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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以后我做姐姐的腿

    白堕有些无奈,却不想直接踩灭他的希望,斟酌着说:“大抵是有些用处的,不过钱那么多,总该有些余附吧。”

    林止年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往出走,走到一半,再次停下了,“明日家里请了戏班子唱戏,你赶回来,好好吃个饭吧?”他看着白堕,眼神殷切着,是真心地欢迎。

    白堕点头,他就笑了,“回去让锦苏给包包子,大哥先走了。”

    白堕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才收神去横戎子:“没人拦着你吗?”

    戎子也不怕,“我以为姓林的进来就都得打呢。”

    陆云开看不下去,干脆踹了他几脚,让他认了错,才感叹:“你们兄弟三人,这脾气秉性还真是差了不少啊。”

    白堕往门口看了看,嘱咐:“大哥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人险些没了,现在虽然看着没什么事儿,但一犯病,人就哆嗦,所以以后你们可不能下重手。”

    陆云开随口问:“什么病啊?”

    白堕却怔了一下,好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按了按眉心,放弃了,“时间久了,记不清。”

    陆云开眸色迟疑了片刻,没再追问。

    时候也不早了,白堕让伙计们散了,第二天拿着钱回了林宅。

    包袱扔到秦伯面前的时候,秦伯笑得立马年轻了十岁,屁颠屁颠地领着白堕去看戏班子。

    临近中午,台子早就搭好了,戏班子的人忙里忙外,林止年只有六岁的小儿子带着几个孩子满地跑,热热闹闹。

    白堕走在其中,那小孩子便冲上来要抱,也不怕生,“三叔!”

    白堕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木秀还记得三叔啊?”他逗着孩子玩儿。

    木秀兴致不在说话上,只点了头,便指着帘子后面,稚声说:“三叔,你领我去。”

    戏还没开场,后台哪里是能随便进的,白堕拿着吃的哄了自己的侄子,好说歹说把他劝下了。

    秦伯在一旁瞧着,有感而发:“三少爷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在这座宅子里活过那么多年,似乎所有的真心实意都落在了这一句话里了,白堕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此时有门子来报,说是贵客到,秦伯打了招呼,便去忙了。

    白堕自己绕到后院同三夫人说了会儿话,不知道为什么,三夫人看起乏累的很,他不忍心让她再劳神,没说几句便打算走人。

    离出门的时候,白堕特意嘱咐锦苏:“娘的身子看起来不太爽利,一会儿吃饭就不要过去了,没必要给二房去撑场面。”

    锦苏将手里的小砂壶放下,弯眸轻笑起来,“我怕二太太又要来挑理了。”

    “你这哪里像是怕的样子啊?”白堕凑近了,将人圏进了怀里,锦苏刚要挣,他就收紧了双臂,“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就是什么都难不倒你,我就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最怕的也是这一点。”

    锦苏僵着身子,任他抱着。

    白堕自顾自地继续:“如果什么都难不倒你,你就不需要我了。”

    “上次听你说这种孩子话,还是十五岁之前呢。”她拍了拍白堕的手,示意他松开。

    白堕乖乖照做之后,她便回身,抬眸望过来,眼神细碎又温柔,“少爷,人是不能认死理的。”

    白堕登时负起气来,“什么叫死理?你转头去看,就在那满院的紫藤花下,你说过喜欢我的,如今花还尚在,说过的话却打算逐水而去了,是吗?”

    “少爷身边总要有个同你登对的人才好,我一无家势,又跛着一条腿……”锦苏低头,盯着自己素白的鞋子,良久才说:“少爷若真是一时舍不下,娶我做个小的,也就是了。”

    “什么小的!”白堕血气翻涌,胸口发闷,万般话堵在嘴边,但就是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她,最后干脆一弯腰,单手绕过锦苏的膝盖,另手搂住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不就是一条腿吗?以后我做姐姐的腿,是抱是背,这世上的千山万水我非得带你走个遍不可,看谁敢说个不字!”

