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冲阵
赵云杀入敌营，径直冲向魏续中军大纛，抽出随身环首刀，一刀砍翻，撞营而出。
曹军于是大乱，自相践踏，夺路而走。身后数十骑卒又呼啸而来，将长矛竖在身前，灌营而出。曹军不能结阵，有人跪地请降，有人连滚带爬，果然炸营。
田钧急忙让耿并带部曲出城受降，赚得一小部分兵马。
赵云一路横冲直撞，马不停歇，直杀到北坡之上。此地居高临下，距鹰洋渡约有数百步。
他止住战马，高声喝道：“吕常小儿出营受死，我已斗杀魏续，下一个就是你。”
曹营一阵惊讶，见赵云一身浴血，如同杀神。纷纷低头，不敢答话，更无一个出阵相迎。
“大胆狂徒，竟敢在阵前巧言令色？”
吕常踱出营外，也高声回应道：“就凭你一人一马，就妄想杀穿营寨，真是痴人说梦。我营中有一千弓弩手，识相的速速退走，否则必杀你祭旗。”
“我虽是单人独骑，却杀得朱灵、魏续。”
赵云挺矛纵马，忽然咤问道：“吕常，你比于禁如何？”
吕常见状，神色忐忑，有些不自信起来。
他虽然自诩忠勇显名，执戈秉戎，但是比之于禁，却是自觉不如。吕常心下惊惧：难不成就是此人，阵斩了朱灵？于禁，莫非也被他杀了？
“你看那是什么？”
赵云横枪斜指，吕常顺势望去。果然见一队骑兵由远及近，驱赶着无数曹兵狂奔而来。
这些曹军丢盔弃甲，狼狈逃命，仿佛失心丧胆，再无士气。甚至不少人沿途掉队，在平原上跪地求饶。而有些人眼见不能走脱，自投黄河而死。
吕常看得十分清楚，明明只有数十个骑卒，偏偏能驱赶上千人部曲？
他看见赵云形貌，心头狂跳，想必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魏续真的已被此人阵斩。
好在袁军骑卒人少，料想不敢撞营。吕常于是转身入寨，命令两曲弓弩手射住双翼，叫长矛手到营前结阵，然后大开营门，接纳溃散的曹军士卒。
吕常虽然心惊，但很是自信，他就欺赵云人少，就赌赵云不敢截击。
长矛手结阵之后，五十骑袁军也列在赵云身后，马蹄来回走动，目睹着杂乱的曹军开始像潮水一样抢入鹰洋渡营寨。
这些人大抵真是吓破了胆，到寨门口仍旧杂乱无章，拥堵成一团。见赵云率部在一旁“恭送”，都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入营中。
吕常下令射杀数十人，加上赵云按兵不动，于是情势好转，乱兵渐渐安稳，开始有序入营。
不等吕常长出一口气时，赵云忽然高喝一声：“诸位，可敢随子龙再冲一阵？”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众骑卒跃跃欲试，身下战马都开始躁动起来。
赵云胆气更壮，一骑飞出，厉声长啸：“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随即纵下北坡，率先向结阵的长矛部曲杀去。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数十个骑卒奋勇争先，生怕落于人后。他们虽然不骑白马，也不是白马义从出身，但是都呼啸呐喊，狂奔冲锋。
世上还有这种不要命的战法？吕常双眼瞪成铜铃，不敢置信。
曹军原本安稳的溃兵见状当即慌乱起来，临到寨门前又咆哮挤推，连带着原本吕常的部曲，都被卷挟着乱了心神。
于是众人瞩目之下，赵云飞马而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撞入长矛军阵之时，他却在阵前往右侧折去，取弓搭箭，就见一人应弦而倒。
