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妖瞳寄体
天守阁花园中，泥土翻腾，一条条粗壮的青藤形如巨蟒，从四面八方向苇苕弦窜去。
这些青藤的发端，皆系于一名老者之一身。老者八字眉向中间挤去，显得愁容满面，正从土中抬起头。望向已经被青藤死死捆住的苇苕弦，而后者，正在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悲呼。
“嘿嘿，苇苕妖王你也有今天！”
“绞！”老藤君双拳紧握，随之，青藤越缠越紧，终于，血肉爆溅，竟然被这些怪力青藤活活绞碎！
“小漉君啊，玉阳子我打不过，杀掉他这个妖怪徒弟，就当为你报仇吧。老弟泉下有知，也不枉费老哥哥的一番谋划。”
老藤君潜入苇苕城中时，发现此地竟然毫不设防，让他非常轻易就潜到了天守阁的花园之中，而当妖化后的苇苕弦被蒲松岩安置于此后，自以为得计的他，终于寻到了出手的时机。
此刻，一击得手之后，老藤君虚汗淋漓，想来功力不如当年，一下子调动这么多粗壮的青藤同时发动进攻，消耗很有些大。
在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死去后，老藤君踱步到跟前，检视着他的胜利战果，那一滩已经分不出形状的肉泥来。
“都说妖王博蚺神通厉害，竟也得了这岭南道的化形之病，天助我也。”
他拾起残骸中的一块碎块，却是八字眉一皱。
“博蚺乃狮蛄所变，本属洪荒妖兽，身死之后，怎么反而……反而更像人类的躯体？”
老藤君猜测起各种可能，直到八字眉盖住的昏花老眼忽然圆瞪。“难道我杀错了？！”
……
苇苕城楼上，蒲松岩最终确认了来者身份后，费了好大劲给赤子姑娘松了绑，苏衍把那根阴胎戟扔了过去，“以后不要乱扔东西。”
“小贼！敢不敢跟姑奶奶光明正大比划一场？”赤子姑娘得了自由，蛮横不讲理冲了上去，显然不服。
“呵呵？呵呵！”
被苏衍从土里刨出来的黑袍男乌麻子，这次却显得极为冷静，第一个挡在瓷娃娃的身前，拉住她拼命摇头，两团鬼火都连成了一条线。
“乌麻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回头我告诉阿父，看不把你……”
“赤子姑娘！庆无双大军就在十里之外，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再耍性子了。”
苍髯老者终于也登上了城楼，苦口劝道。然后，正式向苏衍和蒲松岩介绍了自己，他是鬼祖宫内堂执事长老，号曰明松子。
赤子见状，色厉内荏道：“权且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场先记账上，等城池陷落后，我们一起算！”
蒲松岩、苏衍、明松子：“？”
明松子急忙打圆场，“诸位，赤子姑娘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她是鬼胎遗腹子，跟着鬼祖他老人家学说人话不久，往往有些词不达意，千万别误会。”
苏衍却是冷眼看着三人，不发一言。哼，这三位鬼祖宫的人，怎么看都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他转而对苇苕弦道：“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回书院？”
“苏兄，苇苕弦是我下山后辅佐的第一个东主，如果一遇到危险就先行退缩，这还算个哪门子儒门子弟？老师一定会看不起我。”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苏兄，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等等……”苍髯老者插嘴道：“两位，苇苕国主在哪里？烦请为我等引见。”
“此事一言难尽，正好请各位给我参详。”蒲松岩叹了一口气，将苇苕弦所遭遇的事向众人说了。
“妖化？”苏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令狐嫣。
但苇苕弦的情况与此显然不同，令狐嫣是化为人形的妖怪，而苇苕弦本来就是人类，为何会妖化？
