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何以酒歌两相和 » 第二十二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第二十二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回城路经南闸附近城隍爷,必然是要去拜一下。

    “我今日收获颇丰”,凌若将怀里满载的叶包摆在地上摊开嬉笑着,“不过只有一条是我钓的,剩下几条都是教渔先生的战果,他果然很厉害是不是?”

    走到附近又寻了一片较大的绿叶,将自己戳上来的那条小鱼摆在上面。

    “可是他太小气了,都不肯教我厉害方法。喏,这几条鱼全送您啦!”

    “吾不喜生食。”

    蓦然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凌若狐疑的扫视一圈,南闸郊外荒凉偏僻,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又出现幻听。

    海宁县近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百姓过得富足。非饥荒战乱,粮价平稳,无需囤粮。

    既如此,偷盗粮店之人无非两种,其一倒卖换钱,其二家贫无粮维生。无论如何,先去粮店问问。

    不经意间,凌若已经走到石桥广场,热闹依然,叫卖声不断。

    “新开的茉莉,清新扑鼻。先生,给您身边的小姐买一支吧。”

    “卖冰糖葫芦咯,糖葫芦好吃酸又甜,客官你买一个吧,吃过一次保准下次还想吃!”

    原本打算明日再去细探,可是经过河道时看到粮店里还有亮光。

    凌若走上前去,还未进门就听到飞快扒拉算盘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店伙计的抱怨声—

    “唉,这都少了快半担米了。”

    “半担米是多少?”凌若推门而入,顺口询问。

    “看到门口的麻袋了没,那一麻袋就是一担,约莫百斤,半袋米自然是五十斤。”

    “原来如此。”凌若了然的点点头,“那又何以说少呢?”

    听到对方喋喋不休的询问,店伙计这才抬头。

    “这位客官,您要是买粮,小的这就给您称。如若不买,咱这可还有一堆事没忙活清,没空陪您闲聊。”

    说着,伙计低下头继续拨着算盘,一行一行的点对账本。

    “我不是来闲聊的,是帮你来抓贼的。”

    说罢,凌若将揭下的榜文掏出来给店伙计看。

    闻言,店伙计立即放下手中的算盘,一脸大喜道,“终于有人揭榜了!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女侠见谅!”

    听到被称为女侠,凌若感慨对方变脸的速度。但是与之同时,心里还有些暗爽。

    于是稍稍拿起腔调的要求道,“先将来龙去脉说明,不许隐瞒任何细节。”

    店伙计急忙点头,“自然不敢对女侠隐瞒,至于粮店失窃一事,发生了有段时候。大约是在一个月前,做账核查时发现粮食跟账目对不上。”

    凌若心想,那得是相差不少才会被发现。于是问道,“相差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店伙计的眉毛快拧成一团,“说起来还真是个怪事,那窃贼每次不多偷,固定两斗。”

    “两斗?”

    凌若对这个数量没有概念,不禁重复了一遍。

    店伙计见状解释道,“寻常人家一日吃食有一斗米足矣,人丁多些的两斗绰绰有余。只不过少有按日买粮的,都是买上够吃一段时日的粮。”

    “听起来偷粮小贼不是图财,只是为了解决温饱?”

    “这咱可说不准。”店伙计摇了摇头。

    “不管是何目的,是何数量,此举就是偷盗。”

    听到凌若如此言说,店伙计急忙点头称是,“您说的没错!咱就是个雇工,若粮店一直短东西,老板肯定是要辞了我的。”

    听到店伙计提及老板,凌若这才想起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闹鬼。

    虽说三人成虎,但不会空穴来风。既然传闻粮店老板因此得了失心疯,现在从伙计这没准能探出什么口风。

    “粮食短缺不是小事,你可有向老板汇报?”

    “那是自然,哪怕只短一斗米都要说,别到时候老板以为是我偷的……我可是有孩子要养的。”

    “粮店连日遭窃不是小事,你老板呢?”

    闻言,店伙计忽然语塞,顿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老板……老板在家歇着,没来。”

    “找老板来,我有事问他。”

    “那个……那个老板说他病了,这几日都不在。”

    这蹩脚的谎话,凌若险些笑出声。略作忍耐后,继续拿捏着女侠的腔调询问,“什么病?”

    “这小的哪知道……”

    看样子店伙计是被交代过,不许轻易泄露老板的情况。

    照现在的情况,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凌若也能感到有猫腻。只不过目前除了眼前这个伙计,凌若找不到其它线索的突破口。

    所以,只好按着这一个人威逼利诱了。

    凌若忽然敛起所有情绪,越是平静无波,越看着冷酷无情。

    “刚才不知是谁打包票,说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冰冷的面容配上冰冷的语调,让店伙计不禁一愣,“女侠,女侠……有的话,小的不能说。”

    “不能说?”凌若长眉一扬反问道,“你们既是张贴了榜,说明此事已经严重到必须借助外人解决,而且刻不容缓。可是现在,身为知情人却不将事情与我讲清楚,那我该如何替你们抓那偷粮小贼?”

