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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落寞

    方可提着裙子,在大街上奔跑。

    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而段美人早已不见踪影。

    看来方可一开始就已经被设定成为了引开追兵的箭靶。方可一边跑,一边暗自咬牙。韩王安,方可的确小看了他。该如何甩掉后面的尾巴,方可一边跑一边思考。在转弯的时候却从木门里伸出一只手,将方可拉了进去。方可下意识地将手抽回,左手从腰上取出一柄短刃

    抵住了对方的咽喉。面纱在风中飘动,方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却依稀看到对方身上儒雅的洗白深衣,和举起状似投降的双手。可恶,方才经这家伙的一拉,右肩上的伤口又有些隐隐地作痛。若不是今日任务不方便将赤炼王蛇带在身上。

    这个冒失的家伙此刻一定被赤炼蛇咬伤在地了。这右肩的伤口也实在麻烦,伤口细小,期间却反复了几次,已是月余,仍未痊愈。

    方可捂着伤口,听到木门外追兵互相询问方可的行踪的交谈,紧张地握紧了左手的短刃。

    这些追兵从脚下的功夫听来便知不弱,若是一对一,还有可能获胜,若是以一敌三,方可没有胜算。

    等追兵稍微走远,方可才听到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起:“我说姑娘,下手留情啊,你不是打算把救命恩人给杀了吧。”

    这声音方可认得,是方才寒烟馆内与卫庄对弈的少年。

    “姑娘,你做了什么让秦王的手下对你紧追不舍?”

    方可抽回短刃,上面有些微微的血迹,方可方才太过于紧张,抵住他的短刃下手重了些。可是少年却丝毫不以为意,仍旧轻松地与方可搭讪。贵公子方可见得多了,多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若在平常贵公子,方才便已失声喊疼了。

    此人却一直等到追兵远去才丝毫不在意伤口,家常般地与方可搭话。方才虽差卫庄一子,在方可看来此人已是不凡。

    “姑娘,若是拿了些什么不该拿的,姑娘还是及早将它还回去。”

    “……”方可将短刃收回腰间。转身便走。东西可不在方可身上。方可只是一个倒霉的箭靶。

    “姑娘!”

    方可拉开木门,警戒地看了看外面,没有动静,回首警告了一句“别再跟来”便向一个小巷了迅速走去。

    在小巷里闪躲了约莫半个时辰,方可终于在巷口看到通往韩宫的主街,放下心来正想往宫门走,一辆马车却突然冲了出来挡住了方可的去路,马车里伸出一只大掌,将方可拉上了马车。

    方可吓了一跳,右掌袭向对方胸口,尚未碰到对方分毫,对方便握住方可的右腕,方可不服气地左手袭向对方面门,对方却轻松地单手制住了方可的攻势,将方可调了个身,双手反剪在身后,在方可喝斥出声之前一手捂着了方可的嘴。

    可恶,方可气上心头,也顾不上使劲的挣扎会让右手臂的伤口再度裂开,扭动着张口便咬住对方的手掌,定让他放手。谁知直到方可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捂着方可嘴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直到几个黑影在车旁闪了两下,马车才缓慢的走起来。

    “有些时日没见,越发地不驯了呢。不认识的,我还道是逮住了一条胡乱蹦跶的小蛇。”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方可耳边响起,方可一惊,连忙松了口,仰头一看,面纱上是一个模糊却又熟悉的轮廓,那份带着锐利的戏谑似乎刺透了面纱,扑捉着方可惊魂未定的眼神,如隐秘在一团浮动的迷雾后的星光,让方可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一股浓郁的酒香从他的外袍上扩散开来,在昏暗封闭的空间里,随着马车缓慢而又颠簸的节奏形成了一股魅惑的波浪,一层层地涌向方可,几乎要将方可淹没。就在方可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放了手。

    方可粗喘着气,按着右肩上的伤口,却觉得这样的疼痛都比不上方才瞬间里心上的那一悸。

    “慢点喘。”那个男人一脸的邪笑,舌尖添了添掌心里方可咬下的伤口:“还真是越来越像条小蛇了。”

    卫庄!方可咬着下唇不语,方可不信蒙着面纱,也不出声,他还能认得出方可。

    “不会以为你不说话,换了套蓝色的衣服,也不带着那条烦人的蛇,我就认不出你了吧。”卫庄向后一靠,宽大的肩膀挡住了马车唯一的出口,一字一顿地唤道:“赤,练。”

    “……”方可瞪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是如何认出方可的?又是在何时?寒烟馆内,他可是背向方可们而坐的。

    方可敢用方可王女的身份打赌,这绝对不是韩安颁赐卫庄的府邸。

    外墙是轻砖简瓦,大门是青漆竹门,入无砖墙屏风,道是青石杂陈。

    走进一片葱郁竹林,便听到间隔间有竹筒敲击岩石的声音。穿过竹林,便看到左手边上是一座石山,山边是三只盛着清泉的竹筒成落差式,流下几缕零零落落的清泉滴在竹筒里,满了的竹筒敲在下一个上,最后一个竹筒则敲在青龟岩上。

