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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街上的群众因为莫名响起的警报声,正惊慌地往这片街区外侧撤离,巡逻员在维持着最低的秩序,避免出现踩塌死亡的事故。

    对面走来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他身上发散出来的缪辐射越来越浓郁,几乎达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程度。一层淡淡的红光环绕在他周身,特别集中在男子发力时动用的手腕与手指周围,从男子手上不断弹出的碎石发出破风声,接连不断地敲击在吴阪三人身前的卷帘门上,凹洞的凸痕越来越深,似乎有随时打穿钢板的可能。

    赵幸咂着嘴感慨道:“啧啧,这景象可不常见啊……”

    灰瑬虽然看上去拖着卷帘门防护并不费劲,但是他的眉头却渐渐皱紧,透过镜片的自带扫描,两人都能看到缪辐射量的半具象化,正呈波纹形态从那来人身上一圈圈扩散开,其辐射量和波动频率都远超正常的异能:“不太对劲,这人身上的波动值太过火了,不像是正常的异能者,竟然还在不断增强。”

    赵幸的脸色也阴沉下去了:“啊,我看到了,简直跟一块移动的人形陨石一样,这有点太过了吧!”

    两人专注在那个一步步接近的人身上,对方走得越近,两人都察觉到他的步伐踉跄,身体开始出现负面状态,脸部的皮肤上开始出现溃烂脱皮。但是男子本人似乎毫无察觉,仍然一步步往这边走近。

    赵幸和灰瑬同样紧盯着男子,心下却觉得事情疑点越来越多,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吴阪,随着他心中焦急,心跳越来越快、血液流速加快的同时,吴阪身上也浮现了淡淡的辐射波纹,出现了缪辐射失控外放的类似状态,甚至与那男子身上的辐射频率趋于同步。

    吴阪看着自己的手,虽然他只有皮肤上面浮动一层几不可见的红光,但是他能感受到有种莫名的力量随着血液循环,正不断涌向他的全身。

    “砰!”一声,一辆停在街边的共享单车被那力量暴走的男子扔了过来,狠狠砸在灰瑬用意念力撑起的卷帘门上,发出了剧烈的摩擦声。

    “赵前辈,我们不能继续这样顶着,太被动了!”

    赵幸一甩胳膊,抡了一整圈:“那我上?”

    灰瑬点点头:“好,但一定要小心!吴阪你跟紧我,我们往左侧移动,那边有家瓷砖店,我能用的东西更多。”

    “好、好……”

    吴阪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在微微颤抖,这引起了灰瑬和赵幸的注意,两人同时往后瞥了一眼。

    结果他俩看到的,同样是个缪辐射大量外泄的放射源,虽然还没到赤红色的大幅度波动,但是已经到了濒临暴走的程度了。

    赵幸瞬间就炸了:“搞毛!老吴子你没事吧!?”

    灰瑬却是眼神一凝:“赵前辈,计划变更,你带着吴阪尽快撤离等待支援,我来拖延这个人!”

    赵幸握紧了拳头:“可是你一个人——”

    灰瑬的声音也沙哑起来:“这个辐射量共振下去吴阪可撑不了多久,他可没有我们的腕带,没办法压制自己的辐射量啊!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靠!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带他走!”

    赵幸也不磨叽,他下了决心后,捞起吴阪就扛在肩上,赵幸身上并不强壮的肌肉一绷紧,再释放出来便拥有远超平时的力量,所以只是扛起八十公斤的吴阪,对赵幸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吴阪被赵幸突然扛到肩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他的四肢软绵绵得无法着力,心脏跳动间感到一丝丝抽痛,这痛感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动不断扩散向吴阪全身。

    “我……”

    “别说话别乱动,我们先走。”赵幸低声道,最后看了眼灰瑬的背影,然后坚决地转身,飞快地穿过巷子,脚下一蹬直接翻过墙头落到了另一边,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信号割断的范围,尽快联系支援,让他们在外围布下搜捕网,决不能放走那人的同伙。

    袭击陨星委员会的队员,且是有目的刻意策划出来的袭击,这在委员会的通用法里可是重罪,是要被委员会世界发布通缉的。

    灰瑬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过巷子,越来越远,心下却隐隐有种不安。

    自己决定分头行动,是否做了一个太过鲁莽的决定?但如果拖下去,吴阪肯定会有危险。对方知道吴阪的缪辐射量已经过了潜伏期?怎么可能?自己和赵幸都没有丝毫感觉,吴阪也没有任何异样啊……

    灰瑬定了定神,他身前的卷帘门忽然腾空而起,像是绸缎一般卷曲起来,整个笼罩在那仍步步走来的男子身上。

    现在有更紧要的问题要解决,不能轻易动摇!