“他复明了双眼。”
苇苕弦被剜去双眼的那一幕，是苏衍亲身经历，印象十分深刻。此时想起来心里还会有一些寒意。
被剜去的眼睛，竟然还能重新装回去，使人复明？这种医疗手段，身为薛教谕弟子的苏衍闻所未闻。
“那双眼睛有问题。”苏衍当先判断道。
闻说苇苕弦的现状后，看起来应该见多识广的苍髯老者明松子也是一时沉默，低头思考着什么，倒是赤子姑娘眼中一亮道：“这么说，苇苕国现在的国主，正在变成妖怪？有意思有意思。”
“呵呵。”乌麻子似乎不通人语。习惯了之后才知道，这种笑声并非全部是嘲讽之意。
“赤子姑娘觉得有意思？”蒲松岩明显不悦。
“松岩，苇苕弦你把他放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如果果真是与岭南道那些妖怪们的怪病的话，我有办法医治。”
听到这里，蒲松岩精神一振，“他在花园里，我带你去。”
“我也去看看！”赤子也跟了上去。
明松子看着他们下楼，终于回忆起哪里不对，喃喃道：“难道是妖瞳寄体……？”
“呵呵？”乌麻子的两团鬼火变成两朵问号。
“一种长得很像眼珠子的妖兽，通常寄生于盲兽身上，让它恢复视觉，代价就是盲兽的血肉滋养。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说罢，他正视那两团鬼火，“城门这里就先交给你，我去看看苇苕国主到底是怎么了。”
蒲松岩打开天守阁花园大门，三人却被眼前景象同时愣住。
只见，一条巨大的藤条植物如蛇盘踞在花园中央，更为离奇的是，藤蔓上的枝丫末端，挂着一颗颗青绿色的果实，见到人进来，果实爆浆炸开，露出润滑的眼珠子，盯着三人。
“这是什么怪物？！”蒲松岩心里涌现出强烈的危险预感，短短小半日，苇苕弦竟然妖化成了如此模样么？
不等三人吃惊太久，数十条小一些的藤蔓从泥土中迅速游近，每一条藤蔓的末端露出地面的部分，均是挂了一颗青绿色的眼珠子。
“这些藤蔓……”苏衍并不惧于这些藤蔓的进攻，以他的机动性而言，藤蔓的速度比慢动作也快不了多少，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回忆。
这是个熟人，老藤君！他是伍小姐的人，或许也是她派来的帮手？
只是，多出来了好多个眼睛……
不对，苏衍定睛看去，这些眼睛显得十分突兀，像是寄生虫一样强行寄生于藤蔓之上，显得别扭而恶心。
“还是眼睛的问题。”
苏衍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且不论老藤君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他手中捏起数枚雷球，直接向地上那些攀附过来的藤蔓丢了过去。
【雷火狂潮】！
“哇哇！好烫好烫！喂，你注意点啊，这里还有你的队友啊。”赤子姑娘急得跳脚，一下子跃起，跳到旁边的乔木上。
蒲松岩摇头，这姑娘的敌我标准可够灵活的，前脚还要跟人家比武，现在已经是队友了。
“苏兄，且直抵中心，外围这些交给我！”
蒲松岩释放浩然正气，让花园中的季节气候迅速发生交替，刚才还是春夏之交，转眼之间，寒冬来临，地面上很快结起一层浮冰，将雷火狂潮连带着那些四处游移的藤蔓都包裹于内。
于是，树上的赤子姑娘口吐白汽，眼前出现了这一种奇景：
冰与火在同一时刻融为了一体，就像一盏盏外罩透明的明灯，在偌大的花园中，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
“好美啊……”
苏衍却没有赤子姑娘那般的闲情逸致，他直取最中央那条粗大的藤蔓，瞬间，所有眼珠同时转向了他。
瞳术，无非是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创造幻想，蛊惑对手。苏衍飞身之中，冷静闭上了双眼。
强大的先天灵气如触角一般攀附向前，敌人的姿态和弱点，纤毫毕现。
“就在那里！”
苏衍迅速捕捉到了被藤蔓紧紧护在中央的一颗大包块，正如心脏一样砰砰跳动。
这是苏衍最近望气之术有了质的提升的结果，在先天灵气织就的密网中，眼睛反而是一种阻碍。
“此地禁止幻像！”蒲松岩脚踏罡步，食指和中指并拢，戟指那坨藤蔓。