    锦苏错愕地看着他。

    白堕垂眸,“酒坊事多,其实我挺累的,可一想到怀里的人是你,我就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想到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就觉得再难的路也能往下走,锦苏,别人再好都是别人的,别人再好也比不得你。”

    他潋滟无尘的眼睛里映出她的影子,全是她,也只有她。

    他对她就这么点心思,一点也不遮着掩着,同从前清冷比起来,热烈得让人招架不住。

    锦苏抿嘴笑了起来,“赶紧放下吧,我还要进屋伺候呢。”

    白堕堵着气:“不放。”

    “你放我下来,我才好去同三太太商量亲事啊。”女孩子依旧温温柔柔的,可说这话的时候,耳根却抑制不住地红了。

    白堕蓦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便兴高采烈地把人放下了。

    他本想再腻歪一会儿,锦苏却正害着羞,红脸催他去前面照看,自己匆匆关了房门。

    白堕回到前院的时候,锣鼓声已响。

    方才秦伯说是去接贵客,白堕拿眼睛扫了一圈,还真是有些人物,基本全是北平的同行,就是最大酒坊两相酬的掌柜也在。

    四九城的同行间有个旧礼,到谁家贺寿,都要带上一坛。所以秦伯着意让人在院中拼出一条长长的礼桌来,好叫各家放酒。

    除了同行,另外还来了好多熟人,有远亲旧故,一一上来同白堕寒暄。还有在他回林家之前,打擂的那天见过的那些。挺着将军肚的杜掌柜,喜拾花的明依丰,无论关系远近,此时都面带善意地冲他点头。

    白堕一一回礼,而后四处去找,果然没找到温慎。

    林止月八成要恨死泰永德的这位东家了,所以满北平的同行都叫了来,独独不肯给他面子。

    满院热热闹闹,端茶送水的小策打他身边过,极其迅速地往白堕袖子里塞了一团纸。

    肯定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白堕都有些懒得打开,可孩子辛苦传过来的,他便转到了个偏僻的角落,拆开一看,乐了。

    “抢人,发难。”

    就这么两个字,换了别人,怕是一头雾水,但白堕经历了这么多次,竟然看懂了。

    自己先前用了别家酒坊熏出来的人,这事被逮着可大可小,林止月抬酒价的算盘碎了一地,自然要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白堕扔了手里的纸条,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康庄大道你不走,非往独木桥上冲,就别怪小爷在这边拿着把锯子等你了。

    因为请了戏班子,大宴开得早,午时三刻刚一过,林止月便一身贵重打扮,亲自迎出来招呼客人。

    到底顶着清水源的名头,各家的贺礼罗了半人高,祝贺的声音打四面八方传来,林止月立在人群中,笑得倒是得体。

    与周遭人一一寒暄过后,他便邀所有人落座,十人一桌,按地位和长幼,分得清楚明白。

    白堕毫不犹豫地坐到了主位上,林止月眉目一顿,却也没什么不合时宜的表现,笑笑便在白堕旁边坐下了。

    因着林止月还没有成亲,林二娘便带家中几位长辈,同他们坐在了一桌。其余的,便是在北平位分极重的人物,要么有钱,要么有势。

    只有林家老大一人,唯唯诺诺的,眼神飘忽,与其他大相径庭。

    林止月按惯例说了些客套话,便吩咐开席。酒过三巡,宾主尽欢,白堕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杯盏,等着林止月亮刀。

    果不其然,众人吃得都差不多了之后,戏班子便被拦了下去。热闹的锣鼓点一消失,整个院子都像是突然静了下来一样,突兀到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了筷子。

    杜掌柜便在此时找准机会,起身绕过几张桌子,往白堕身边一站,“林三爷,今天大喜的日子,我有些话本不想说……”

    “那就别说了。”白堕并不看他,只将筷子向前推了半指,问坐在对面的年延森,“伯父,您要不要点一出戏?”

    年延森不到六十,但平日里调养的好,模样看起来十分年轻。他经营的两相酬号称是京中最大的酒坊,以他的身份,一要张口,便无人敢拦,白堕故意把话递过去,那杜掌柜被—干晾在那,几度张嘴,硬是一句话不敢说。

    年延森瞧明白这其中世故,也没多言,只摇头:“不必了。”

    白堕却像是没聊够一样,“二哥一个小辈生辰,居然请得动您老人家,难道不是为了等一出好戏吗?”

    年延森乐呵呵的,也不怪他唐突,“贤侄的性情,当真是与从前不同了。”

    白堕笑笑,倒不接这话了,反而转头去看身旁的杜掌柜,“你可是质问我,为何要抢你伙计?”

    那杜掌柜也算是个角色,虽然被晾在那尴尬半天,眼下又猝不及防被问,但是迅速逮着机会,挑起了话头:“你抢了我的伙计不重要,我那酒坊小打小闹,不指着吃饭,但我听说,这北平城里的大小酒坊,有一家算一家,所有三年磨砺的人,都打算要投奔你,这事就做得有些过分了吧?”

    “有什么过分的?”白堕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也没有那么多人当真奔我而来啊。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难不成这也要算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