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强大
项氏义军刚刚驻扎于彭城未出几日，一个叫做召平的人来到了彭城军营中。
东陵侯召平，原是陈胜部将，此次来到项氏军中，是为了带来两个消息。
其一，便是陈胜的死讯。秦将章邯解了荥阳之围后，即倾全力进攻陈县。陈胜不敌，败退至下城父，固守待援，没想到却被跟随自己数月的车夫庄贾所杀。
其二，便是召平此行的目的。陈胜旧将吕臣已于新阳组建“苍头军”，重举“张楚”义旗。而召平，也以陈王之名，前来拜项梁为“张楚”上柱国，促其西上击秦。
项梁对张楚这“上柱国”的称号，并不感兴趣。陈胜起兵时，本就是假借其父项燕的名义，他又何须什么封号？至于西上击秦，这本就是项梁的下一步打算。不过，能得“苍头军”这一强大助力，对于项氏义军来说，确实是如虎添翼。因此，项梁对召平的提议，自是却之不恭了。
而此时的章邯，在平定了陈胜之后，一路势如破竹，于临济大败魏、齐。魏王咎自焚，齐王田儋被杀，田儋的堂弟田荣收拾残兵退保东阿。
近日，章邯已经引兵东来，将至栗县。
没想到，章邯来的这么快！
方可在得知了这一系列战况后，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
章邯，这个文臣出身、临危受命，率领骊山数十万刑徒于短短一月内七战七捷、全歼张楚六十万大军的军事天才，这个以迅雷之势横扫魏齐联军的一代名将，这个继王翦、蒙恬之后，大秦最优秀的三军统帅，终于就要来了么？
方可对于即将到来的和章邯大军的正面对抗，有着说不出的兴奋与期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领教一下，这员令各路义军谈之色变的大秦将领，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梁叔！”方可大步冲进项梁军帐，单膝跪地，抱拳道：“羽儿请战！”
“哦？”项梁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羽儿愿与章邯一决雌雄！”
“此事，羽儿不如先去和范师傅商量一下吧。”项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呃？”方可有些不明白，“难道梁叔和范师傅不打算……”
“关于迎击章邯大军之事，范师傅另有计划，羽儿还是亲自去请教他吧。”项梁也不多解释，直接让方可去找范增商量。
“是，羽儿知道了。”
方可刚走进范增帐中，就看见范增笑眯眯地望向他：“羽儿可是想要正面与章邯大军决一胜负？”
“正是！”方可此时的斗志，已经完全被点燃了。
“以如今彭城这十万人马，与章邯数十万大军相抗，羽儿你有几分胜算？”
“呃……”刚刚斗志昂扬的方可，被这一桶冷水叫下来，气势有些弱了，“五成吧……”
“是么？”范增盯着方可的眼睛。
“也许……三成吧……”方可声音又弱了一分。
“羽儿你口气不小啊，”范增看着方可笑道，“十万对七十万，这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说还有三成胜算的。”
“什么？七十万？”方可吐了吐舌头，“可是之前明明只有……”
“羽儿，你觉得，目前各地的义军中，哪一股力量最为强大？”范增没有回答方可的疑问，而是反问了方可另一个问题。
“各路义军，原本是以首事的陈胜义军最为庞大。陈胜被灭后，则魏、齐次之。如今，章邯灭魏，齐败军退守东阿……啊！我明白了！”方可突然恍然大悟，“章邯意在集中兵力一举歼灭各路义军中最强大的几支，如此，剩余的小股义军便不在话下了。”
“那么，章邯灭齐之后，接下来会是谁呢？”范增继续问道。
“那自然是……我们。”
“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倘若与其硬碰，必然是以卵击石。不过——”范增话锋一转，“两月之内，章邯出咸阳，击周章，灭陈胜，破魏咎，一路至此，兵力早已分散。如今秦军向东追击田荣，前锋虽至栗县，却仅有数万人……”
“羽儿愿出兵栗县，与之一战！”
“那，倘若秦军主力到来，你待如何？”范增见方可如此沉不住气，出声反问道。
“自然是拼死一战！”
“你觉得我们目前有这个实力么？”范增脸色一正，道，“眼下，章邯的目标是田荣，而不是我们，倘若贸然与之正面相敌，反而引火烧身。”顿了一顿，范增又道，“然而，田荣之危，我等也不可坐视不理。否则，唇亡齿寒，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那依范师傅之见，是……”
“兵分两路，一路绕过章邯前锋，直捣秦军粮秣之地。另一路，于正面阻击章邯，不求全功，只求将其进军东阿之势阻上一阻。”范增胸有成竹，“章邯此时兵力未拢，若是粮草不济，攻势必然稍缓。我军也可趁此时机继续积蓄力量，扩充兵力，以便日后与章邯一战。”
“不知范师傅对羽儿如何安排？”
“羽儿你领二万人马，直取襄城！”
“襄城？”
“襄城乃中原第二大粮仓，仅次于荥阳敖仓。而且，相对于敖仓的重兵把守，襄城守军不足万余。倘若一举攻占襄城，不但掐断了章邯一条粮道，更是为我军日后西进、直捣咸阳打下基础！”范增突然严肃起来。