    凌若怕店伙计仍有顾忌,于是又加了一剂猛药。

    “这几日连买粮的人都变少了,知道原因吗?”

    店伙计无知的摇头。

    “粮店闹鬼一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否则你觉得为何榜文贴出去多日,也没有人来接委托?”

    听到这里,店伙计已经满脸震惊,没想到闹鬼一事竟然被对方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更没想到,拼命隐瞒的事情早已经被传了出去。

    见店伙计无言,凌若朝门口迈去,佯装离开。

    见状,店伙计立马急了。

    “女侠且慢,小的还知道一些消息。”

    伙计压低声音继续道,“除了咱在柜台为客人称量,粮店里还有几个伙计帮忙运货。我们需要在每日开张前和打烊后轻点货物。大约是一个月前的某天,粮店打烊,我将账目核对好后回了家。谁知道等第二日例行清点时,发现实际的粮食短了两斗。因为数目小,当时没太当回事,大不了我自己补上银钱便是。不料自那日以后,每日打烊后核对的账目和第二日开张前轻点的数目都对不上。连着三日都是如此,小的心想准是粮店招了贼,遍立即向老板汇报。”

    “也就是说白天买卖时没有异常。”

    “是。”

    “问题出在打烊以后到开张前的这段时间,粮店晚上可有人照看?”

    “粮店晚上没人,核算过后锁上门就下工回家了。”

    “发生盗窃以后呢,没有派人看着?”

    “看是看了,老板亲自在粮店把守,结果……这不一盯就出事了嘛!”

    七转八绕的终于开始正题,凌若来了兴致,示意店伙计将事情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寻常小贼,老板安排了几个能打的伙计,待打烊后守在平日安置粮车的位置。大约夜半,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老板和一众伙计前去查探。但是等走到跟前,发现店门紧闭,外头谁也没有。”

    “没有人,那声响是谁发出的?而且……”凌若捏着下巴忖度,“既然是来偷粮,不撬开店门怎么偷?”

    那伙计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便继续道,“那是第一次捉贼,兴许是没经验,也兴许那晚没人来偷盗。但是——”

    店伙计话锋一转,表情变得很是神秘。

    “但是第二天早上轻点货物时,粮食的数量还是少了,正好短缺两斗。”

    明明无人进店,却连续多日短缺粮食。

    那贼人难不成没走正门,从房顶跳下去的?

    一时之间,凌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问店伙计如此微小的数量是如何察觉?

    店伙计以为凌若怀疑自己,急忙解释道,“诶呦我的女侠啊,您不做这行当自然不懂,别说缺一斗,少个几两也是能查出来的。否则店里面随便个人,每日都顺走几两还得了?”

    “隔行如隔山。”凌若了然的点点头继续问道,“确认粮食数目和账目依旧对不上之后呢,你们还做了什么?”

    “自然是要查到底,老板说既然粮食每日还在少,说明那个贼人每日还在偷,所以继续安排几个伙计连夜守着粮店。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只听到动静,看到不人影,而粮食的数目和账目始终对不上。”

    “所以,就有人传闹鬼?”

    “女侠你可得小点声!是真闹鬼!”伙计惊慌的四下张望一番,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那是几日后发生的事情,老板依旧带着几个伙计去粮店外蹲守贼人,想着前几夜都无风无浪,胆子也大了些,干脆将人安排在距离粮店更近的位置,然后还真的发现了些东西。”

    闻言,凌若示意伙计快讲。

    “仍旧是先出了声响,没看到人影,但这次他们离得近,大约过了些时候,发现有个碗在半空中飞,而那碗里装的,就是粮店里的米!”

    “空中有碗会飞?”

    听闻此言,凌若有些懵了,若非奇术,恐怕真的和鬼神有所牵扯。

    见状,店伙计又补充了几句,“那碗就像长了腿似的,自己会走,你说是不是闹鬼!”

    “老板和伙计们都看到了?”

    “是啊,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到了深夜有些眼花呢,可是后来又连着守了几夜,皆是如此。最奇怪的还是老板,从前两天起就喊着身体不适,而且状况愈下,干脆不来店里了,那几个伙计也相继跟着告假,我们都在想是不是他们招惹上不干净东西了……”

    “你们没找过别人抓?”

    “找过啊,要么是没抓到,要么是看到异象吓跑了。”

    异象?

