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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自看到那两只缠绵悱恻的鸟之后,我就再也没动摇过做镨钕的想法。这两者之间确实没有什么联系,只不过是时间上的巧合罢了。

    说干就干,结局看淡。

    我的打算是北上包头,用一百万左右买镨钕,然后再回集团公司,把三百二十万散出去。北上时透过飞机舷窗看到的全是被雪给淹没山川。我出生的北方,对雪并不陌生,但自我出生以来,这么大的雪还真的只能在书中和影视作品中才见过到,飞机上的每个人都在说着和雪有关的事,飞机也在空中多转悠了有四十分钟,如此的转悠也和雪有关,舱内的气氛有一阵凝固,有一阵躁动,我忽然想这一波乘客是不是因为沾了我的霉运,才到手一百多万,还没来得及花……

    在空姐平静而不乏感染力的宽慰声中,我大脑中出现了温馨的画面——有一个雪地里的木屋,里面有温暖的火焰,当然,还有酒。我肯定这是剪辑自某个电影中的,但我就是记不起是那部电影里的。这时候,飞机平稳地落下了,一出舱门,便感觉置身于冰柜中,不过,心里依然很热,终于可以有机会放手去花掉一百多万了。

    自到成都后,我一直都是尘埃般的卖家,想着成了买家,应该是可以当回上帝了。我了解上帝们的秉性,他们大多自私冷漠,乖张跋扈,有时还颐指气使,自鸣得意,他们能这样,就是因为他们比尘埃腰包更鼓。而今,我也有一百多万附身,即将出演上帝,更不怀疑自己的演技。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卖家都是尘埃。第二天一早,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在瑟瑟发抖中走到了一个稀土集团公司的销售公司门前。一个年轻但长相一般的女孩接待了我,她把我领去见组长,组长是个更年轻的女孩,长相也稍微进步了一点,组长听完了我的话,又带我去见副经理,副经理是个青春尚未蜕净的男人,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有一些装,有一些懒,眼镜片上沾了不少头皮屑,他颇不情愿离开他电脑上的那些花花草草们,它们在太阳的加持下正在奋不顾身地灭杀僵尸,直到受我影响,僵尸们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后,他才带我去一间空旷的洽谈室,打了哈欠,简单问了下我的意思后,告诉我他要去找经理汇报,便出了门。直到我的故事结束,他也再没出场过。

    我独自呆在洽谈室,除了忘记是谁给我倒的一杯水外,能让我眼光逗留下来的只有一个角落里报架,它的身子上,爬着一沓报纸。在我看完了所有的报纸后,一个显然已到退休之龄的阿姨到了洽谈室,她不说话,示意让我离开,她的眼神扫了门一眼,我知道,她是在告诉我她要锁门了。

    她肯定是司空见惯了,连我的疑惑和吃惊都懒得抬头看上一眼,她速度极快地说了句话,在浓烈的方言中,我还是辨识出了“中午”和“下班”这两个词。

    我出门去找副经理,去找组长。其实,连我自己也知道,他们可能正在餐厅里,按部就班地吃着饭,或者在某个优雅的包间,和客户对酒当歌。他们的门当然都已经上了锁,我赶到最先接待我的那个长相一般的女孩办公室时,她正在锁门。

    我来不及阻止她锁门,但却能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女孩显然是被我的行为给惊着了,她仰着脖子,后退再后退,直到身子全贴在门上,好像门给了她倚仗,使她很快从吃惊的慌乱中逃离出来,很严肃地对我说:“你谁呀?干嘛呀?”

    我无奈地轻摇了下头,如果是影视中的外国人,一定还会摊开双手,耸耸肩什么的,但我只想表达一下上帝般的意见,可我一时又没准备好如何表达。

    “啊哦——”女孩右手食指指着我说:“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早上来过的那个,没错,就是你,也不早说,都吓死我了。”

    我很认真地说:“是的,是的,我就是那个……”但我已经准备好开始做上帝了。

    女孩小幅摇晃着肩膀,弱弱地但又是娇媚地说:“真对不起啊,这一忙,人家就给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作为男人,我们都经历过女孩说变就变的脸,上帝的面具还没来得及出现就碎了,我被她的话给软化,头没经过我的授权,就跟着她的话点了又点。

    女孩赶忙说:“就知道你不会,一看你就是个做大事的,当然不和我这个小员工计较。”

    我嘿嘿笑着,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差点就有一次被上帝戏弄和摧残的经历。我说:“也说不准。”

    女孩说:“不要啊,我给你认错还不行嘛?是这样子的,副经理把你带到洽谈室后,就去找经理了,经理决定让你去第三经营部洽淡,副经理就又给组长说了,组长呢,又给我说了,可我,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对不起啊。”

    我无语,看天,天被楼顶给遮着,看地,地被地板盖着,只有看眼前的女孩了。

    女孩解读错了我的眼神,以为上帝来了,后退了一步,着急地说:“你要干什么呀?这是我们公司,有保安的。你,你,你不就是来买点镨钕的吗?”

    有着上帝身份的我居然有一点狼狈,只能说:“就是,就是,买点镨钕而已。”

    女孩楚楚可怜状,她低着头说:“你原谅我了,是吧?”说完,抬头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就在这时,她脸忽一下花一般地绽放了,她说:“要不,我请你吃饭,算是我正式道歉。”

    我再次惊讶于她瞬间的变化,我来不及思考就说:“不必了。”

    说完后,我忽然想,如果她要是个漂亮女孩的话就好了。

    女孩似乎看透了我,她又妩媚地说:“是不是因为人家长得不够漂亮?”

    我急忙说:“不,不是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呢?”

    女孩悠然叹了口气说:“还是被我猜中了,不过,没关系,既然你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种,那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我敢打赌,这是我遇到过最没天理的事件,也许是之一。我说:“我请你?凭什么呀?难道是因为你忘了给我说,把我都快要晾干了?”

    女孩有些羞怯地说:“是这样的了,食堂每天中午就那么几个能吃得下去的菜,这会早被人抢完了,再说了,你不是来买镨钕的吗?没点身价,能买这个玩?我一顿饭肯定是吃不穷你的。”

    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