言出法随的波动，带着浩然正气的加持，迅速波及开来，让星星点点的绿色眼珠子猛然僵直，竟从眼角流出猩红色的血珠。
“松岩到为我省力了。”苏衍越发觉得自新鬼峪殍地回来后，两者已经形成了默契的战斗配合。
三尺、两尺、半尺！
苏衍骤然睁开眼睛，凤羽流火傲然展翅，其上，仿佛蕴含着世间无数种颜色的霞光洋洋洒洒，余烬刀出鞘，一刀攮入！
包块炸裂，喷出腥红的液体，以及，一具尸体。
绿汪汪的眼珠子同时失去了一切生机，变得枯黄萎缩，在寒冷冰雪侵蚀下，一碰就碎，发出十分悦耳的铃声。
咦？悦耳？
苏衍回头，看到一身红衣的赤子姑娘，正在手舞足蹈踩着碎炮！
“哈哈，好玩，有趣！”
果然人如其名，苏衍摇头微笑，听明松子说，这姑娘是鬼胎所生，那她到底是鬼还是人？
战斗很快结束了，以至于明松子赶到的时候，三人已经围在那具尸体的周围，猜测他的来历。
“注意！妖瞳寄体。”明松子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声提醒他们的背后地面上，一双肉红色的眼球，正在快速靠近他们的身体。
“嗯？”赤子听到明松子来了，转身，随即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爆裂。
显然，这是目前为止“品相”最好的一记碎炮，全身通电般感到一阵酥麻。非常过瘾！
“别动。”苏衍提醒道。
然后，他缓缓蹲下，拈住那已经被踩扁的一对眼珠子。
仔细看，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只是这个奇怪“生物”的硕大尾巴，它的本体，或者叫本体，则是一种类似蠕虫的构造。
“小弦的……眼睛。”蒲松岩不会陌生，被寅贵人放在匣子中的眼睛，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这个时候，看到妖瞳意外被踩死，明松子拍拍胸脯，踱步走了过去。
看着尸体，蒲松岩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显然，这并不是苇苕弦。
“苏兄认得他？”
苏衍将妖瞳扔给赤子把玩，回道：“明郭县外山里的妖王，老藤君。”
还有一个小漉君，如今却都死了。
苏衍竟然有些伤感，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来此地的目的，一介妖王就已殒命。
苇苕弦去了哪里？蒲松岩有些焦急地在花园里寻找起来。
“这眼珠子如此厉害。”
听完明松子的介绍后，苏衍不禁感叹，这个时候，赤子姑娘已经把那对踩扁的眼珠子挂在了头上。
“放火的，好看吗？”
苏衍指了指自己，放火的，是称呼我吗？
赤子点点头。那对眼珠子一晃一晃。
“恶心，谢谢。”苏衍毫不夸张地评价道。
“苏兄！！”正在此时，蒲松岩站在一株花草下面，对他喊道。
“这是……苇苕弦的……”
苏衍没有把“身体”两个字说出口，因为眼前的这摊肉泥，实在很难拼凑起像样的人形来。
通过剩余的先天灵气判断，蒲松岩很难不说服自己，这就是苇苕弦。
蒲松岩垂首无声。
赤子姑娘和明松子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异状，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国主都死了，这苇苕城，还守不守了？”赤子姑娘的声音显得莫名刺耳。
“守。”蒲松岩嘶哑道。
苇苕城外十里，庆军营地。
庆无双用一把精致的匕首划过自己的手掌，让血液滴在一张黄色符纸上。
这是独孤年预备的祝由祭物，须浸染“人主之血”后，通过一定的仪轨祭告神明，以借取神明的力量来克制鬼祖宫的死士军团。
庆无双拿起符纸，当着所有将领的面，递给身边的独孤年。
“爱卿，拿去。”
独孤年坦然看着他的眼睛，
“陛下，放心交给臣。”
对这一屋子将领而言，这将是一场重要的验证。
若祝由起效，那就说明天地神明认可当今庆帝就是人主，这意味着天命所归，庆军上下必将士气大振。
而如果此符不起效，那说明庆帝并不具备“人主”的资格。这是极大的政治风险。
独孤年郑重接过那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凭空捏起一团火焰，将它付之一炬。
