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我是谁2012 » 第八章 鱼与磁场

第八章 鱼与磁场

    我猜想,也许是这样的,有人事先把安眠药下到了汤姆森的水杯里,他酒后正好口渴,便喝了些水,不久后身体就起了药劲儿,昏昏欲睡中又把水杯给弄倒了。

    由于短时间内,药物溶解得不够均匀,洒出的水是他喝剩下的,所以药物浓度肯定更大,这就和喝咖啡剩的底儿更苦是一个道理。

    当然,也不排除鬼佬真的是自杀,可若是这样,也并不合理,谁会把安眠药泡在水里自杀?正常人肯定是口服,一口气儿吞了。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安眠药的来源,嫌疑人就要露出水面了,而这条大鱼又究竟是谁呢?

    是和死鬼佬曾发生冲突的吉姆?

    汤姆森是在密室中死亡的,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至于氯硝西泮,也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就是吉姆事先下好的。这案子虽然渐渐清晰,同样却又是一团乱麻。

    警察办案绝不是只靠逻辑推理就可以的,更要掌握证据,即使所有的合理条件都指向吉姆,我们拿不出证据来,那也是白搭。

    记得18年前,美国的“世纪大审判”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前美国著名橄榄球球星“阿森”涉嫌杀害自己的前妻,尽管警方拿出的证据都指向他是凶手。但由于当天警察收集证据时没有搜捕证,所以,所有的证据当庭都被判无效,他也因此无罪释放。

    后来听说“阿森”晚年时,自己出了本回忆录,假如自己真的有罪,那么他会以怎样的手段杀害妻子,但美国警方依旧对他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法制的体现,办案子绝不是想象得那么简单,更何况如今我们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我就这么犹豫着敲响了5-12房门,开门的人就是吉姆,一张标准的西方式的面孔,浅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儒雅的钛合金眼镜,再加上东方情怀的笑容,很难把这个和蔼的家伙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我心说,吉姆肯定是个很有“内涵”的人,要不然Alice之前所说的一切,就真的只是消遣小爷而已。反正这女人本来就爱演戏,让人根本猜不透。

    我们在吉姆的招待下坐了下来,在这种恬静优雅的氛围下,虽然我眼前坐着的是头号嫌疑犯,却实在难以像审问犯人一样开口。

    吉姆似乎体贴到我的难处,反而率先讲起了他和汤姆森的过往了。

    他坦然道:“社长的死我很难过,比任何一个人都难过。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始终是把他当做老师一样看待,倘若当初没有他的赏识,我现在依旧是二流大学里一个普通的教员而已。”

    我瞧他说话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眼神中流露的满是紧张,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虽然我和他有着些许的……矛盾,但我还是从心里把他当成亲人的,也许他对我有所误会,但……但我绝不可能去杀他的。”

    我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试图安抚下吉姆激动的情绪。

    看样子,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喝了口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有一点我很确定,汤姆森老师是绝不会粗鄙地自杀的!”

    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本来和蔼温煦的目光突然变得刚毅有力了,这个眼神的含义实在是太丰富了,莫非他还知道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一个头号嫌疑犯在肯定一起“自杀案”是他杀,在任何时候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以此来摆脱警方的怀疑。

    为了不让他继续干扰我的思路,只好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从目前来看,你的嫌疑的确是最大,但请你相信我们,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没有期望中的掌声和激动的握手,只有一阵神离的沉默。我也很无奈,耸耸肩,心说书学多了,脑袋似乎的确不太灵光。

    接着,我只好又问道:“当初是你和Alice一同要求撬开汤姆森房间的?”

    “没错。”

    “为什么?”

    “因为那天Alice说,她已经好久联系不上社长了,她担心昨晚的冲突会影响他的身体。此外,昨天我还有个重大发现没来得及和老师探讨一下。”吉姆边说边拿出了一个摄影机。

    我们凑近了去看,只看到画面上是一群排成奇怪队列的海豚,而在海豚群的附近,还可以同样看到一片片成群结队的鱼奇特地跃出海面,向着远处同一个方向进发,而镜头向更远的方向望去,却根本望不到什么,依旧是一片无际的大海。

    “这是什么?”我皱眉道。

    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东西,只觉着挺好玩的,这应该是个奇特的自然现象罢了。只不过,我对吉姆为什么突然拿出这个录像给我们看很是不解。

    只听王大乙在后面却显得很兴奋,莫名其妙地嘟囔着:“我嚓,莫非……这南海还真他丫的有龙眼这么一说?”

    吉姆先生笑了笑,“其实这就是磁场!”

    他看我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鲑鱼与地磁场的故事吗?”

    我和王大乙又是一阵蒙圈,寻思着你这鬼佬还有完没完啊?有事就说事,怎么比中国人还爱拐弯抹角的呢?

    我们又同样摇了摇头,只见吉姆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又开始讲起了科学世界去年所发表的鲑鱼与地磁场的研究发现。

    他说我们都知道鲑鱼在内陆淡水河川产卵,在孵化以后,小鱼沿着河流再流入海洋,而在长大之后,这些成年鲑鱼却又逆流而上回到出生地,形成我们平时所见到的鲑鱼洄游的壮观景象,然后再产卵死亡,完成悲壮的生命循环。

    这说明鲑鱼很可能天生就具有导航的本领,而支持它们导航的便是地磁场,于是我们便利用人工环境模拟,经过研究发现,鲑鱼会利用地磁偏角和地磁强度来确定位置,并以此来导航。

    他虽然讲完了鲑鱼与地磁场的故事,但我们仍是一脸的茫然,终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赶紧说你的结果吧,我们不在乎什么鲑鱼磁场,只在乎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啊?