    泉水才流入一方小池塘里。池塘里两尾锦鲤,游得正欢。主屋紧靠石山而建。右边是一回廊,估计炊房在回廊后。简易的院落,只是寻常人家。

    盛夏恼人的热浪似乎被一方竹林隔在了门口,止步不前,此地一片和煦。

    他走过池塘上的竹桥,头也不回地入了主屋子。

    正堂里布置简单,无金玉铜器装饰,东面的的窗笼下一宽敞坐榻,榻上一方小几,整齐地摆放了笔墨,未串卷的竹简,和一盏七杈连枝灯。正堂右边是一排檀木香柜,上面放满了竹卷,榻的左边则是一福齐人高的牛皮图,誊了韩国地形。

    他掀开左边的竹帘径自走了进去,不发一言。

    方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若是跟进去,那是男子的内室,怎么说,都有些不方便。若是不跟,方可杵在这,又像根木头。

    “怎么,还需在下用朝拜公主之礼迎接?”方可吐了吐舌头,他居然学起那少年说话了。老实说,认识他几年,就属今日最难琢磨。

    方可掀起竹帘入了内室。内室亦无长物。只一方睡榻,一木桁,和一些零星的男子之物。方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却发现内室里并无任何女子之物,就连一方铜镜都无。

    他一扭动动木桁上一方木,墙上的石门便缓缓地开启。

    方可顺手将他的外袍撑放在了木桁上,便又紧步跟他入了石室,石门在方可身后关起。他这也有机关?

    石室里黑不见五指还密不透风。方可正想运功,他弹指,飞出的四个火折子同时却点亮了四个角落的人形灯。

    石室极为宽敞,几十人入内亦不觉得拥挤,乍看之下方可便明白了这正是一间练武的密室。算算走进来的步子,方可们此刻应该在与主屋相连的石山肚子里。

    因地制宜,灵活地利用了原有的空间,又具有隐秘性,这构思甚巧。靠最左边的一角是一方打坐台,台旁一只木柜,上面放了些药瓶。台的对面是一张红木桌,桌上放着两只兵阑剑架,一只上放着鬼剑离魂,另一只放着半把残木剑,方可走近了一看,上面刻着盖聂二字,字体倒像是他刻上去的。

    “盖聂”还真不像女子闺名。

    “盖聂何人?”方可忍不住问。

    “一个可以称作我师哥的男人。”

    关于鬼谷的传言不假,他果然有个师兄。

    “你们感情很深,剑折了还摆在这。”方可轻抚剑身。

    “哼哼哼,”他冷笑:“不摆在这,不能食夜不能寝。折剑之辱,师兄让我常记挂于心。”

    屈辱之剑?方可下意识地缩了手。

    仔细看了看,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不像是武功秘籍,倒像是公子非的论说。密室的顶上是竟是一幅展开了的大型的七国地图。若是躺下而看,当真有七国泰山压顶之势压迫而来。其中,秦地剑锋及深,可见刻这七国地形之人对秦国之情,浓烈入骨,是爱是恨,却难以得知了。

    “输赢真是如此重要?”方可收回目光,望向他。“命悬与此,你说呢?”方可看着他满面的阴沉,傲气是其骨血,抽血去骨,如何能活,方可的心微微地抽了一下,却又笑了。原来方可和他竟是如此相似。

    “亏你能笑。身上的伤是何事?”他若不问,估计方可决意不提了。

    “小事,轻伤。”方可不在地摆摆手:“若是你再晚回来些,便已痊愈了。”

    “再晚回来些,你的脑袋就会被韩安拿去慰秦了。”方可是否知道那些落入秦国细作手里的官宦子弟,通常都会被王族第一个出卖。

    “此处不是你的府邸吧?相信韩安不会如此吝啬。”他向来说话便不好听,方可告诉自己别去计较。

    为何他会输给盖聂……

    横剑为何会输给了纵剑?

    若是横剑终究会输给纵剑,他们在鬼谷的比试完全没有意义。

    师傅为何传给他横剑,而不是纵剑?

    这些几乎是他几年来思考的核心,直到他再次遇到韩国公子韩非,看到了赤练重新誊抄的公子非的手扎和这间几乎快被遗弃了的宅院。他才惊觉自己居然局限在了一个狭小的世界里。鬼谷,不是只有剑术;纵横,涵盖天下。

    他出生于卫国,王族伦理几乎是极为不相干的认知。卫国王族,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王公子弟,年满十岁便送入各家门下,以便将来入七国为政。只要王公子弟把持强国朝政,便可在硝烟群起的乱世中保存卫国这一小方国土。

    他们这些王公子弟,也不过是王族谈判的筹码,卫国求存的贡品。古有卫鞅,今有他卫庄,只要这世上还有纷繁的乱象,卫国这苟活的思想便会继续存在下去。为七国输送将相,作为交换,不与卫国为战。