其余数十骑同如此例，在阵前分作两队，往左右呼弛而去，一轮抛射，曹军躺下数十人。
吕常大惊，没想到赵云竟然这般英勇。急忙让盾兵出列，在长枪阵前立住阵脚。赵云已弯弓搭箭，再到阵前，随着弓弦响起，射死一人。
身后数十骑依法炮制，并不冲阵，又一轮抛射之后，曹军再次躺下数十人。
吕常恨得牙痒痒，如何还不知道，这是幽州突骑的战法。
他心知如果任由袁军这般射击，只怕士气必然亏尽。于是组织一曲弓弩手协助溃兵入城，调另一曲弓弩手到阵前压阵。
吕常自以为只要让盾兵顶住前阵，再换弓弩进入长矛军阵之中，一轮射击，这些敌军骑卒必然死尽。袁军无能为也，只能自退。
于是不再担忧，安心指挥溃兵入营。
吕常的想法自然十分稳妥，只要弓弩进入阵中，远可射击，近可用长矛压制，轻骑兵就是再厉害，也只能望之兴叹。但是吕常有吕常的打算，赵云有赵云的胆气。
就在盾兵前进，长矛手后撤散开，要放弓弩手进阵之际，被赵云瞥见稍纵即逝的战机：当年公孙伯圭就是十分喜欢用白马义从，乘敌军换阵之时破阵。
“二三子，今不冲击，更待何时？”
于是手持长矛，当先驰突，直冲曹阵。
左右何惧之有，都策马狂奔，一往无前，撞入盾墙之中。由于是自高突下，来势不能当，曹军又在散乱结阵之时，于是大乱。
赵云等人各凭武勇，悍不畏死，冲破敌阵，都斩首而出，杀数十百人。于是曹军转身惊走，自相践踏，一战大败。吕常制止不住，鹰洋渡营寨摇摇欲坠。
好在赵云也丢下十余骑，失去冲阵能力。吕常这才得以收拢士卒，回归营寨。
区区数十骑卒，仅凭勇武，杀了两三百人，险些掀翻鹰洋渡。吕常心中又惊又恐，但苦于无法追击。
见赵云领着骑卒在北坡上驻扎不去，他便向溃兵打听东门的消息，当听到魏续斗将而死时，心中万分无语。他又担心田钧趁机来夺营寨，赶紧放出斥候，邀人共讨。
[《齐书·武顺王传》：操又遣大将徐晃领数营兵马进围黎阳，未及拔城。用翼王计，邀曹营斗将致师，不应。太祖遂用女子衣物，辱操大将魏续。于是恃勇，前来应斗，遂被云阵斩马前。
又纵马踏营，斫倒大纛，斩旗帜若干，左右奔驰，大败曹军。云溃出营寨，进抵北坡，睥鹰洋渡于无物，自仗骁勇，驰突奔射刺敌，自乎大名，操大将吕常不能当。
遂与部下斩数十百人，从此威震曹军。
臣松之案：史家之言，向来重简、扼二字。自太祖荡平天下始，至此书开撰，历数十年，前尘多已无证，遂被史家不用，故不能尽书顺王之胆略。
松之每读至此，无不扼腕长叹，唯恐书不达意，遂遴选诸文，摘录于下。
《云别传》：时云为客将，未从太祖，有离去之心。逢曹操遣大将徐晃督数营兵马来拔黎阳，太祖有败亡之险。遂请子龙出东门，邀曹将魏续斗将。
魏续惧而不出，假司马魏通自恃其勇，出营死斗。云遂卖出破绽，十余合斗杀之。魏续于是心惊，高闭营寨。太祖遂用女子衣物，到营门相赠。魏续不堪其辱，终是应斗。
云遂持矛放马，临阵大呼，会及照面之时，勒起马蹄，一矛刺中。魏续血流如注，摇摇欲坠。交马之后，云驻矛在地，取弓搭箭，射透魏续后盔。于是应声倒地，阵讨魏续。
云又挺矛仗马，在阵前自呼其名。往来冲突，冲破营寨。曹军四散而走，不能结阵。太祖放出骑卒，一呼而去，遂破敌寨。砍倒大纛，放翻旗帜，曹军溃散，各自亡命。
云遂一往无前，直冲鹰洋渡。彼时大将吕常结阵在此，以为云麾下骑卒稀少，不敢冲阵。于是大意换阵，接纳溃兵。云遂大呼“今不冲之，更待何时”，于是撞破敌阵。
又左右全无惧色，一拥而上。杀数十百人，亦亡部曲十数人，于是大败吕常。旋即解斗，驻马高坡之上。吕常空有大军，无能为也。且心生畏惧，遣斥候报信。
云遂声名显赫，威震河南。曹军因此颇为忌惮，闻其名则退，呼之为龙胆将军。］