    灰瑬在困住男子的同时,快步奔向左侧那家瓷砖店,他早就注意到了,店门口停着的送货卡车上满载货物,都是巴掌大的瓷砖,之前那店员卸了一半的货,但在听到警铃后便立刻随着人群避难去了。

    男子被卷在卷帘门里,不断重复着弹动的姿势,在铝合金制的卷帘门上弹出一个个窟窿,发出犹如爆破般的巨响,不出一分钟那卷帘门必定会被他撕碎。

    这人只在重复那一个动作,那么他的能力多半是只能作用在手部……试试吧。

    灰瑬不再强行控制卷帘门缩拢,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一箱箱的瓷砖上,手掌一转一握,那些小片瓷砖瞬间如蜂群般飞起。强忍着额头里针扎般的刺痛,灰瑬转了半个身,将那些瓷砖猛地甩向男子的方向,瓷砖构成的蜂群骤出,像是一片彩色的洪流。

    因为失去了灰瑬的控制,卷帘门已经无法多阻拦男子一刻,几乎是在灰瑬收走意念控制的同时,他就已经弹崩出了几个大洞,男子一抖肩膀,那卷帘门已经散落成一地的碎片。

    这个距离,灰瑬已经能看清男子狰狞的面孔,上面浮现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纯粹而不夹杂感情的扭曲,在那些不断腐烂、露出血肉的斑痕中,显得格外僵硬。

    这人已经被缪辐射侵蚀过度,完全失去理智了吗?

    这样的案例,灰瑬在陨星委员会总部进行学习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但是在对缪辐射的医疗处理和研究不断进步的今天,这样近似于行尸走肉的病患,早就变得很罕见了。更何况委员会在各个地方都设有专门的研究医院,任何人都能去就诊,这种缪辐射侵蚀过度的情况,大多都被掐死在刚露出苗头的时候了。

    灰瑬手指一晃,那些瓷砖瞬间贴在男子的四肢上,脚部只是附带的,更多的瓷砖聚集在男子的手腕与手指间,像是夹板一样禁锢住他手部的所有动作。

    在男子反应过来之前,灰瑬右手猛然一握,左手则继续拖着更多的瓷砖飞过来。在灰瑬握住右手的时候,那些先贴到男子身前的瓷砖,赫然跟软化一样扭曲起来,接着竟然被灰瑬的意念力强行扭到了一起,像是锁链般一重重缠绕在男子手上。

    随着瓷砖越来越多,男子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灰瑬控制着更多的瓷砖飞过来,在强行扭曲后一层层地把它们贴到男子身上。

    一分钟后,男子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身体被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他跟穷途末路的野兽一样发出愤怒的嘶吼,但是却丝毫不能挣脱自己身上,被灰瑬硬生生压缩出来的巨大瓷砖球。

    灰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着他撤回控制,脑海里那针扎般的痛楚也终于消退了。

    “呼……好像可以了。”灰瑬手一扬,路边下水口的井盖发出“砰”一声便飞了起来。

    灰瑬往上一踏,在井盖上升时他站稳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用悬浮的井盖载着自己就飞了起来,他追着赵幸之前离去的巷子,一路往那边赶去。

    在我过来之前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赵前辈!

    两分钟后,灰瑬总算在一处露天停车场看到了赵幸和吴阪的身影,赵幸正在与人缠斗,吴阪的身体似乎缓和下来了,还没等灰瑬因为两人的平安而感到松了口气,吴阪的身影忽然化为一道虚影,猛地冲了出去。

    然后灰瑬听到了赵幸那声满含痛苦的呐喊。

    “吴阪!你住手——”

    灰瑬不是能人系的异能者,他的动态视力跟不上赵幸和那人的身影,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赵幸和那个身影被迫分开,灰瑬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但是他根本反应不及,距离尚远的他即使拼命赶来,也没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吴阪突然冲来,挥出的那一拳太过出人预料,他在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像是离弦之箭般迅猛,直直地落在那陌生男子的左肩窝。

    这个男子同样扭曲而布满斑驳腐皮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极度痛苦的神情,他眼中骤然恢复的清明理智和痛苦之情,让看到这表情的吴阪忽然一阵窒息。

    紧接着,男子的身形便倒飞出去,仿佛刚才与赵幸缠斗许久的人不是他一样。男子方才还能化作钢铁般坚硬的身躯,在这一刻似乎被吴阪这一拳完全驱散了能力,恢复了普通人的身体素质。

    男子倒飞出去的身子一连撞飞了两辆车,才在第三辆上砸出一个人坑,彻底不动弹了。

    赵幸和灰瑬都是倒吸了一口气,两人慌张地赶到那男子身旁。

    男子的脖子脱节了,歪歪地垂在一旁,肩窝深深地凹下去,破裂的皮肤下露出一道道裂痕,不断有鲜血从中渗出,在那黑色的车上漫开。

    这个男子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赵幸回过头,看向还呆呆站在原地,因为那个表情而心神巨震的吴阪。

    “吴阪,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赵幸回身,一步步走向吴阪。

    灰瑬的喉头动了动,盯着眼前安静躺在车上的“男子”,没有望向吴阪和赵幸,也什么都没有说。

    吴阪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赵幸,仍然没有回过神来:“我……”

    赵幸一把抓住了吴阪的领口:“吴阪!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嘛!?你知道未经委员会注册的能力者杀人,是绝对绝对的死罪嘛!?”

    灰瑬望了过来,同吴阪一样,灰瑬听着赵幸充满愤怒和悲痛的怒吼,什么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