有我自己的判断，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但有一点我知道，那是件能让你产生杀机的事情。我认为你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或者，你想和我们谈谈那件让你产生杀机的事情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林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问道，“你刚刚的，那个过程，作为理由充分吗？”
“足够了...”周铭皓，“你和他发生冲突的时候，你有受伤吗？”
林秋，“手伤了，打他的时候。不过他...其实并没有向我动手，毕竟是个男人，打女人这件事，传出去还是不光彩，可能是怕丢了面子。这样说起来，不管是不是个人渣，该有的面子还是要保留住的...真的是...”
“我知道了。”
见林秋没有接下去，周铭皓继续说道，“我继续问。你当时不知道他死了？”
林秋，“不知道，捅了一刀后我就匆忙离开了，连凶器都扔在了附近，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真的死了。”
周铭皓，“你戴手套了吗？”
林秋，“没有。”
“抹掉指纹了吗？”
“不记得了，应该抹了，不过，你们既然需要指纹做比对，那就表示我没有抹干净吧。”
“你一开始就有自首的打算吗？”
“这我没法回答，我当然是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是我也知道，不可能拖的很久，可是最起码...让我先把这次剧组的工作完成吧，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剧组工作，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会查到我这里，我又不是什么精明的杀手，也不是蓄谋已久，匆匆忙忙的肯定留下了不少东西，但是，我之所以没有立即承认，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我是真的想把这个工作好好完成。”
“原来是这样。”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林秋问。
“其实，我和林丰去找你，想要取你的指纹进行比对的时候，你的举止神态很奇怪，你没有发现吗？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是处于既想说实话，又不想说实话的矛盾中吧，可是，为什么你要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会出现这个矛盾，我却没有任何思路。我本以为你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没想到，你只是为了能够把这个工作做到最后。”
“当时确实是这样的，只要可能有证据指向我，我是不会否认的，我会承担起我应负的责任。可是，剧组的工作就差一点点就完成了，我实在是...”
“这点我可以理解。”
林丰看向周铭皓，他对他这次的审问，全程都表示不理解。
郑兴昀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周队你出来一下。”
周铭皓走出后，关上了门，问道，“比对结果出来了？”
郑兴昀点点头。
“对上了是吗？”
“是。”
“我知道了。”周铭皓正准备开门进去。
王小笑，“周队，我觉得你今天的问话，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说不上来，你为什么不往深了问，把能挖出来的东西都挖出来啊。而且，总有一种你向着凶手的感觉。”
周铭皓，“可能，你也没说错...”周铭皓推门走了进去，“刚才问到哪里了？”
林丰，“把工作做完。”
林秋，“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周铭皓，“可以。”
“我的这件事，会影响到剧组，或者电影吗？”
“这个我无法判断。”
林秋抿了抿嘴唇。
“不好意思。”
“没事，这是我的问题。毕竟，我犯的也不是什么小罪。”
“如果电影可以顺利上映，我一定会去看。”
林秋笑了笑，“谢谢你。”
周铭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林秋看了看周铭皓，“那，她...就拜托你了。”
周铭皓，“好。”
林秋被带走以后，周铭皓还坐在审讯室里，久久没有离开，王小笑几个人走进来问，“周队，就这样吗？”
周铭皓想了想，审讯室里有录音和监控，说点什么不太方便，“先回办公室吧。”
回到办公室，吴帆先发问，“周队，到底怎么回事？她拜托你什么了。”
“她养的猫。”
王小笑刚走进来，听了一半的话，“哈？什么猫。”
林丰补充道，“就是说，林秋把自己养的猫拜托给了周队。她知道自己马上就没法再照顾猫了。”
王小笑看向周铭皓，“所以你就手下留情了吗？”
周铭皓，“并不是因为这个。我问你们，林秋刚刚说的话，你们认可吗？”
“哪段话？”
“碰毒的人都是人渣，这段。”
王小笑想了想，“这段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那我有必要为了一个人渣，深挖别人的秘密吗？”
“这个...可是这可是凶杀案啊！”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一个是突然经受了某种打击惶惶终日自甘堕落坠入深渊的人，另一个是可能以前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可能经受过痛苦的折磨，但最终挺过来，并决定积极面对生活的人，你，觉得谁的未来更有希望？”
“那...当然是后者...”王小笑继续不可思议，“可是，这是凶杀案啊！”
“林秋不是已经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
“是这样没错...可...”可王小笑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关于这件案子，我有一个猜测，关于田今喻为什么以前还认真工作，为什么突然碰毒，又为什么要去威胁林秋，你们要听吗？”
王小笑，“要，说来听听。”
“据田今喻的同事说，他以前的工作一直都很顺利，在健身的圈子里小有名气，人脉也很广，还有房产，可以说是衣食无忧，而且还做着自己喜欢做的工作，是这样吧。”
“是。”
“那么他为什么突然碰毒了呢，可以这样说，一个事业顺利，生活顺利的人，突然想要寻求刺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刺激因素。”
“会有吗？”
“从他接触毒品的时间来看，我唯一能想到的刺激因素，就是他母亲去世。他母亲去世，对他而言应该是个不小的创伤。可能，以他的人脉来说，他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推荐尝试这种东西，可是他母亲去世后，他想要追求刺激，或者缓解伤痛，就开始初尝禁果，然后，就慢慢陷入，甚至不能自拔。”
“他母亲的去世真的对他的影响那么大吗？”
周铭皓，“可能有这个原因，或许也有其他的因素，只是我们不知道，总之，他突然碰毒，一定是有诱因的。”周铭皓说到这里，笑了笑，“如果可以仔细地调查下去，可能会知道，但是...”
王小笑，“但是什么？”
周铭皓，“但是，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是只为了这一件案子存在，对于一个案件而言，找到了凶手，可能案件就结束了。可是，对于警察来说可能是结束，对于加害者而言，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对于受害者而言，他或者他们的痛苦，可能才只是开始。我们作为警察，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们马上要投入下一个案件，我们要在伤者的伤口还未痊愈的时候，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全身心投入到下个案子，由此反复。找到凶手是我们的职责，可是找到了凶手，真的就能让伤者的生活就此回归正轨吗？警察到底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呢？”周铭皓想，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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