    父母除开继承王位的太子关心无它。他倒也乐得自在。卫国王宫,不过是他们寄住之所,他们的天地在卫国之外,狼烟汇聚之地。

    十岁刚满,他被送入了韩国,公子非的宅院。韩非不苟言笑,只简单地问了他两句话,便说,此处不是你该滞留之地。月余又送他入了鬼谷。这段过往,倒是鲜为人知。

    他运气,起身,拔圌出离魂剑,断剑面前,盖聂的纵身一剑恍如昨日。他退步提剑,虚步抽抱,运气剑尖,挥剑横扫,剑气撞击墙上,刻下一道剑痕。

    在鬼谷修行时,便收到父亲死讯,谥号怀王。最让他不齿的还不是卫怀王居然死在魏国进贡一事上,本来理应继承卫国王位的大哥居然因为惧怕魏国,拱手将王位让给了作为魏国女婿的叔叔。何其出息!这番王室变更,啖之无味。

    老韩王死前几年,他方从鬼谷下山,遇韩非于庙堂外。只听一个木讷的声音,口吃地大叫:“非,非,天,天,天,亡韩也,韩,韩,韩自亡也!”

    便看到韩非愤愤甩袖疾走,其间,韩非瞟了他一眼,他们擦肩而过。天下七国,他本可以任意取之。他却选择回了韩国。

    一则是秦吞天下,狼心已现。韩国离其最近,若是他料想无差,它便首当其冲。若是想观察秦国动向,韩国最为便宜。二则他倒是想看看韩国君臣如何圌在末世里挣扎,不失为一种乐趣。三则是,对于韩非,他有些事情需要确定。

    他入韩庙,老韩王甚至没有问取他任何关于天下大事的见解,只听到“鬼谷”二字,便拜天拜地口呼“天不亡韩”地拜他为先生。

    以上卿的身份留任韩帐。期间他倒是听闻了不少单纯可笑的“疲秦”之策,他一概不置可否。他在思索着天下局势,韩国不可太强,亦不可太弱。否则,他观测不到自己料想的结果:五年内,韩亡。

    一年后,韩非突然出现在他宅院。

    “可是在用韩国测试你的纵横捭阖?”韩非如是问。

    “韩庙里,终于有人心智不愚。”他冷冷地笑,即便韩非看出,也太迟,挽回不了韩国败像,韩非的强韩书,若在二圌十圌年前,或许尚可一救,如今的韩国已经药石罔顾,韩非还在期待最后的一贴猛药的起死回生,痴人说梦。

    “……”韩非只是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末了,却叹口气:“也罢。”

    他挑挑眉,本已准备动手。

    “几年前便觉得你资质过人。如今学得鬼谷绝学归来,韩帐下深藏不露,便知你蛟龙难困浅池。当初引你入鬼谷,本料想若是吾之强韩书可为韩庙所用,欲借你之力一振韩国。如今看来,韩已病入膏肓,无人可救。就此,汝之目光远胜于吾矣。”

    “你虽有纵横之谋略,却是刚硬有余,阴柔缺乏。世事多变,还需依法求存,藏术于胸,顺‘势’而行。”

    “法,术,势。”

    韩非拾起一节青竹,在地上轻敲两下,手腕一转,便一招疾风袭面攻取他面门。仅一招,便逼得他抽剑,虽然韩非出手不如盖聂迅猛。

    动作却无虚发。青竹刺在剑身,两人都后退了两步,他黑剑一甩,剑身发出低沉的鸣叫,虎口微微地发热,热气传入心里。内力在体内聚集,如虎兕在柙,自从盖聂走后,倒是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韩非,他半扯了嘴角,会是个绝不无聊的对手。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能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这便是治世之道。”

    韩非足尖又起,一招青竹点石,直刺他胸腹。向来是他攻人不备,今日却遇到了一个急性子的。有点意思。他侧身剑走卢飞,直削韩非手臂。法家果然锐利,出手便要见血。如此这般治世之道,倒是颇合他口味。

    韩非却竹尖一转,左手不知何多了一把一短刃,抵住他的剑:“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故法莫如显,而术不欲见。”他的剑擦过韩非的七寸短刃,一时间,咋咋火光。好一个术不欲见。虚实一套,竟可与鬼谷论长短。

    “抱法处势则治,指法去势则乱。”韩非空中一个燕子翻,一掷短刃,他挥剑一撂,短刃便飞身入柱。

    “仅此三策,还望庄公子思量而为。”他卫国公子的身份,也只有韩非知道。思虑方才剑招,并非韩非挑衅,而是传他三式,只见他剑刃上方才挡开韩非短刃之处竟有一处缺口。非短刃所伤,乃刃上剑气之伤。

    “韩国或许已经无望,身为宗室子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韩国死去。汝却是可以脱离这些世俗名分,继承法之意志之人。吾只一句:‘术以知奸,以刑止刑’。若有所悟,城郊三里青竹林随时候教。”韩非背着手,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什么。

    “我的一个王妹,方可挑眉的动作与你有几分相似。”韩非背着他说:“别把方可扯进来,这不是方可的战场。”

    “方可亦不该出生于乱世。”他不屑,战场没有男女之分,女人甚至在城破之时受到更大的屈辱,韩非游历天下岂有不知之理。

    韩非的身影顿了顿,叹了口,一介公子却走得落寞。

    当时还真难相像韩非居然还有精神顾及到方可。