曹军于是大乱，自相践踏，夺路而走。身后数十骑卒又呼啸而来，将长矛竖在身前，灌营而出。曹军不能结阵，有人跪地请降，有人连滚带爬，果然炸营。
田钧急忙让耿并带部曲出城受降，赚得一小部分兵马。
赵云一路横冲直撞，马不停歇，直杀到北坡之上。此地居高临下，距鹰洋渡约有数百步。
他止住战马，高声喝道：“吕常小儿出营受死，我已斗杀魏续，下一个就是你。”
曹营一阵惊讶，见赵云一身浴血，如同杀神。纷纷低头，不敢答话，更无一个出阵相迎。
“大胆狂徒，竟敢在阵前巧言令色？”
吕常踱出营外，也高声回应道：“就凭你一人一马，就妄想杀穿营寨，真是痴人说梦。我营中有一千弓弩手，识相的速速退走，否则必杀你祭旗。”
“我虽是单人独骑，却杀得朱灵、魏续。”
赵云挺矛纵马，忽然咤问道：“吕常，你比于禁如何？”
吕常见状，神色忐忑，有些不自信起来。
他虽然自诩忠勇显名，执戈秉戎，但是比之于禁，却是自觉不如。吕常心下惊惧：难不成就是此人，阵斩了朱灵？于禁，莫非也被他杀了？
“你看那是什么？”
赵云横枪斜指，吕常顺势望去。果然见一队骑兵由远及近，驱赶着无数曹兵狂奔而来。
这些曹军丢盔弃甲，狼狈逃命，仿佛失心丧胆，再无士气。甚至不少人沿途掉队，在平原上跪地求饶。而有些人眼见不能走脱，自投黄河而死。
吕常看得十分清楚，明明只有数十个骑卒，偏偏能驱赶上千人部曲？
他看见赵云形貌，心头狂跳，想必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魏续真的已被此人阵斩。
好在袁军骑卒人少，料想不敢撞营。吕常于是转身入寨，命令两曲弓弩手射住双翼，叫长矛手到营前结阵，然后大开营门，接纳溃散的曹军士卒。
吕常虽然心惊，但很是自信，他就欺赵云人少，就赌赵云不敢截击。
长矛手结阵之后，五十骑袁军也列在赵云身后，马蹄来回走动，目睹着杂乱的曹军开始像潮水一样抢入鹰洋渡营寨。
这些人大抵真是吓破了胆，到寨门口仍旧杂乱无章，拥堵成一团。见赵云率部在一旁“恭送”，都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入营中。
吕常下令射杀数十人，加上赵云按兵不动，于是情势好转，乱兵渐渐安稳，开始有序入营。
不等吕常长出一口气时，赵云忽然高喝一声：“诸位，可敢随子龙再冲一阵？”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众骑卒跃跃欲试，身下战马都开始躁动起来。
赵云胆气更壮，一骑飞出，厉声长啸：“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随即纵下北坡，率先向结阵的长矛部曲杀去。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数十个骑卒奋勇争先，生怕落于人后。他们虽然不骑白马，也不是白马义从出身，但是都呼啸呐喊，狂奔冲锋。
世上还有这种不要命的战法？吕常双眼瞪成铜铃，不敢置信。
曹军原本安稳的溃兵见状当即慌乱起来，临到寨门前又咆哮挤推，连带着原本吕常的部曲，都被卷挟着乱了心神。
于是众人瞩目之下，赵云飞马而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撞入长矛军阵之时，他却在阵前往右侧折去，取弓搭箭，就见一人应弦而倒。
其余数十骑同如此例，在阵前分作两队，往左右呼弛而去，一轮抛射，曹军躺下数十人。
吕常大惊，没想到赵云竟然这般英勇。急忙让盾兵出列，在长枪阵前立住阵脚。赵云已弯弓搭箭，再到阵前，随着弓弦响起，射死一人。