这些青藤的发端，皆系于一名老者之一身。老者八字眉向中间挤去，显得愁容满面，正从土中抬起头。望向已经被青藤死死捆住的苇苕弦，而后者，正在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悲呼。
“嘿嘿，苇苕妖王你也有今天！”
“绞！”老藤君双拳紧握，随之，青藤越缠越紧，终于，血肉爆溅，竟然被这些怪力青藤活活绞碎！
“小漉君啊，玉阳子我打不过，杀掉他这个妖怪徒弟，就当为你报仇吧。老弟泉下有知，也不枉费老哥哥的一番谋划。”
老藤君潜入苇苕城中时，发现此地竟然毫不设防，让他非常轻易就潜到了天守阁的花园之中，而当妖化后的苇苕弦被蒲松岩安置于此后，自以为得计的他，终于寻到了出手的时机。
此刻，一击得手之后，老藤君虚汗淋漓，想来功力不如当年，一下子调动这么多粗壮的青藤同时发动进攻，消耗很有些大。
在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死去后，老藤君踱步到跟前，检视着他的胜利战果，那一滩已经分不出形状的肉泥来。
“都说妖王博蚺神通厉害，竟也得了这岭南道的化形之病，天助我也。”
他拾起残骸中的一块碎块，却是八字眉一皱。
“博蚺乃狮蛄所变，本属洪荒妖兽，身死之后，怎么反而……反而更像人类的躯体？”
老藤君猜测起各种可能，直到八字眉盖住的昏花老眼忽然圆瞪。“难道我杀错了？！”
……
苇苕城楼上，蒲松岩最终确认了来者身份后，费了好大劲给赤子姑娘松了绑，苏衍把那根阴胎戟扔了过去，“以后不要乱扔东西。”
“小贼！敢不敢跟姑奶奶光明正大比划一场？”赤子姑娘得了自由，蛮横不讲理冲了上去，显然不服。
“呵呵？呵呵！”
被苏衍从土里刨出来的黑袍男乌麻子，这次却显得极为冷静，第一个挡在瓷娃娃的身前，拉住她拼命摇头，两团鬼火都连成了一条线。
“乌麻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回头我告诉阿父，看不把你……”
“赤子姑娘！庆无双大军就在十里之外，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再耍性子了。”
苍髯老者终于也登上了城楼，苦口劝道。然后，正式向苏衍和蒲松岩介绍了自己，他是鬼祖宫内堂执事长老，号曰明松子。
赤子见状，色厉内荏道：“权且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场先记账上，等城池陷落后，我们一起算！”
蒲松岩、苏衍、明松子：“？”
明松子急忙打圆场，“诸位，赤子姑娘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她是鬼胎遗腹子，跟着鬼祖他老人家学说人话不久，往往有些词不达意，千万别误会。”
苏衍却是冷眼看着三人，不发一言。哼，这三位鬼祖宫的人，怎么看都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他转而对苇苕弦道：“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回书院？”
“苏兄，苇苕弦是我下山后辅佐的第一个东主，如果一遇到危险就先行退缩，这还算个哪门子儒门子弟？老师一定会看不起我。”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苏兄，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等等……”苍髯老者插嘴道：“两位，苇苕国主在哪里？烦请为我等引见。”
“此事一言难尽，正好请各位给我参详。”蒲松岩叹了一口气，将苇苕弦所遭遇的事向众人说了。
“妖化？”苏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令狐嫣。
但苇苕弦的情况与此显然不同，令狐嫣是化为人形的妖怪，而苇苕弦本来就是人类，为何会妖化？
“他复明了双眼。”
苇苕弦被剜去双眼的那一幕，是苏衍亲身经历，印象十分深刻。此时想起来心里还会有一些寒意。