“襄城事关重大，羽儿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在秦军主力集结之前，拿下襄城！你可有把握？”
“是！羽儿定不负使命！”方可铿锵有力的话语，回响在不大的营帐中。
两路大军出发至今，已经有三天了。项梁与范增坐镇彭城之中，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而虞姬，则是闲来无事，常常独自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剑。
这天，虞姬练完剑正要回自己的营帐，却在穿过大营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交谈声。原本，士卒们在没有战事时，聚在一起聊聊闲话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几人的谈话内容，却让虞姬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她自幼练武，耳力胜于常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些士卒的谈话。这些士卒，并没有发现远处的虞姬，依旧毫无顾忌地说着，虞姬不听则已，越听下去越是感到暗暗心惊。
“我说，老张啊，你就别抱怨了。你被改分到我们营，这可是因祸得福啊，否则白白地跟着朱鸡石和馀樊君那两个倒霉蛋一起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同章邯打，风险是大了点，但若是能立下大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啊！”这位被称作老张的士兵似乎很沮丧，“哎，时运不济啊，我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刻摔坏了腿呢……现在只能分到你们这个永无出头之日的鸟地方来。”
“哼，”这个姓韩的士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朱鸡石和馀樊君这两位将军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是问题，你在他们手底下还想着封侯拜将？”
“我倒也不指望打败章邯，”
第三个声音发话了，“只要能跟在项少将军麾下做一名马前卒就知足了。”这人话音中充满了景仰之情，“我们村好几个兄弟都被选进了铁骑营，可威风了！只可惜我不会骑马，长的又不够结实，当年江东征兵的时候被刷下来了。要不然……”
此人又叹了口气，“哎，即使进不了铁骑营，要是这次能跟着项少将军出征也好啊……听说项少将军勇力过人，跟着他，战功肯定是少不了的。”
“小李，你看着吧，”韩姓的那人又用不屑的语气说道，“这次跟项少将军去襄城的人，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到时候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虞姬听到这里，实在没法继续沉默下去了。
她一则是惊讶，偷袭襄城这种机密的事情居然连一个小兵都知道？就连她虞姬，也是在出兵之后的一天，义父项梁实在架不住她的好奇，这才告诉她的。
二是，这种动摇军心的话，要是在营里传开，那还得了？更何况，听到那个满是自负又略带不屑的声音，虞姬已经不由得有些相信这些话了。
“韩兄好兴致啊……”虞姬来到那几个士兵面前，“刚刚那些话，若是传到项将军与范先生耳朵里，不知阁下是否还有机会如此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动摇军心？”不知怎么的，听这人说到“能有几个活着回来”，对外人一向温和有礼的虞姬心中甚是不快，竟然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威胁。
“虞……姑娘……”那位韩姓兵士见到突然出现的虞姬，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地站了起来。
“韩信？我没记错吧？”虞姬侧着头，冷冷地看着他。
“杀！！！”方可将霸王枪高举过头顶，一声长啸。
“杀——”兵士们呐喊着，从方可身边如潮水般向襄城涌去。
城头上，遮天蔽日的箭矢如飞蝗般射下，冲锋的战士们却毫不退缩，冲在前头的士兵刚刚中箭倒下，后面的士兵又蜂拥而至。数以万计的大军纷纷冲过前两日已经填平的护城河段，来到城墙下，架起飞梯，蚁附而上。
城下，一辆载着巨木的撞城车在牺牲了几十条生命作为代价后，也被奋力推到了城门口，开始对厚重的城门发起一下又一下的冲击。
城头的守军见对方已经接近了城下，便放下了弓箭，转而搬起檑木和石块，向正在攀城的士兵砸去。从数十米高的城墙上飞下的石块和檑木，毫不留情地将攻城梯上的一具具血肉之躯砸的面目全非。
