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一夜，张巍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没办法”。

    屋子太过狭小，他们越聊越熟络，不知不觉两个人的膝盖“接壤”了，张巍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都快要碰到寒雪同样放在膝盖上的手了。

    寒雪悄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贴着张巍的手指，张巍轻轻地握住寒雪的手。寒雪却挣开了，把手缩回来。

    “睡会吧。”张巍有点失落地说。

    “嗯，我就趴在膝盖上睡会吧，你愿意睡床么？”寒雪问。

    “不睡，我嫌值班老头脏。”张巍开的玩笑，让刚才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寒雪笑着说：“那我们都趴膝盖上睡吧。”

    两个孩子，就那样各自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待了一夜。

    天亮后，他们就，谈恋爱了。

    只是，地下的。

    他们在等着高考的到来，作为“好学生”，他们不想失去自己的光环，这东西是有瘾的，一旦得到，极少有人愿意失去，他们也不例外。

    高考如期而至，考完后，估分报志愿，他们报了同一所。他们的估分，对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并没有敢报之前中意的那所“985”，而是报了同一个城市的一所“211”，算是退而求其次。

    缺少社会经验的他们，连专业也报的同一个，无意之中，将双方变成了竞争者，却浑然不觉。

    分数出来后，他们一个是学校里的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分数却相差了十多分，结果，寒雪被录取了，张巍以一分之差落榜，被极南之地的一所“211”录取了。

    大一上学期，他们开始了半年的异地恋，那时候上网还不方便，他们每天主要靠着打电话来保持联系，就那样度过了半年难熬的时光。

    终于迎来了寒假，他们各自找借口从家里“逃”出来，去县城见了面。

    寒雪察觉到，张巍并不开心。他们去看了场电影，吃了个饭，就各自回家了。寒雪以为是张巍心里还是在生她的气，觉得她太不信任他了。或者，寒雪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张巍的刚才的解释是不是在骗她，他真的喜欢上了闺蜜郭雨？

    寒雪和郭雨是高中同桌，她们白天挨着坐，晚上顶头睡，关系挺好的，连同另外一个小女生，组成了“铁三角”。

    不知道是过分的敏感，还是真有其事。寒雪能明显感觉到，郭雨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破坏她和张巍的关系。要说郭雨是不是喜欢张巍，寒雪不确定，但每天生活、学习在一块，寒雪基本上能确定，郭雨对张巍是有好感的，这让寒雪隐隐感觉有些烦躁不安。

    大一上学期结束，就在寒假放假回家的前两天，还剩最后一门期末考试的寒雪，在冰冷的自习室里复习功课，突然收到郭雨发来的短信：“小雪儿呀~张巍在我旁边呢~”

    这个短信让本来就浑身冰冷的寒雪，瞬间跌入冰窖的最底端。

    张巍到洛阳了，却没有告诉寒雪，而是去了郭雨的大学。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体的冰冷和心中的怒火，内外夹击着寒雪，让她在教室里再也坐不住，收拾书包起身走出教室。

    寒雪就读的大学，校园特别大，号称“亚洲单体最大的校园”。从教室回宿舍的路格外的长，形单影只的寒雪，背着重重的书包，缓缓地走着。

    路过开水房，只剩下四五只可怜的开水瓶，在雪地里杵着，可怜巴巴地等着主人来接。寒雪提起自己的那只，开水在傍晚吃饭的时候已经顺便打好了。她想起自己前不久在QQ空间发的那条状态：如果，你的女朋友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提着水瓶，艰难地回宿舍，而你在另外一个城市，为别的女生提着开水瓶、背着书包。

    当时，是看到同班一个有异地恋的女朋友的男生，在帮另外一个女生背书包、提开水瓶的时候，有感而发。

    而现在，这种情况落实到了自己身上，寒雪才感觉到真正的苦涩。

    寒雪赌气不再回张巍的短信，而且，也没什么可回的，就是很常规的“问候”短信。寒雪关上手机，不理会。

    回老家后，张巍再三约寒雪见面，想到总也需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寒雪才答应去县城。

    见了面，寒雪直接问了原因，张巍恍然大悟似的问寒雪：“难不成你就是因为这个不理我的啊？”

    “不然呢？”

    “我和保斌兄弟两个，我们仨一起去郭雨学校逛了逛，晚上一问郭雨还没回家，就喊她四个人一块吃了个饭，我们就坐车回家了，那是保斌的母校，他提议去的，你还以为什么了呢？”张巍大有“窦娥喊冤”的架势。

    寒雪这才反应过来，很早之前跟张巍煲电话粥的时候，他就提到过保斌的母校是河科大，她恨自己当时怎么收到郭雨的短信就被愤怒冲昏了头，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嘛，我当时也是着急，大晚上的收到那条短信。”

    “你应该跟我说嘛，我这么笨，根本没感觉到你生气了。”张巍心疼地两手抚着着寒雪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