被剜去的眼睛，竟然还能重新装回去，使人复明？这种医疗手段，身为薛教谕弟子的苏衍闻所未闻。
“那双眼睛有问题。”苏衍当先判断道。
闻说苇苕弦的现状后，看起来应该见多识广的苍髯老者明松子也是一时沉默，低头思考着什么，倒是赤子姑娘眼中一亮道：“这么说，苇苕国现在的国主，正在变成妖怪？有意思有意思。”
“呵呵。”乌麻子似乎不通人语。习惯了之后才知道，这种笑声并非全部是嘲讽之意。
“赤子姑娘觉得有意思？”蒲松岩明显不悦。
“松岩，苇苕弦你把他放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如果果真是与岭南道那些妖怪们的怪病的话，我有办法医治。”
听到这里，蒲松岩精神一振，“他在花园里，我带你去。”
“我也去看看！”赤子也跟了上去。
明松子看着他们下楼，终于回忆起哪里不对，喃喃道：“难道是妖瞳寄体……？”
“呵呵？”乌麻子的两团鬼火变成两朵问号。
“一种长得很像眼珠子的妖兽，通常寄生于盲兽身上，让它恢复视觉，代价就是盲兽的血肉滋养。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说罢，他正视那两团鬼火，“城门这里就先交给你，我去看看苇苕国主到底是怎么了。”
蒲松岩打开天守阁花园大门，三人却被眼前景象同时愣住。
只见，一条巨大的藤条植物如蛇盘踞在花园中央，更为离奇的是，藤蔓上的枝丫末端，挂着一颗颗青绿色的果实，见到人进来，果实爆浆炸开，露出润滑的眼珠子，盯着三人。
“这是什么怪物？！”蒲松岩心里涌现出强烈的危险预感，短短小半日，苇苕弦竟然妖化成了如此模样么？
不等三人吃惊太久，数十条小一些的藤蔓从泥土中迅速游近，每一条藤蔓的末端露出地面的部分，均是挂了一颗青绿色的眼珠子。
“这些藤蔓……”苏衍并不惧于这些藤蔓的进攻，以他的机动性而言，藤蔓的速度比慢动作也快不了多少，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回忆。
这是个熟人，老藤君！他是伍小姐的人，或许也是她派来的帮手？
只是，多出来了好多个眼睛……
不对，苏衍定睛看去，这些眼睛显得十分突兀，像是寄生虫一样强行寄生于藤蔓之上，显得别扭而恶心。
“还是眼睛的问题。”
苏衍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且不论老藤君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他手中捏起数枚雷球，直接向地上那些攀附过来的藤蔓丢了过去。
【雷火狂潮】！
“哇哇！好烫好烫！喂，你注意点啊，这里还有你的队友啊。”赤子姑娘急得跳脚，一下子跃起，跳到旁边的乔木上。
蒲松岩摇头，这姑娘的敌我标准可够灵活的，前脚还要跟人家比武，现在已经是队友了。
“苏兄，且直抵中心，外围这些交给我！”
蒲松岩释放浩然正气，让花园中的季节气候迅速发生交替，刚才还是春夏之交，转眼之间，寒冬来临，地面上很快结起一层浮冰，将雷火狂潮连带着那些四处游移的藤蔓都包裹于内。
于是，树上的赤子姑娘口吐白汽，眼前出现了这一种奇景：
冰与火在同一时刻融为了一体，就像一盏盏外罩透明的明灯，在偌大的花园中，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
“好美啊……”
苏衍却没有赤子姑娘那般的闲情逸致，他直取最中央那条粗大的藤蔓，瞬间，所有眼珠同时转向了他。
瞳术，无非是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创造幻想，蛊惑对手。苏衍飞身之中，冷静闭上了双眼。
强大的先天灵气如触角一般攀附向前，敌人的姿态和弱点，纤毫毕现。
“就在那里！”
苏衍迅速捕捉到了被藤蔓紧紧护在中央的一颗大包块，正如心脏一样砰砰跳动。
这是苏衍最近望气之术有了质的提升的结果，在先天灵气织就的密网中，眼睛反而是一种阻碍。
“此地禁止幻像！”蒲松岩脚踏罡步，食指和中指并拢，戟指那坨藤蔓。
言出法随的波动，带着浩然正气的加持，迅速波及开来，让星星点点的绿色眼珠子猛然僵直，竟从眼角流出猩红色的血珠。
“松岩到为我省力了。”苏衍越发觉得自新鬼峪殍地回来后，两者已经形成了默契的战斗配合。