一时间，被砸中的惨叫声，从半空跌落的惊叫声，与震天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城门口一下下的撞击声，响彻了整个襄城上空。
然而，惨重的伤亡并没有吓退项氏大军，同伴的伤亡，使得他们的进攻变得更加疯狂。一架架攻城梯被推倒后又重新架在了城头，士兵们不顾生死地向上攀爬着。登上城头、攻进城里，成了这支大军唯一的信念。
终于，在如潮的攻势下，有几处防守薄弱处，被项氏大军冲上了城头。攻守双方在部分城墙上展开了更为激烈与残酷的肉搏战。长枪与长戟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血肉夹杂着刀光剑影漫天横飞。在这一刻，双方的士兵眼里，任何战术都成为了空谈，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一个字，杀。
这一战，从午时一直打到日落，项氏大军虽然屡次攻上城头，却始终没能将襄城攻下。城门口，满是被砸坏、烧毁的撞城车碎片与残骸。这一日下来，襄城之下又多垒起了数千具尸体，有秦军的，也有项氏义军的，这些尸体，直接将城墙下的泥土垫高了尺许。
夕阳照在血迹斑斑的城墙上，方可定定地站在营门口，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目光中竟然有些悲怆——当初他信誓旦旦要一鼓作气拿下襄城，可如今，攻城不过三天，这两万士兵就折损了将近四成，这让他如何不痛心？
这数千大楚男儿，一个个意气风发地跟随着自己走上了灭秦之路，但如今却只能永远长眠于此，再也无法回到故乡、见到自己的父母妻儿了。一想到这里，方可心中就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倘若早知道襄城的守军如此强大、城墙如此坚固，他一定会再多要一些人马，绝不会只带这两万人马前来。倘若他再考虑的充分一些，也许还会向梁叔要求云梯车和投石机。如此一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弟兄们丧生了吧？也许襄城早已攻下了也说不定吧？
可是，由于是远道偷袭，当初为了不暴露行踪，也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自己做了轻装简行的决定，除了几辆撞城车和一些攻城梯，没有带任何大型攻城器械。原本是看襄城守军不足万余，打算速战速决，但如今看来，要想拿下这里。
凭自己现在的兵力，要想拿下襄城，即使拖上个十天半月，恐怕也是胜负难知啊。当初的决定，真是说不清到底是对是错了……
想到这里，骄傲如方可，考虑再三，终于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东陵侯召平，原是陈胜部将，此次来到项氏军中，是为了带来两个消息。
其一，便是陈胜的死讯。秦将章邯解了荥阳之围后，即倾全力进攻陈县。陈胜不敌，败退至下城父，固守待援，没想到却被跟随自己数月的车夫庄贾所杀。
其二，便是召平此行的目的。陈胜旧将吕臣已于新阳组建“苍头军”，重举“张楚”义旗。而召平，也以陈王之名，前来拜项梁为“张楚”上柱国，促其西上击秦。
项梁对张楚这“上柱国”的称号，并不感兴趣。陈胜起兵时，本就是假借其父项燕的名义，他又何须什么封号？至于西上击秦，这本就是项梁的下一步打算。不过，能得“苍头军”这一强大助力，对于项氏义军来说，确实是如虎添翼。因此，项梁对召平的提议，自是却之不恭了。
而此时的章邯，在平定了陈胜之后，一路势如破竹，于临济大败魏、齐。魏王咎自焚，齐王田儋被杀，田儋的堂弟田荣收拾残兵退保东阿。
近日，章邯已经引兵东来，将至栗县。
没想到，章邯来的这么快！
方可在得知了这一系列战况后，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
章邯，这个文臣出身、临危受命，率领骊山数十万刑徒于短短一月内七战七捷、全歼张楚六十万大军的军事天才，这个以迅雷之势横扫魏齐联军的一代名将，这个继王翦、蒙恬之后，大秦最优秀的三军统帅，终于就要来了么？
方可对于即将到来的和章邯大军的正面对抗，有着说不出的兴奋与期待。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领教一下，这员令各路义军谈之色变的大秦将领，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梁叔！”方可大步冲进项梁军帐，单膝跪地，抱拳道：“羽儿请战！”
“哦？”项梁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羽儿愿与章邯一决雌雄！”
“此事，羽儿不如先去和范师傅商量一下吧。”项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呃？”方可有些不明白，“难道梁叔和范师傅不打算……”
“关于迎击章邯大军之事，范师傅另有计划，羽儿还是亲自去请教他吧。”项梁也不多解释，直接让方可去找范增商量。
“是，羽儿知道了。”
方可刚走进范增帐中，就看见范增笑眯眯地望向他：“羽儿可是想要正面与章邯大军决一胜负？”