    有的事恐怕得亲眼看到才好决定下一步,凌若朝店伙计交代道,“大致了解了,今晚我会守在粮店外面看着。”

    此事疑点诸多,一时半会没有头绪。

    还有王府之事,她得想办法接近玉竹,最好是能从乳母下手。

    申时——

    凌若背着药箱如常出现在王府,前两日入府时在路上见到几个仆人,他们都已知道凌若是王夫人请来看病的郎中,待她甚是礼貌。

    后宅只去过夫人那里,她不知道玉竹住在何处。而且,就算知道也不能贸然前往。

    找个什么理由混进去?

    一路光顾着思考,竟是又走到昨日路过花草繁茂之处。

    “先生,先生!”不远处传来紧促的呼唤声。

    在叫谁?

    凌若抬起头看,发现前面有位丫鬟冲着她跑来。便指着自己问道,“你找我?”

    “是呀,先生快随我去看看夫人吧!”

    看病不找郎中,却找自己,这是上演的哪一出?

    凌若和何氏心知肚明,郎中的身份只是个幌子,如今怎还真的找自己来瞧病了?

    着实有些蹊跷。

    凌若打量着前来的小丫鬟,是一张生面孔,没在何氏跟前见过。

    听何氏说过,她虽然想为王老爷开枝散叶,但正经只招进一房侧室,也就是说整个王府只有两位“夫人”。

    想到这里,凌若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她倒是要看看内宅女人之间如何争斗。于是好不掩饰的揶揄道,“你家夫人,是哪位夫人?”

    “夫人就是夫人,还能是哪位!”小丫鬟气急败坏。

    “也是,今日与夫人约好申时为她瞧病。夫人昨日说她身旁有一个很得宠爱的婢女偶感不适,希望我今日来时顺带着看看。针灸术能活络筋脉,你看我药箱子都背来了,姑娘咱干脆就地解决吧。”

    说罢,凌若停在原地,将医箱从背部取下。

    听闻要扎针,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矢口否认道,“奴婢并无不适,先生怕是找错人了!”

    “哎?可是夫人明明说今日会派那位婢女来此处接我,不是你吗?”凌若在一旁继续演戏,“是我等错了人,还是你,找错了人?”

    “并未找错人,我家夫人近日偶感风寒,听闻先生医术高明,便想请先生帮忙瞧瞧。”

    “风寒?可是请我来的那位并不是风寒。”

    “王府又不止一位夫人!我家那位才是真正的主人!”丫头被凌若逗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正愁没机会接近二夫人,这回好了,对方主动送上了门。

    凌若咧嘴一笑,“原来是玉竹夫人,久闻夫人乃是闭月羞花之美人,最得王府老爷宠爱,失敬失敬。”

    “这还差不多,那你跟我走吧!”

    “现在可不行,我与王府何氏有约在先,总是不能坏了信誉。如此,待我看完这位夫人,就去你家夫人那里可好?”

    闻言,丫鬟有些迟疑。

    她家夫人特地交代要将府上新来的郎中请回来,好好询问在另一个院发生的事。

    既然要用请的,又得从郎中嘴里套问消息,自然不能撕破脸。

    思考片刻,丫鬟应道,“也好,我家夫人大度,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如此,多谢。”

    得以脱身后,凌若立即赶往内宅的另一条路去见何氏,并将刚才的前因后果悉数交代。

    不料何氏听闻后,娥眉倒竖,朝着茶案奋力一拍,“好她个小贱人!探听消息探听到我头上来了!”

    房内气氛一度紧张,凌若不愿因此纠缠。对于何氏她也有一些疑问,干脆开门见山的问道,“夫人是如何得知玉竹夫……那位妾室与他人私通?”

    “女人的直觉。”

    闻言,一滴冷汗从额角流下。

    这也能成为理由吗?

    何氏不瞎,将凌若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缓了片刻待怒气消散,与她慢慢解释。

    “玉竹言行举止与往日大有不同,看门小仆多次见她出府,吃穿用度也奢华不少。

    内宅的所有事都要经过我手,每个月的月例都是如常发放,而且数额不低。可是才发放没几日,那小贱人竟然跑去和老爷哭穷,说得仿佛是我故意克扣她的月例一般。

    何况就算月例花光,老爷平日没少送她金银物什,钱是绝对短不了的。”

    听闻,凌若也察觉出一些问题:开销突然变大,频繁外出,的确有些可疑。

    何氏提及玉竹的身世,跟本家撕破脸后,除了乳母和贴身丫鬟便没有其他亲人。

    既然如此,她出门是去做什么?

    凌若将昨日的打算告知何氏,大意是想要得知更多线索,需从乳母下手。

    闻言,何氏点点头道,“这事既已托付给你,便由着你来。”

    “嗯,等会怕是要去另一位夫人那里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