身后数十骑依法炮制，并不冲阵，又一轮抛射之后，曹军再次躺下数十人。
吕常恨得牙痒痒，如何还不知道，这是幽州突骑的战法。
他心知如果任由袁军这般射击，只怕士气必然亏尽。于是组织一曲弓弩手协助溃兵入城，调另一曲弓弩手到阵前压阵。
吕常自以为只要让盾兵顶住前阵，再换弓弩进入长矛军阵之中，一轮射击，这些敌军骑卒必然死尽。袁军无能为也，只能自退。
于是不再担忧，安心指挥溃兵入营。
吕常的想法自然十分稳妥，只要弓弩进入阵中，远可射击，近可用长矛压制，轻骑兵就是再厉害，也只能望之兴叹。但是吕常有吕常的打算，赵云有赵云的胆气。
就在盾兵前进，长矛手后撤散开，要放弓弩手进阵之际，被赵云瞥见稍纵即逝的战机：当年公孙伯圭就是十分喜欢用白马义从，乘敌军换阵之时破阵。
“二三子，今不冲击，更待何时？”
于是手持长矛，当先驰突，直冲曹阵。
左右何惧之有，都策马狂奔，一往无前，撞入盾墙之中。由于是自高突下，来势不能当，曹军又在散乱结阵之时，于是大乱。
赵云等人各凭武勇，悍不畏死，冲破敌阵，都斩首而出，杀数十百人。于是曹军转身惊走，自相践踏，一战大败。吕常制止不住，鹰洋渡营寨摇摇欲坠。
好在赵云也丢下十余骑，失去冲阵能力。吕常这才得以收拢士卒，回归营寨。
区区数十骑卒，仅凭勇武，杀了两三百人，险些掀翻鹰洋渡。吕常心中又惊又恐，但苦于无法追击。
见赵云领着骑卒在北坡上驻扎不去，他便向溃兵打听东门的消息，当听到魏续斗将而死时，心中万分无语。他又担心田钧趁机来夺营寨，赶紧放出斥候，邀人共讨。
[《齐书·武顺王传》：操又遣大将徐晃领数营兵马进围黎阳，未及拔城。用翼王计，邀曹营斗将致师，不应。太祖遂用女子衣物，辱操大将魏续。于是恃勇，前来应斗，遂被云阵斩马前。
又纵马踏营，斫倒大纛，斩旗帜若干，左右奔驰，大败曹军。云溃出营寨，进抵北坡，睥鹰洋渡于无物，自仗骁勇，驰突奔射刺敌，自乎大名，操大将吕常不能当。
遂与部下斩数十百人，从此威震曹军。
臣松之案：史家之言，向来重简、扼二字。自太祖荡平天下始，至此书开撰，历数十年，前尘多已无证，遂被史家不用，故不能尽书顺王之胆略。
松之每读至此，无不扼腕长叹，唯恐书不达意，遂遴选诸文，摘录于下。
《云别传》：时云为客将，未从太祖，有离去之心。逢曹操遣大将徐晃督数营兵马来拔黎阳，太祖有败亡之险。遂请子龙出东门，邀曹将魏续斗将。
魏续惧而不出，假司马魏通自恃其勇，出营死斗。云遂卖出破绽，十余合斗杀之。魏续于是心惊，高闭营寨。太祖遂用女子衣物，到营门相赠。魏续不堪其辱，终是应斗。
云遂持矛放马，临阵大呼，会及照面之时，勒起马蹄，一矛刺中。魏续血流如注，摇摇欲坠。交马之后，云驻矛在地，取弓搭箭，射透魏续后盔。于是应声倒地，阵讨魏续。
云又挺矛仗马，在阵前自呼其名。往来冲突，冲破营寨。曹军四散而走，不能结阵。太祖放出骑卒，一呼而去，遂破敌寨。砍倒大纛，放翻旗帜，曹军溃散，各自亡命。
云遂一往无前，直冲鹰洋渡。彼时大将吕常结阵在此，以为云麾下骑卒稀少，不敢冲阵。于是大意换阵，接纳溃兵。云遂大呼“今不冲之，更待何时”，于是撞破敌阵。
又左右全无惧色，一拥而上。杀数十百人，亦亡部曲十数人，于是大败吕常。旋即解斗，驻马高坡之上。吕常空有大军，无能为也。且心生畏惧，遣斥候报信。
云遂声名显赫，威震河南。曹军因此颇为忌惮，闻其名则退，呼之为龙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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