“正是！”方可此时的斗志，已经完全被点燃了。
“以如今彭城这十万人马，与章邯数十万大军相抗，羽儿你有几分胜算？”
“呃……”刚刚斗志昂扬的方可，被这一桶冷水叫下来，气势有些弱了，“五成吧……”
“是么？”范增盯着方可的眼睛。
“也许……三成吧……”方可声音又弱了一分。
“羽儿你口气不小啊，”范增看着方可笑道，“十万对七十万，这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说还有三成胜算的。”
“什么？七十万？”方可吐了吐舌头，“可是之前明明只有……”
“羽儿，你觉得，目前各地的义军中，哪一股力量最为强大？”范增没有回答方可的疑问，而是反问了方可另一个问题。
“各路义军，原本是以首事的陈胜义军最为庞大。陈胜被灭后，则魏、齐次之。如今，章邯灭魏，齐败军退守东阿……啊！我明白了！”方可突然恍然大悟，“章邯意在集中兵力一举歼灭各路义军中最强大的几支，如此，剩余的小股义军便不在话下了。”
“那么，章邯灭齐之后，接下来会是谁呢？”范增继续问道。
“那自然是……我们。”
“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倘若与其硬碰，必然是以卵击石。不过——”范增话锋一转，“两月之内，章邯出咸阳，击周章，灭陈胜，破魏咎，一路至此，兵力早已分散。如今秦军向东追击田荣，前锋虽至栗县，却仅有数万人……”
“羽儿愿出兵栗县，与之一战！”
“那，倘若秦军主力到来，你待如何？”范增见方可如此沉不住气，出声反问道。
“自然是拼死一战！”
“你觉得我们目前有这个实力么？”范增脸色一正，道，“眼下，章邯的目标是田荣，而不是我们，倘若贸然与之正面相敌，反而引火烧身。”顿了一顿，范增又道，“然而，田荣之危，我等也不可坐视不理。否则，唇亡齿寒，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那依范师傅之见，是……”
“兵分两路，一路绕过章邯前锋，直捣秦军粮秣之地。另一路，于正面阻击章邯，不求全功，只求将其进军东阿之势阻上一阻。”范增胸有成竹，“章邯此时兵力未拢，若是粮草不济，攻势必然稍缓。我军也可趁此时机继续积蓄力量，扩充兵力，以便日后与章邯一战。”
“不知范师傅对羽儿如何安排？”
“羽儿你领二万人马，直取襄城！”
“襄城？”
“襄城乃中原第二大粮仓，仅次于荥阳敖仓。而且，相对于敖仓的重兵把守，襄城守军不足万余。倘若一举攻占襄城，不但掐断了章邯一条粮道，更是为我军日后西进、直捣咸阳打下基础！”范增突然严肃起来。
“襄城事关重大，羽儿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在秦军主力集结之前，拿下襄城！你可有把握？”
“是！羽儿定不负使命！”方可铿锵有力的话语，回响在不大的营帐中。
两路大军出发至今，已经有三天了。项梁与范增坐镇彭城之中，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而虞姬，则是闲来无事，常常独自找个僻静的地方练剑。
这天，虞姬练完剑正要回自己的营帐，却在穿过大营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交谈声。原本，士卒们在没有战事时，聚在一起聊聊闲话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几人的谈话内容，却让虞姬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她自幼练武，耳力胜于常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些士卒的谈话。这些士卒，并没有发现远处的虞姬，依旧毫无顾忌地说着，虞姬不听则已，越听下去越是感到暗暗心惊。
“我说，老张啊，你就别抱怨了。你被改分到我们营，这可是因祸得福啊，否则白白地跟着朱鸡石和馀樊君那两个倒霉蛋一起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同章邯打，风险是大了点，但若是能立下大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啊！”这位被称作老张的士兵似乎很沮丧，“哎，时运不济啊，我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刻摔坏了腿呢……现在只能分到你们这个永无出头之日的鸟地方来。”
“哼，”这个姓韩的士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朱鸡石和馀樊君这两位将军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是问题，你在他们手底下还想着封侯拜将？”
“我倒也不指望打败章邯，”
第三个声音发话了，“只要能跟在项少将军麾下做一名马前卒就知足了。”这人话音中充满了景仰之情，“我们村好几个兄弟都被选进了铁骑营，可威风了！只可惜我不会骑马，长的又不够结实，当年江东征兵的时候被刷下来了。要不然……”
