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谁过

    某一天，父亲单独把我喊过去，问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他说“假如我和你母亲离婚，你会跟着谁？”听到这句话我仿佛在梦里一样。他又一次说道“没关系，你说吧！我不会生气。”我顿了顿，还是摇头，无法理解这个问题。他过后不断给我解释，说你不用害怕，只是问问而已，有没有离婚。“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会跟着你母亲吗？你哥哥肯定会跟着她的，因为随她的姓。你是随我的姓。”我依然没法去回答此类问题，尽管他解释说这只是如果。后来他又问是不是我不想跟着他，或者不好意思说。就算如此，她也依然是你的母亲，又不是不认她了。

    这个问题从此再没问过我了，只是他们依然保持着那种并不和谐的关系。当我不断升级到了高中，慢慢发觉父亲一天天老了下去，比同龄人显得老，头发也白了不少。邻居乡党若有红白喜事，父亲去帮忙时都很卖力，从不怕自己吃亏。我不知道在外打工时他是不是也是如此，但是我身上继承了这种忠厚为人的心性，只要能够有利于别人，尽自己能力去做，快乐的也只有自己。时光飞逝，转眼之间，父亲去世离我们已经十一年了。偶尔听到别人讨论起他，就会说这是个忠厚老实人，这是好听的一种话。也有另外的声音，说他一辈子啥也没干，没有啥成就。

    过去我不想听到这种不好的声音，哪怕是亲人口里说出来的。在我小学上学时期，看到父亲来学校时，心里有欢喜，可也有多多少少觉得没面子的想法。害怕同学说起他，可是同学们只认为，你父亲来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呀！乃至到了高中时期，父亲已经病重，哥哥陪他到医院检查买药，那时候我专门去看了父亲。当我走到医院门口时，看到父亲满脸憔悴，轻轻躬着身子艰难的走着。当时同学在身边，他问我“那是你父亲啊，他怎么了？”我说，“哦，他生病了。”就这一句，我没有多说什么，我看到同学久久的望着父亲的背影，当时也有兴许丢脸的感觉。在我上学阶段，基本上都是母亲给我开家长会，影响中，只有一次是他给我开的。回到家后，他很是兴奋，说“你老师说到你了，我也看了你书桌里的作业。主要是有点乱，以后要收拾干净一些。”我没有说话，心里似乎没什么感觉。

    在那些时候，倘若有同学质疑我看不上父亲，我肯定会和他生气，我会说我没有，就是没有。如今在回首，发觉当时表面上的确没有，可是心里特别是潜意识多少会看不上他，甚至觉得嫌弃，给我丢脸，没有出息等等想法。是的，过去我决不承认，到如今我承认那时候我的想法。我也会告诉大家，“就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看得起父亲，觉得他没有一点功劳。我依然认为他是最适合做我父亲的人，在我心里他是最优秀的。”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凡夫。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可他们缺点的后面的那份苦楚与无奈，又有多少人能理解？父亲给我我一切，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生命，我也无法一天天长大。他的羽翼曾经给了我温暖与安全，他的双手曾为了我而磨破老茧，他躬着的身躯、憔悴的面庞、雪白的头发…以及为了不想花钱而耽误检查的身体，忍着疼痛说没事，最终在床上带着不甘心与遗憾而离去。这难道不是生命的奇迹吗？贡献一定是物质的多少，房子的多少，多么能干来衡量吗？这笔精神的财富，将陪伴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