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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风雨缥缈

    晚唐时期,风雨缥缈。

    易州城有南北两市,南市是达官显贵去游玩的地方,那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南市有柜坊、当铺、酒楼、青楼、胭脂店和戏剧表演等等。

    北市却显得有些杂乱,叫卖声、吵闹声整日不断;

    主要营生的有铁行、笔行、肉行、墨行、善卜者、赁驴人、卖胡琴者、走街串巷卖货郎等等。

    一位诗人身穿着宽大的浅青色长袍,身材适中,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豪放不羁的气质。

    此人行走匆匆,时跳时跃。

    雨后的街道,四处都是水滩。

    他在路过一间墨铺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抬头就看见铺头挂着幌子,飘荡着“墨铺”两字,门头招牌上写着:“奚字如金!”。

    往里看,店铺装潢的极为朴素,朴素而古雅,青石板铺设的地面经过岁月的打磨,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店铺的装饰朴素无华,一入眼帘的却是墙上挂着李白的诗。

    上党碧松烟,

    夷陵丹砂末。

    兰麝凝珍墨,

    精光乃堪掇。

    墙面还挂着很多诗人的佳作,有杜牧的《泊秦淮》、刘瑾的《竹马》、张籍的《竹林行》,还有王维的《花溪赋》等等。

    一位中年的掌柜,走到这位诗人面前询问道:“公子,来小店是鉴赏墨宝还是买墨锭?”

    “哦!这些名家之作,是他们亲笔之作还是临摹?”公子答非所问,却问起了墙上挂着的诗作。

    “这些名作,全是真品,有一些是本店所购的佳作,但多数是这些名家来本店购买墨锭,本店有幸所求之作。“

    “吾看公子喜爱诗词,想必公子也是一位墨客大家。”

    “大家不敢当,闲暇时糊弄些笔墨罢了?”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杜荀鹤,字彦之。”

    问话的店掌柜就是奚鼐,制墨世家传人,所制的“奚鼐墨”在易州乃至全国都有一些名气。

    关于杜荀鹤,掌柜奚鼐也有所耳闻,并不是因为杜荀鹤名气有多大,而是坊间传闻他是杜牧的私生子。

    来墨行的文人众多,也是从他们闲谈中,得知一二,真假并不得知。只是无风不起浪,杜牧又是一个风流才子,事情多半是真的。

    “原来是大才子彦之先生光临小店,失敬,失敬!”

    “掌柜谬赞了!还未请教?”

    “在下奚鼐,正是这家小店的掌柜。”

    “哦!奚掌柜,你读过杜某的拙作?”

    杜荀鹤这么一问,明显带着试探的意思,次之是想自己的作品,是否真的受欢迎。

    奚掌柜世代制墨,诗词歌赋虽然不会创作,但稍有些名气的诗作,却是烂熟于心。

    墨锭乃文人购买必备之品,与他们交流,难免会对某人的诗词评论几句,这也是奚家的经营之道。

    “彦之先生的大作,背诵过几首,那吾就吟唱那一首脍炙人口的《小松》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没想到奚掌柜真懂诗,声音如琴弦轻弹,如泉水击石,每一个字音都清晰而有力,仿佛能将人的心灵深处唤醒。

    杜荀鹤一惊一愣,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佩服、佩服……惭愧、惭愧哉!”杜荀鹤惊叹道

    “圣人面前卖字画,献丑,献丑了。”奚掌柜拱手道,略显尴尬。

    “早闻奚鼐墨远近闻名,奚掌柜饱读天下名诗,坊间还传闻,文人所创新作,若奚掌柜都不知晓,说明此诗传唱度不高。”

    杜荀鹤这话虽有些夸张,但却不假;墨行文人来往多了,信息自然汇集到店里,哪个诗人出了什么佳作,墨行自然会较早知道。

    杜荀鹤此次前来,也是特意验证一件事,自己的诗作在奚家墨行有没有收藏,或者说奚掌柜知不知道自己的诗作。

    人都有虚荣心,文人更是希望自己的创作,得到别人的认可,能流传开来。

    奚鼐一听难免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小小墨行,竟引得众诗人“争风吃醋”。

    “折煞鄙人了!多背诵几首诗词,只是为了谈生意时能与才子们聊上几句,仅此而已;再说,吾只是一名制墨匠人,有个谋生手段养家糊口罢了。”

    “奚掌柜,你过谦了!”

    墨行虽然只售墨锭,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一样不落的摆得整齐,这些都是装饰所用,店中还摆着两副桌椅,供客人歇脚或与客官聊生意所用。

    俩人围着柜台转了一圈,奚掌柜还不忘介绍墨锭。

    “本店主要以松烟与动物油等煎膏合成制墨,优点主要有落纸如漆、色泽黑润、香味浓郁。”

    “一块好墨从原材料到成品需要炼烟、和胶、杵捣、成型、晾墨、锉边、洗水、填金、包装等一系列工序,而每一道工序都有极为严苛的要求。”

    “这些墨锭常用的有一两,二两,送礼及观赏的有四两,六两,一斤,最重不会超过两斤。”

    “其价几何?”杜荀鹤问道。

    “我们所售的价格在易州,已算是实惠,一两墨锭300文。”奚掌柜答道。

    这种上品的墨锭,在别家估计要卖到500文至1000文。对于墨锭的价格,杜荀鹤岂会不知。

    “都说做买卖的无利不图,奚掌柜却把墨锭卖这么便宜,实属难得。”

    “读书人文房四宝缺一不可,墨又是常需之物,让寒门学子能得到一些实惠,多创些佳作,少赚点也无妨。”

    “奚掌柜大义,晚辈佩服。”

    杜荀鹤向奚掌柜鞠了一个躬,猝不及防的行大礼,奚掌柜拦都没有拦住。

    “奚掌柜,如果方便可否带我去观摩下你们的作坊。”

    “方便,方便,只不过作坊四处黑漆有些脏罢了。”

    “无妨,无妨!”

    奚掌柜唤来二掌柜看店,二掌柜就是他的亲弟弟奚鼎,也是一名手艺高超的墨匠。

    制墨工坊就在店铺的后院,穿过一扇后门,再途经一个小花园,就来到了制墨工坊。

    远远就听见锤墨(杵捣)的声音,错落有序的节奏,犹如在敲击古老的乐器。

    作坊不大也不小,一个围式庭院,中间是天井,四周是房间有十几间,每个房间都是一个工序,历经点烟、和料、烘蒸、杵捣、揉搓、入模、晾墨、描金等一系列繁复的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