此人又叹了口气，“哎，即使进不了铁骑营，要是这次能跟着项少将军出征也好啊……听说项少将军勇力过人，跟着他，战功肯定是少不了的。”
“小李，你看着吧，”韩姓的那人又用不屑的语气说道，“这次跟项少将军去襄城的人，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到时候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虞姬听到这里，实在没法继续沉默下去了。
她一则是惊讶，偷袭襄城这种机密的事情居然连一个小兵都知道？就连她虞姬，也是在出兵之后的一天，义父项梁实在架不住她的好奇，这才告诉她的。
二是，这种动摇军心的话，要是在营里传开，那还得了？更何况，听到那个满是自负又略带不屑的声音，虞姬已经不由得有些相信这些话了。
“韩兄好兴致啊……”虞姬来到那几个士兵面前，“刚刚那些话，若是传到项将军与范先生耳朵里，不知阁下是否还有机会如此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动摇军心？”不知怎么的，听这人说到“能有几个活着回来”，对外人一向温和有礼的虞姬心中甚是不快，竟然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威胁。
“虞……姑娘……”那位韩姓兵士见到突然出现的虞姬，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地站了起来。
“韩信？我没记错吧？”虞姬侧着头，冷冷地看着他。
“杀！！！”方可将霸王枪高举过头顶，一声长啸。
“杀——”兵士们呐喊着，从方可身边如潮水般向襄城涌去。
城头上，遮天蔽日的箭矢如飞蝗般射下，冲锋的战士们却毫不退缩，冲在前头的士兵刚刚中箭倒下，后面的士兵又蜂拥而至。数以万计的大军纷纷冲过前两日已经填平的护城河段，来到城墙下，架起飞梯，蚁附而上。
城下，一辆载着巨木的撞城车在牺牲了几十条生命作为代价后，也被奋力推到了城门口，开始对厚重的城门发起一下又一下的冲击。
城头的守军见对方已经接近了城下，便放下了弓箭，转而搬起檑木和石块，向正在攀城的士兵砸去。从数十米高的城墙上飞下的石块和檑木，毫不留情地将攻城梯上的一具具血肉之躯砸的面目全非。
一时间，被砸中的惨叫声，从半空跌落的惊叫声，与震天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城门口一下下的撞击声，响彻了整个襄城上空。
然而，惨重的伤亡并没有吓退项氏大军，同伴的伤亡，使得他们的进攻变得更加疯狂。一架架攻城梯被推倒后又重新架在了城头，士兵们不顾生死地向上攀爬着。登上城头、攻进城里，成了这支大军唯一的信念。
终于，在如潮的攻势下，有几处防守薄弱处，被项氏大军冲上了城头。攻守双方在部分城墙上展开了更为激烈与残酷的肉搏战。长枪与长戟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血肉夹杂着刀光剑影漫天横飞。在这一刻，双方的士兵眼里，任何战术都成为了空谈，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一个字，杀。
这一战，从午时一直打到日落，项氏大军虽然屡次攻上城头，却始终没能将襄城攻下。城门口，满是被砸坏、烧毁的撞城车碎片与残骸。这一日下来，襄城之下又多垒起了数千具尸体，有秦军的，也有项氏义军的，这些尸体，直接将城墙下的泥土垫高了尺许。
夕阳照在血迹斑斑的城墙上，方可定定地站在营门口，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目光中竟然有些悲怆——当初他信誓旦旦要一鼓作气拿下襄城，可如今，攻城不过三天，这两万士兵就折损了将近四成，这让他如何不痛心？
这数千大楚男儿，一个个意气风发地跟随着自己走上了灭秦之路，但如今却只能永远长眠于此，再也无法回到故乡、见到自己的父母妻儿了。一想到这里，方可心中就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倘若早知道襄城的守军如此强大、城墙如此坚固，他一定会再多要一些人马，绝不会只带这两万人马前来。倘若他再考虑的充分一些，也许还会向梁叔要求云梯车和投石机。如此一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弟兄们丧生了吧？也许襄城早已攻下了也说不定吧？
可是，由于是远道偷袭，当初为了不暴露行踪，也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自己做了轻装简行的决定，除了几辆撞城车和一些攻城梯，没有带任何大型攻城器械。原本是看襄城守军不足万余，打算速战速决，但如今看来，要想拿下这里。
凭自己现在的兵力，要想拿下襄城，即使拖上个十天半月，恐怕也是胜负难知啊。当初的决定，真是说不清到底是对是错了……
想到这里，骄傲如方可，考虑再三，终于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