三尺、两尺、半尺！
苏衍骤然睁开眼睛，凤羽流火傲然展翅，其上，仿佛蕴含着世间无数种颜色的霞光洋洋洒洒，余烬刀出鞘，一刀攮入！
包块炸裂，喷出腥红的液体，以及，一具尸体。
绿汪汪的眼珠子同时失去了一切生机，变得枯黄萎缩，在寒冷冰雪侵蚀下，一碰就碎，发出十分悦耳的铃声。
咦？悦耳？
苏衍回头，看到一身红衣的赤子姑娘，正在手舞足蹈踩着碎炮！
“哈哈，好玩，有趣！”
果然人如其名，苏衍摇头微笑，听明松子说，这姑娘是鬼胎所生，那她到底是鬼还是人？
战斗很快结束了，以至于明松子赶到的时候，三人已经围在那具尸体的周围，猜测他的来历。
“注意！妖瞳寄体。”明松子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声提醒他们的背后地面上，一双肉红色的眼球，正在快速靠近他们的身体。
“嗯？”赤子听到明松子来了，转身，随即脚下传来一声清脆的爆裂。
显然，这是目前为止“品相”最好的一记碎炮，全身通电般感到一阵酥麻。非常过瘾！
“别动。”苏衍提醒道。
然后，他缓缓蹲下，拈住那已经被踩扁的一对眼珠子。
仔细看，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只是这个奇怪“生物”的硕大尾巴，它的本体，或者叫本体，则是一种类似蠕虫的构造。
“小弦的……眼睛。”蒲松岩不会陌生，被寅贵人放在匣子中的眼睛，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这个时候，看到妖瞳意外被踩死，明松子拍拍胸脯，踱步走了过去。
看着尸体，蒲松岩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显然，这并不是苇苕弦。
“苏兄认得他？”
苏衍将妖瞳扔给赤子把玩，回道：“明郭县外山里的妖王，老藤君。”
还有一个小漉君，如今却都死了。
苏衍竟然有些伤感，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来此地的目的，一介妖王就已殒命。
苇苕弦去了哪里？蒲松岩有些焦急地在花园里寻找起来。
“这眼珠子如此厉害。”
听完明松子的介绍后，苏衍不禁感叹，这个时候，赤子姑娘已经把那对踩扁的眼珠子挂在了头上。
“放火的，好看吗？”
苏衍指了指自己，放火的，是称呼我吗？
赤子点点头。那对眼珠子一晃一晃。
“恶心，谢谢。”苏衍毫不夸张地评价道。
“苏兄！！”正在此时，蒲松岩站在一株花草下面，对他喊道。
“这是……苇苕弦的……”
苏衍没有把“身体”两个字说出口，因为眼前的这摊肉泥，实在很难拼凑起像样的人形来。
通过剩余的先天灵气判断，蒲松岩很难不说服自己，这就是苇苕弦。
蒲松岩垂首无声。
赤子姑娘和明松子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异状，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国主都死了，这苇苕城，还守不守了？”赤子姑娘的声音显得莫名刺耳。
“守。”蒲松岩嘶哑道。
苇苕城外十里，庆军营地。
庆无双用一把精致的匕首划过自己的手掌，让血液滴在一张黄色符纸上。
这是独孤年预备的祝由祭物，须浸染“人主之血”后，通过一定的仪轨祭告神明，以借取神明的力量来克制鬼祖宫的死士军团。
庆无双拿起符纸，当着所有将领的面，递给身边的独孤年。
“爱卿，拿去。”
独孤年坦然看着他的眼睛，
“陛下，放心交给臣。”
对这一屋子将领而言，这将是一场重要的验证。
若祝由起效，那就说明天地神明认可当今庆帝就是人主，这意味着天命所归，庆军上下必将士气大振。
而如果此符不起效，那说明庆帝并不具备“人主”的资格。这是极大的政治风险。
独孤年郑重接过那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凭空捏起一团火焰，将它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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