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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2)

    听说瞎子甚至还开办了一个私人的风语咒培训班,夸张地对孩子们宣传道要想学会风语咒,首先要体验乘风而去的感觉,方法自然是——整个人被绑在大风筝上体验被大风抽打的感觉,美其名曰“感受与风融为一体的美妙感觉”。

    少年那副不着调的模样,让苏兮时常忍不住质疑起传闻的真实性,这样的家伙真的成为过英雄……?死瞎子的耳力倒是真的远超常人,他只靠周围甚至更远处的声响动静就能判断出身处何处,加上他走路时习惯于计算步数,即使眼睛看不见,准确地给人带路对他而言并没有困难。苏兮在对他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议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所有的瞎子都拥有这么了得的耳力。

    总之在与这个盲眼少年相处一段时间后,苏兮最初对他的糟糕印象总算有所改观——除了对方用那个令她心里一阵发寒的外号称呼她时。

    “不要叫我小妖孽!你再叫信不信我……”

    “那,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兮。”

    少年失神片刻,口中似是将这个名字轻声叨念了好几遍,又不禁微笑起来。苏兮在一旁看得莫名,她自觉这个名字并不算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那瞎子倒听得如此出神,而且那个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怀念某些事物……或者说,某个人?

    “‘苏兮’这个名字好听,不过……”下一秒少年的脸上立刻换上了贱兮兮的笑:“还是‘小妖孽’叫着顺口,决定了,以后就这么叫!”

    “死瞎子你敢……!”苏兮这回真的抬脚踹了过去,不过还是被提前捕捉到动静的少年险险地躲过。

    看着毫不掩饰满脸得意的少年,苏兮正气得牙痒痒,对方忽地又开口道:“小妖孽,你说你只是路过孝阳岗,那你打算待多久?不如就住下来呗,住在这里多好。”

    懒得再去计较称呼的问题,苏兮听着对方这番有几分调侃、却也是真的包含了关心的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我可是来办正事的。”

    “噢……是什么正事?”

    “我……想找到自己的家人。”

    “家人……”少年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复又开口问道:“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在到这里前我去过好几个地方,包括我最开始住的那个村,我问过了好些人,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个村……是那个村的人收留了你吗?”

    “嗯,不过……其实我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会在那个村里了,听村长说村民们发现我时,我已经昏睡不醒了,于是就把我抬回去医治。”

    苏兮只记得自己醒来前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梦中有那么一家人,一到天气晴朗的日子,便会开开心心地去草原上放风筝,或者一家子坐在门口的大树下。父母相互依偎着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慈爱地看着孩子欢快地满院子跑,时不时提醒孩子跑慢点儿。可那孩子,并不是她。梦中似乎同样尚还年幼的她,只是远远地、羡慕地看着这一家人。

    等到苏兮苏醒后,她脑内最初的记忆,除了梦中模糊的那一家人,以及这个不知是被何人赋予的名字外,就只有收留了来历不明的她的这一村人了。村长允许她在身体完全恢复前暂时住在村里,在那里生活的日子称得上是平淡而温馨了,而且这个村没来由地令她感到熟悉与亲切。简单得古怪的村名,村里上至村长下至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起的同一个名儿,还有某个卖小饰品的路边摊子,茶余饭后聚在一起谈论如何让妆容变得更美的年轻姑娘们,她对这一切熟悉得就像是她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样,而且是与某个人一起……只是,那个人是谁?是她的家人吗?

    苏兮又想起那个模糊得有些不真切的梦。其实她很羡慕村里过着幸福生活的每一家人,而她别说家人了,连自己究竟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都不知道,于是她去找了村长谈心。村长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守护这个村子,平日里还会以自身精通的医术为村民看病医治,深受全村人的爱戴与信赖,以谈心的对象而言是非常令人心安的人选。而村长在耐心地听她倾诉完心中的所有烦闷与不安后,便只建议她踏上旅途。

    『旅途?可是……我该去哪里呢?』

    『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你既已是全新的你,就不必再太过拘泥于你的过往。你就是你,去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开始全新的生活吧。』

    尽管那时的苏兮并不太能理解村长话中的深意,但她还是决定踏上旅途了。与其一直迷茫下去,倒不如趁早行动起来。

    “后来过了半年,我就到了这里,可还是没找到我的家人……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再找下去了,心里很乱。”苏兮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少年也沉默了,望着眼前的草原良久,复又开口道:“小妖孽,明天我要在这里给孩儿们‘上课’,你也来这儿吧。”

    “要做什么?先说好,你那套乘个风筝就能学会风语咒的大话我可不信。”

    “你来了就知道了。”少年神秘一笑。

    于是第二天一早,苏兮如约来到了少年所说的地方。其实苏兮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不过她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少年与孩子们,从没想过上前加入他们。她虽然一点都不信少年那套夸大的说辞,但偶尔也动过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着调的念头。如果让自己乘风而行,专心地去感受风,真的能暂时忘掉所有烦恼,那也是不错的体验。

    “漂亮的大姐姐你好呀,再见!”

    突然跑到面前的孩子让苏兮回过神来,接着陆续有小孩子跑过这里跟她打招呼,苏兮也微笑着一一回应。一个孩子停下来看了看她身后,好奇地问到:“大姐姐,郎明哥哥今天是不是在等你呀?”苏兮也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已结束“教学示范”的盲眼少年正循声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