    吉姆终于看出了我们的不耐烦,只好简单道:“我们今年来南海就是来研究人与地磁场的关系的,而刚刚摄影机里的画面与当年的鲑鱼研究很相似,但它们却同时沿着一个莫名的方向游去,说明当时南海的磁场出现了奇特的变化,这种变化正是我们一直所期待发现的。”

    “所以这个重大发现你要和汤姆森探讨一下,不过却始终联系不上他,再加上昨晚发生的冲突,你担心汤姆森出什么意外,只好同意了Alice的意见,撬开了房门。”我接着替他说了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迫使我必须找到社长。”

    “什么原因?”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怎么感觉吉姆是别有深意,好像就在等着我问他原因似的。

    “因为测量磁场数据的仪器全在汤姆森社长的房间里,我们其余几个人一台也没有,所以必须进入5-7房内。”他稍有愤恨道。

    从他的脸色中,我可以看出,他对汤姆森自己一个人独占所有仪器的做法很不满,但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我只好借着他的话问道:“你们作为学社的核心社员,难道一台仪器也没有被分到吗?”

    “我们定项前本是说好的,每人能够分到一台仪器来测量不同频段的数据,可是上了游轮之后,老师却突然固执地说要一个人完成所有频段的数据采集和分析,防止发生纰漏。”吉姆一脸的遗憾。

    一听汤姆森的这个说辞,我就笑了,美国佬就算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该明白汤姆森这是在垄断数据,防止其他人掠夺走本该属于他的科学成果。

    这种事情在科学界显而易见,人这种东西终究是动物,尤其是对那些看重名誉比生命还重要的科学家来说,这种事情也是再平常不过了。

    吉姆也应该看出了我笑容中的含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尽管我和凡客社长极力反对他的做法,但他却仍固执己见,真不知道老师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作为一名科学家而言,诺贝尔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无法回答他这个哲学性的问题,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我终于问出了困扰我已久的问题,“你刚刚,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汤姆森不是自杀的?”

    吉姆却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脸严肃道:“因为我了解老师,了解他的过去。他经常跟我说,他小时候被父母遗弃,流浪街头的过去。

    60年代正值美国经济大萧条,当时并没有足够的福利机构收养孤儿,一个几岁的孩子就靠着自己,在泥泞的贫民窟里长大成人。甚至,成为一个足以震撼美国物理量子力学界的杰出人物,科学才是他的一切。”

    说到后来,他反而越来越激动,“所以,汤姆森·托马斯,是不会以如此鄙陋的方式结束自己科研的生命的!他绝不会自杀!”

    吉姆说的很虔诚,就像教徒做礼拜一般。

    我从他的言语和神态中,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吉姆一定极度的崇拜自己的恩师汤姆森,但这却不足以排出他的嫌疑,这世界上由崇拜转为嫉妒的犯罪案例并不少。

    我简单地理顺了一下思路,按照吉姆所说的一系列事情,这件案子又可能演变为名利之间的凶手案,社员之间争取科学成果的闹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

    从刚进门,吉姆就好似在引领着我的思路,我的问题都是沿着他的回答有意无意地问下去的,其次他还利用我们的好感,在制造一些让我们同情理解的情绪。

    我思考了片刻,忽然问道:“那天你仔细去看汤姆森的尸体了吗?”

    吉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看了,却没敢仔细看,听说挺恐怖的,好像是自杀?”

    “那你觉得汤姆森是怎么死的?”

    “被人害死的?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汤姆森这几天和你说过什么吗?或者做过什么反常的事?”

    “反常的事?老师他和我打了一架,还要拿刀砍我。”

    “因为Alice?”

    吉姆点了点头,“也可能因为那天晚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什么意思?”我紧张道。

    “那天晚上我跟其他人一起,要求老师分配仪器或者是这几天的数据,老师有些不高兴,所以他才……”吉姆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我只是想弄清楚之前给你看的海豚的现象。”

    “除了这些,汤姆森最近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吉姆皱着眉头想了想,“自从到了南海,老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以前他并不是这么专断的人,绝不会一个人霸占所有仪器,甚至连数据也不让我们看。”他似乎还在纠结着仪器的事情。

    “对了,老师最近好像还总是失眠。”

    我的眼中突然划过一丝希冀,“在来中国之前,那他曾有过失眠吗?”

    吉姆摇了摇头,迟疑道:“应该并不是太多,但近半个月却是很频繁,我还给他送过药。”

    “哪天?”

    “就是……老师和我冲突那天,他生气后睡不着,我正好备了医药包,里面有一些。”

    我故作淡定的哦了一声,身旁的王大乙会了一下意,“那你备的是啥药啊?能借我一些吗?唉哟,我最近忙得也睡不大好。”

    吉姆边找边回道:“我应该还剩下点,就是些地西泮(安定)。”

    红色的医药包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备用药。吉姆翻出几盒,还没来得及确认,王大乙顺手就全接了过来,我大概瞧了几眼,从包装上来看,貌似和平时的安定没什么区别。

    王大乙和我简单地表达了一下谢意,嘿嘿一笑就告别了。

    出了门,王大乙似乎还不死心,执着地要把手里这五盒安定都彻底地拆开,而前几盒毫无例外都是新的,一盒六片装。

    直到最后一盒,却是少了两片,显然当初鬼佬生前吃的就是这盒。但最为重要的是,这药盒里面装的却不是地西泮,而是明晃晃地写着氯硝西泮!

    我和王大乙惊讶地盯着这几个字,也有点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